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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在硅谷工作的人曾经感觉自己是天之骄子——我们是一群改变世界的人。但是近年来对技术巨头的抵制逆潮却让从业者不断自省和自鞭:我做的事情是不是对的?我对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贡献?再加上随时随地上网让无休止的(负面)信息涌入到自己眼前,很多人都产生了焦虑感和无助感。也因此滋生了一批治疗初创企业的出现。《纽约时报》的Nellie Bowles探讨了硅谷的这一新动向。原文标题是:Silicon Valley Goes to Therapy
硅谷给自己讲了一个好故事,也是最好的故事:它正在拯救世界。近十年来,这个故事赋予了现代的科技工作者目的、乐观和自信。
然后就是糟糕的头条新闻,以及更糟糕的头条新闻——关于行业的,国家的,以及世界的。为了寻求安慰,科技工作者霸占了了过去嬉皮士的度假胜地Esalen,参加火人节,对迷幻和冥想产生了兴趣。但这还不够。
现在,在整个硅谷范围内,焦虑的技术工作者终于承认自己有问题。他们要接受治疗。
为了抗议公司签订的军事合同以及与人工智能有关的伦理问题,今年6月选择辞职的前Google员工Meredith Whittaker 说:“日益渗透进国民意识中的问题已经导致从事高科技工作变得不像以往那么的高贵或令人艳羡。大家非常焦虑。你怎么能没有那个?科技公司正在助长一些最严重的侵犯人权的行为。”
硅谷正以自己最了解的方式来应对自身的焦虑。因此,现在有请求式的治疗。有治疗的指标。有治疗的ROI。会利用在线约会工具匹配治疗师与客户。
甚至是提供大家熟悉的护理要素(跟有执照的人在被多肉植物包围的办公室交谈)的治疗初创企业也强调要简化文书工作,采用数据驱动的方法,并进行幸福感分析。他们希望,技术弊端的解决之道是利用更多的技术。
Kip这样的创业公司承诺:“最好的治疗师让你变好的速度要比一般的治疗师快10倍。我们雇用了世界一流的提供商,为他们(和你)提供我们智能的软件工具,并为客户和提供商设计了无缝的体验。” 另一家新近的企业Reflect则把它们的疗法称为“你心灵的健身房”。
这些公司使用的语言对于像理疗这样安静和个人化的事情来说有点咄咄逼人。但是在湾区,创始人觉得对一个市场机会采用审慎的回应并没有什么好处。
Two Chairs 是一家治疗初创企业,公司在湾区拥有6间诊所,并在8月获得了2100万美元的融资。创始人Alex Katz 说:“我们要建立的是一个新的心理健康系统。”
传统的治疗师的做法是匆忙写下笔记等到后面再复核一下,可能还会顺带喝杯洋甘菊润润喉。而在Kip的系统里,笔记可迅速变成数据。数周的理疗被分解为以小测验,以确定确切的幸福和焦虑程度如何,以及发展速度如何。
Kip提供了一个app,这个东西会鼓励客户实时记录自己的情绪,治疗师可以选择好问题,然后通过app不定期弹出让客户回答。该公司创始人Ti Zhao表示:“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受到近期偏差的影响。”
新的数据可以提供典型治疗师自己想不到的见解。但是这里面是有风险的。纽约大学研究心理健康技术和隐私的博士后Elizabeth Kaziunas指出,这些app收集并整理的数据可能并不是你所希望的。
Kaziunas 告诉我:“这类服务没有默认的保证或法律保护。所以这种心理健康数据是可以购买或出售的。”
她举例说,焦虑症的诊断可能会导致保险公司提高我的人寿保险费率,这让我又多了一个感到焦虑的因素。她说:“一想到这个就有点吓人,不是吗?”
