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BOYS七年之痒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FN商业”（ID:FN-24H），作者 大壮，36氪经授权发布。

粉丝一边高喊着“李飞做个人”，试图以微薄之力帮他们抵挡来自资本的“压榨”；一边奉献着实打实的金钱，让自己的偶像稳坐在“商业价值”的顶峰。

“十年之约，不离不弃。橙海不会暗，我啵不会散。”

“重温三人的舞台，还是挺感动的。虽然我是唯粉，但也算半个团粉了。真情实感的追了七年，希望三位少年都好。”

“我真的沦陷了！”

TFBOYS与同样诞生七年的网易云合作举办的「日光旅行」七周年演唱会虽然是录播，也没有抵挡粉丝们喷薄而出的热情，刷礼物的速度快到来不及截屏。

只有在弹幕强制只能发白、橙（团粉四叶草应援色）两色，而各家粉丝依然挣扎着打出不同色彩心形的博弈中，三人和公司之间的复杂关系才露出些许端倪。

而这三个曾和粉丝立下十年之约的孩子，也在大家的注视中，一步一步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组团

如今，即便是18线的偶像团体都动辄要和资本勾肩搭背，然而，身处金字塔尖的TFBOYS诞生时却更像一个意外。

TFBOYS的经纪公司时代峰峻是一个2009年成立的“家庭作坊”。

工商信息显示，公司实控人温素芬与主要人员李霏（飞）、李雯系母子（女）关系，该公司现任法人陈春会则是温素芬此前的合作伙伴。

创立时代峰峻之前，温素芬、李霏等最重要的履历是经营地产项目，和艺人经纪基本不沾边。

2010年，时代峰峻正式成立了艺人品牌TF家族。

多年之后，业界将其总结为“中国版杰尼斯模式”的成功范式——通过海选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并每天花大量时间对他们进行艺能培训，最终千锤百炼锻造成优质的“偶像成品”。

但用时代峰峻自己的话来说，TF家族的培养模式更类似“小型少儿艺术培训部”，招起生来也十分随意。

根据时代峰峻前制作人黄锐透露，于2011年最先加入的王俊凯就是他在厕所门口捡来的，选择标准无外乎就是“凭感觉”。同年，时代峰峻又以免费培训为噱头，招来了想“捡趴活”（重庆话：捡便宜）的王源。

而时代峰峻提供的所谓免费培训，也不过是让王俊凯与王源表演翻唱歌曲。好在当时10岁出头的两个小男孩还算乐在其中，以至于时隔多年，王源依然怀念和王俊凯二人在街边唱歌的日子。

出头的机遇来的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王源加入后不久，由他和王俊凯翻唱的《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视频被原唱范玮琪转发，以此为节点，两位少年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2013年，两人先是借张国荣逝世十周年的契机共同翻唱的《当爱已成往事》小范围火爆，而后又凭借翻唱视频《洋葱》再次出圈。后者不仅在微博上被五月天阿信、刘若英等专业歌手转发，短短几天点击量破3000万，还顺势登上了台湾省的《中天新闻》。

伴随接连的热度飙升，原本准备让他们成年后再出道的时代峰峻，决定提前为两人出道铺路。

于是在2013年后半年，曾在少年组合“飞炫少年”中打拼两年，擅长跳舞却不温不火的易烊千玺在李霏的运作下，得以和王俊凯和王源组成TFBOYS正式出道。

顺道提一句，TFBOYS，其实是 The Fighting Boys 的简写，意为“加油男孩”。

成团之际，TFBOYS在首发组合形象宣传片《十年》中与团体粉丝“四叶草”约定“不管发生什么，TFBOYS 都要和四叶草一起走十年”。

当时没几个人能预料到，这个平均年龄只有13岁，喊着稚嫩口号的三人少年组合，竟是日后中国大陆地区的男团顶流。

发迹

成团后的TFBOYS旋即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团体运作。

2013年，组合发布单曲发布首张EP《Heart梦·出发》，并出演团综《源文在哪》、《TF少年GO》，在粉丝圈层中打开局面。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的10月4日，TFBOYS在重庆日月光广场举办的首场演唱会。当时舞台搭建在商场中间，一群孩子围坐在舞台边上用笔记本电脑循环播放TFBOYS的新歌MV。正式开场时，商场的一二层挤满了拿着应援牌尖叫着的观众。