最近,我下载了新的心理健康跟踪app Stoic。该app承诺,只要记录了我几天的情绪,就可以提供“图表和见解”给我。根据生活黑客专家Tim Ferriss 的一个TED演讲,我进行了一次fear-setting(假想最坏结果)练习。这款app要求我选择一样感到害怕的东西(海平面上升,为我未出生的孩子建立一个无法居住的世界),然后想象可能发生的最坏情况(我们所有人都死了),并决定我可以采取哪些措施来预防(我什么都没做)然后修复之(伙计们,我又死了一次)。最后我把app给关掉了。
那些为治疗初创企业提供融资的人看到的机会是,有一大波原本将自我价值感融入到工作中的员工,现在因为整个行业受到攻击而产生了情绪上的波动。
知名孵化器Y Combinator 的CEO Michael Seibel 说:“ 对于你相信的一家大型高科技公司来说,煎熬是一回事,但是一旦你开始质疑该公司的动机,那你每天八小时的工作都会变得不充实”。
其他人则对环境、民主或仅仅是日常的工作考验和争名夺利感到焦虑甚至绝望。
Seibel补充说:“ 在硅谷,三年前我们还没怎么谈心理健康的问题。”他估计,现在大概已经有50多家相关的初创公司出现。他的公司就投资了三家:Stoic;Quirk,一款使用认知行为疗法来治疗焦虑症和抑郁症的app;Mindset Health,催眠疗法app,据说可以治疗焦虑症、抑郁症以及肠易激综合症。
Mindset Health由Alex和Chris Naoumidis两兄弟创立,他们之前替女性开发了一个点对点的服装共享app。后来app失败了,兄弟俩感到焦虑不安。
24 岁的Alex Naoumidis 说:“有一段时间我们俩都出现了精神健康问题。”
兄弟两人尝试了一些健康app(冥想产品,正念工具),但发现都不靠谱。他们的父亲建议试试催眠疗法。于是让他们萌发了做Mindset的想法。
我下载了他们的app(会员年费为64美元),然后点击“Calm Down(冷静)”,开始了一段叫做 “Change as a Process(改变作为过程)”的疗法。第一步,该app建议我向朋友发短信或发推,内容是这条名言:“征服自己的人是最强大的战士”。在接下来的19分钟里,柔和的男性声音告诉我可以放慢思想的脚步。这可以将担心转化为决策。这个过程甚至可以变成第二天性。如果的确如此的话,我可以成为一名行动者。一个行动派。
我又做了另一个模块,Increase Productivity(提高生产力),这次是一个精神充沛的年轻男性的声音在我耳朵要求我跟着他重复:“我愿意知道我想成为什么,我想做什么,并且要高效地做到这一点。”
我似乎动力足了一点,于是联系了旧金山地区一批传统治疗师和生活教练,想问问他们的客户群是否有什么变化。有几个人告诉我说,几年前,客户之所以来是因为个人问题,但现在他们担心的却是全球趋势,比方说气候变化什么的。
因此,部分老派的治疗师正在向新市场转移。
帕洛阿尔托的心理学家Krista Regedanz说:“我看到越来越多的技术人员感到绝望。他们经常说,‘我不知道我的工作是否对谁有什么帮助’。那些想要改变世界并产生正能量的人–我看到很多人都在说,‘我不知道。那重要吗?”
去年,生活教练May Bartlett发起了Global Impact Coaching,以此来回答有关大家对自己的工作是帮助还是伤害了世界的问题。
Bartlett说:“他们说,'我就觉得自己孤零零地漂浮在浩瀚的宇宙里,毫无目的感。多得是对存在的恐惧。”
她为那些已经被新闻折腾得不堪重负的客户设计了这套计划。一觉醒来,大家就收到在边境采取那些可憎行动的通告,然后又是什么物种要灭绝的消息,接着是谁谁又被拒绝投票了。他们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辞职。
Bartlett 说:“最不好的是天天接收到那么多的消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充满了无助感。当情况似乎变得越来越糟时,很难每天都感觉良好。”
有关世界的信息洪流在不断要求同理心。Bartlett说,她经常让客户在在“浩瀚的历史”背景下思考自己及其工作或错误。
她说:“ 是,现在有很多东西产生不良影响,这个世界很可怕,但是如果你把目光放到130亿年的历史长河,你就会发现:好吧,这不过是个小毛病而已。还有更加混乱和更具毁灭性的时候。”
我自己感到恐惧无望的引爆点始于比特币的下跌(我知道,这很蠢)。那是我们大家最后的一个乐子,但结果却是大泡沫的破裂。我觉得可笑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但坏消息却一个接着一个。就像他们所说那样,我感到无能为力。
而且我也真的不知道怎么找到治疗师。上一次能找到是在Yelp上,搜索的关键字是 “最佳治疗师+同性恋+五颗星”。要想找到更好的匹配我该找谁去呢?当我开始注意到这方面众多的初创企业时,让我觉得这也许是个健康的发展趋势。
就像健康教练Allie Stark所说那样:“存在主义有它的美丽之处,但也很容易让人麻痹。”
科技工作者对自己行业的心理健康问题态度变得更加开放。法律技术公司Atrium的CEO Justin Kan过去一年一直在对自己进行心理治疗的抗争和享受到的乐趣进行发声。他发现,当自己停止获取太多的新信息时,感觉变得好多了。
Kan 说:“有一件事对我帮助很大,那就是删掉手机上所有的新闻。我卸掉了股市app或者Twitter什么的。这确实改善了我的心情。”
这可是旧金山,存在主义盛行的所在地。成立于1997年的存在人本主义研究所(Existential-Humanistic Institute)由治疗师和哲学家共同组成,已经悄悄与受到平常问题以及存在感问题困扰的客户私下合作多年。随着特朗普的崛起,对他们做法的兴趣似乎在激增。
今年6月,他们出版了《存在疗法手册(The Wiley World Handbook of Existential Therapy)》,里面既有深奥的理论介绍,也有关于如何寻找意义的实用章节。该组织的领导人Kirk Schneider说:“这是一剂清醒剂。”
现年63岁的Schneider认为技术本身是造成周边情绪混乱的原因之一。但他说,客户还受到了更广泛的社会力量的困扰,比如担心不平等会导致暴动,觉得自己没有为共同利益做出贡献等。
Schneider 说:“我们的目标是从绝望的恐惧和麻痹感慢慢转变为感兴趣乃至于最终的惊叹。”
新客户需要不插电的帮助。旧金山的生活教练Amy Eliza Wong的技术员工队伍总是很稳定,她说,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希望能无视引起绝望的头条新闻。
Wong说:“他们有一种‘让我把它关掉’的感觉。我不需要这种白噪声。这没有帮助。’”
当然,这并不是说整个地区的精神都崩溃了。旧金山人每天仍然会上班,看新闻。大型科技公司仍在吸引着热切的求职者。Google并没有因为每个人都去学大提琴而解散了。
对于太多的自省和新闻推动的自鞭,甚至还出现了一股逆动。这股运动的领导人认为,过去的乐观主义是行之有效的,硅谷必须继续前进。
在风险投资家Twitter好斗的阳光背后,追随者紧密团结在一起。在那里,该行业的老祖宗们不断散发出大量的启动溴化物。这是技术积极性运动。
粉丝紧密团结在激进阳光的风投家Twitter账号背后。在那里,那些业界的教父会不断发出鼓舞人心的言论。这是一股技术的积极运动。
Y Combinator 的联合创始人Paul Graham上个月在Twitter上写道:“ 乐观,有抱负,招兵买马。这个配方对所有的初创企业都有效吗?是的。”
AngelList 联合创始人Naval Ravikant 本月也发推说:“创始人心态意味着不去关心是谁会得到荣誉。” 这话跟我的生活基本无关,但我发现自己还是认同的。
尽管如此,我对初创企业疗法是什么样的仍然感到好奇,于是我注册了Kip。App提示我在开始治疗前先要进行一个叫做DASS-21的情绪自我评估。第一个问题:本周我觉得难以放松的频率如何?(“相当程度。”)
我去到Kip治疗师Anja Schmitz 的办公室,那里一切都是完全正常的。里面有沙发、椅子,还有一个小花园。
我们交谈。
之后,甚至在我还没有离开大楼之前,我就收到了app发给我的一项作业——焦虑期的自我评估。
然后我要赶地铁回家。地铁站已被Twitter的促销活动接管了。写着放大推文的巨大广告包裹着每一根柱子,铺天盖地。我脚下的一条写道:“推特是疯狂的碎片。”另一条:“ Twitter是个垃圾桶,我是只浣熊。”
人群仍一如既往——看上去极其技术范的电脑背包,一个似乎找不着地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露出了啤酒盖。一阵风从隧道穿过,进入我张开的嘴巴。几乎所有人都盯着墙。而我则点开了Kip。
“触发是内部的(如思想)还是外部的(周围发生事情),还是两者兼而有之?”
译者:box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