虽然比起后来设备逐渐升级的周年演唱会，这场歌会不免寒酸。但从现场迟迟无法控制的秩序来看，至少在气氛这一块，TFBOYS首唱已经不亚于如今的顶流明星见面会。

2014年，王俊凯和王源出演自制短剧《男生学院自习室》，该剧虽然质量粗糙，但两人输出的“CP感”不仅成了B站腐女UP主二次创作传播的素材，还吸引了一批以二人为意淫对象的“凯源粉”。

当年5月，TFBOYS参与录制了湖南卫视头部综艺《快乐大本营》，这是三位少年出道后首次登陆电视媒体。

此后几个月内，TFBOYS先后接了电影主题曲、《少年中国强》代言人、周年粉丝答谢会 、品牌MV等通告，组合曝光度稳步上升。

但最重要的成就还是在当年8月，TFBOYS组合发布了歌曲《青春修炼手册》，这无疑是一首现象级的作品。

“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的洗脑旋律让至少4年没有更新过ktv歌单的8090后们重新燃起了追随时代的热情，推动TFBOYS大踏步奔向主流圈层。

2014年下半年，TFBOYS的微博数据堪称出色。统计显示，三位成员的微博平均转发都在20万上下，峰值高达千万级。

这种传播力度几乎是全部主流媒体加起来的总和，而此时距离TFBOYS出道仅仅过了一年时间。

当年推动《青春修炼手册》霸榜破圈的是一家叫音悦台的独立音乐网站，它曾在互联网时代树立起“明星发掘机”的行业地位。

2014年2月，出道才几个月的TFBOYS搭上了音悦台的关系，并在当年由该网站主理的音乐V榜中获得两项人气歌手大奖。

亦有传言说，这份殊荣的背后，是TFBOYS的粉丝付出20万元屠榜的代价。

但不少业内人士都认为，是音悦台的慧眼识珠让TFBOYS迎来了大红大紫的转折点。其实更准确的说法是互相成就。

毕竟时至今日，“TFBOYS发现者”也仍然是经历了一连串倒闭、收购风波的音悦台，最拿得出手的一张名片。

当红

自2015年开始，TFBOYS进入为期两年的收获期。

综艺方面，TFBOYS合体现身《全员加速中》等主流卫视节目。成员个人方面，也有王源作为固定MC加盟《王牌对王牌》，易烊千玺成为《放开我北鼻第二季》常驻嘉宾，以及王俊凯参演的《高能少年团》。

影视方面，组合在《青云志》、《小别离》、《老炮儿》等热播影视中均有露脸，与此同时，王俊凯和王源已经分别小试牛刀，加盟张艺谋导演的《长城》以及郭敬明指导的《爵迹》。

在2016年组合做客台湾省王牌电视《康熙来了》时，17岁的王俊凯提及自己在《长城》中的皇子一角时直言“演完《长城》觉得自己太伟大了”。就连16岁的王源都自豪的表示，自己在《爵迹》中的角色是“整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神”。

曝光量稳步增长，各路合作便纷至沓来。

时尚方面，王源登上的《时尚Cosmo》曾在2016年创下48秒售罄4.8万本的纪录，次年的《芭莎男士》再次在16秒内售出3.8万册。而同期易烊千玺的《T》售出3万册，50元的杂志一度被淘宝炒到翻倍。

广告方面，组合在两年内拿下了自然堂、芬达、步步高、蒙牛、雅克等20多个知名产品代言，每一个沸腾的数据都标注着TFBOYS的商业价值。

2016年，在《第一财经周刊》公布的明星商业价值排行榜中，TFBOYS位列28位，商业价值直逼53亿。

而王俊凯个人则以2.48亿的身价登上“中国90后十大富豪榜”，并成为该榜单最年轻的上榜者。

等到TFBOYS在2016年登陆央视春晚时，他们甚至已经不再局限于一个漂亮的商业符号，而是更上一步，成为一个被官方承认的时代图腾。TFBOYS在七周年演唱会采访时也齐齐将“连续五年登上春晚舞台”称为自己七年间最值得骄傲的事。是的，在他们之前，没有一个男团，甚至年轻偶像，获得过如此殊荣。

“解散”

“我们内蒙人每年都有五个杀人机会，我不想把最后一个浪费在你们其中之一上好吗？”

这并不是某个黑道组织的誓师宣言，而是一个易烊千玺粉丝在2017年7月TFBOYS录制《快乐大本营》前应援自家爱豆时放出的狠话。

放狠话的对象，正是同属TFBOYS组合的另两位成员。

“外界对TFBOYS粉丝最典型的误解，就是以为他们是TFBOYS的粉丝”，这句话精准的概括了当时TFBOYS粉丝们的状态——

喜欢TFBOYS这个组合的团粉“四叶草”已然沦为边缘人群，大众在线上线下感受到的所谓“TFBOYS粉丝”，绝大多数都是只喜欢某一位成员的“唯粉”。

事实上，快本录制时的冲突只是粉丝争端的一次集中爆发，而组合内部分化的病灶却早在成立之初就已经种下。

首先是后加入组合，粉丝基础不及王俊凯、王源的易烊千玺被排挤事件。

微博上有一个叫“五指山下的易烊千玺”的话题，阅读高达2.6亿，里面细数了易烊千玺自组合成团以来的遭遇。包括但不限于站位靠边、签售会被冷落、歌词分配少、通告待遇差等等。

（截图自@肥鹤老阿姨啊侵删）

比如在组合发布新歌《Love with you》期间，王俊凯、王源的粉丝联合发布名为“love！Karroy（王俊凯、王源英文名缩写组合）”的话题，以此孤立易烊千玺，引发易烊千玺粉丝的强烈不满。

类似这样的争端也必然蔓延到商业合作层面。

• TFBOYS代言的舒肤佳品牌方，只因稍稍放大了组合合照中王俊凯的人物尺寸而遭到另两家粉丝的讨伐，最后被迫下架；

• OPPO广告片因为给王源安排露出的镜头较少而被其粉丝“拉黑”；

• KFC则因为只推送了两组分别以王源和易烊千玺为C位的海报，彻底得罪了王俊凯的粉丝......

于是，最奇幻的一幕终于在2017年TFBOYS四周年演唱会上出现了。

从当时现场应援灯牌的颜色分布来看，绿色对应王源，红色对应易烊千玺，蓝色对应王俊凯。反而是象征“团粉”的橙色，只能零零星星的在三家粉丝阵营里见缝插针。

演唱会现场，三家粉丝直接高喊“解散、解散”的举动，还让“TFBOYS解散”的话题随后登上微博热搜。

TFBOYS三人的关系是共生也是竞争，唯粉的宣泄与不满看似独立分散，带来的却是对整个组合的伤害与反噬。分道扬镳，或许就是TFBOYS的宿命。

2017年9月16日，王俊凯、王源、易烊千玺三位组合成员分别开通个人工作室官微，迎来了“帝国尚在、各自精彩”的独立发展期。

根据官方口径，三人的个人经纪约依旧全部都在时代峰峻，这次“单飞”的目的主要在于强化个人标签、及时转型。

从此，TFBOYS没有了“S”。

单飞

伴随成员各自长大，少年组合的不可持续是“三小只”单飞的必然选择，相比之下，粉丝对组合解散的迫切愿望更像一种顺势而为的偶然。

纵观市面上的少年偶像团体，其作为团队的商业寿命，平均只有两年。正如SNH48投资人陈悦天所言，TFBOYS面临的正是所有偶像团体的问题：偶像红了就想单飞，留不住人。

作为少年偶像的顶点，再往上就要进入传统娱乐圈，走大艺人经纪的模式，由于运营过程中太不强调团感，他们只能分别成立工作室。

单飞后，作为队长的王俊凯主攻影视。在参演过《演员的诞生》后，王俊凯的两部戏《解忧杂货铺》和《天坑鹰猎》先后上线，音乐作品也多作为影视剧周边出现。

比较出圈的是2018年王俊凯参与热门综艺《中餐厅》，不仅完成了“梗王”的个人形象输出，还在北京电影学院学生身份的加持下，与节目主咖赵薇所在的工作室绑带。

王源虽然在综艺《青春旅社》、《王牌对王牌》，以及影视作品《地久天长》和《大主宰》中有过演出，但总体来看，单飞后的王源似乎还是对音乐道路情有独钟。

2019年，王源前脚拿了独立音乐学院伯克利的录取通知书，后脚就加盟《我是唱作人》，献唱五首个人作词作曲原创歌曲，意在立住音乐人设。事实上，从三人单飞后发布的新歌数量来看，王源也确实占优。

不过最让人惊喜的还是从出道开始就处于边缘位的易烊千玺。

在最初的《亲爱的客栈》、《放开我北鼻》、《幻乐之城》里，易烊千玺都凭借不作妖的顶流形象和芒果、腾讯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连王菲都对他不吝赞美，称“这么多人喜欢他是有道理的。”

当然，易烊千玺的真正蜕变还是要依靠和大资本线的长期绑定。

2018年开始，易烊千玺搭上了优酷，先后加盟由其出品的网综《这，就是街舞》以及热播剧《长安十二时辰》。

在《这，就是街舞》里，刚刚成年的易烊千玺作为节目里最年轻的“导师”，展现了超越同龄人的身体掌控力和情绪掌控力。而在大爆的《长安十二时辰》里，易烊千玺则以果决、孤高、稳重、心怀天下的少年英才李必一角，踏上了成为演员的转型之路。

事实证明，优酷凭借此两档节目，收获了同比高达3倍的会员增量。更重要的是，优酷的第一大股东正是阿里。

或许是为了“表彰”易烊千玺的商业贡献，阿里钦点易烊千玺担当“天猫首位代言人”，据传代言费就高达8000万，推广费高达3.3亿元。

顺着阿里这条线，易烊千玺很快在2018年进组《少年的你》，一部由阿里影业及其子公司联合发行的电影作品。最终，这部电影取得16亿元票房成绩，助力易烊千玺一举拿下了香港金像奖的最佳新人奖，并让其个人商业价值来了一个指数级抬升。

从目前的代言数量来看，单飞后的易烊千玺就商业价值而言，在TFBOYS里可谓一骑绝尘。

（图源网络 侵删）

终曲

从四周年演唱会传出解散到2017年单飞，TFBOYS的组合形态正如顾里所说的，“就像一盘散沙，走两步就散了。”名存实亡的合体周年演唱会，与其说是为了坚持兑现和“四叶草”的十年之约，还不如说是为了抽干仅剩的商业价值。

团饭们的悲剧还在于，他们追逐了7年的TFBOYS注定是偶像男团养成史上的一颗孤星，其他的终究都是“丑人多作怪”。

2016年，TF家族制作人黄锐从时代峰峻出走创办原际画传媒，甫一成立就拉来了创新工场的天使投资。

2017年，TFBOYS成名曲《青春修炼手册》的制作人刘佳也宣布自立门户，并一口气推出了一个一听就有很多人的“十二星宿”系列男团。 从其中“风之少年”男团的成色来看，其从风格到动作都跟TFBOYS早期的MV如出一辙。

借着曾经捧出TFBOYS的余威，顶着山寨帽子“十二星宿”号称估值3亿。

同时间还有新东方的俞敏洪、华策前副总王丛等跨界进军偶像培训市场，导致仅2017年国内出道的男团就超过了20支。

更不要说时代峰峻的TF家族厂牌也在持续迭代二代、三代TF男团，但它们的终局都走向了一个字：糊。

（亮相TFBOYS七周年演唱会的三代TF男团遭遇群嘲）

尽管还有天娱传媒、腾讯等大资方坐镇的X玖少年团、UNIQ、NINE PERCENT等男团，尚不算是查无此人。但他们最大的贡献不过只是捧出了肖战、王一博和蔡徐坤solo出道，远没有TFBOYS“三小只”一般夺目而均衡的光彩。

谁能想到，时至今日内娱第一男团宝座之上，依然还端坐着TFBOYS。正应了那句娱乐圈人尽皆知的成名守则——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TFBOYS诞生的2012年，恰好迎来了“限韩令”发布以来前所未有的偶像团体市场空白。且当时以湖南卫视、东方卫视领衔的选秀节目日渐降温，选出的偶像明星大多数在红极一时后迅速陨落。

毫无疑问，那个能填补市场空白、成为新一代年轻人信仰载体的人，必定就是造星产业的必争之地。

时代峰峻在成立TF家族的计划书中写道，在一些官方限制的作用下，选秀节目中只会集中生产20-27岁的艺人；而一个明星的关键塑形期，应该从18岁以前就开始，换言之，未成年偶像市场是一片蓝海。

鉴于此，时代峰峻得以踩着时代的浪头一飞冲天，甚至连2012年左右兴起的移动互联网浪潮也在时代峰峻的背后推波助澜。

从王俊凯和王源通过录制翻唱视频积累声量的经历可以看出，时代俊峰充分利用了新技术所带来的传播渠道拓宽的红利，这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释为什么TFBOYS可以异军突起，而拘泥于线下路演的“飞炫少年团”最终只能止步电视媒体。

要知道，时代的裂隙只会出现一次，灿烂而短暂。

生于时代交界线，拥有划时代内涵的TFBOYS，全面升华了海选偶像时代全民造星运动的精神，破天荒的将明星与粉丝的距离拉到前所未有的扁平界面。以至于仅仅用一个“四叶草之约”，就能驱使粉丝这柄巨大的杠杆，撬起整个造星工业。

结语

20岁的三个男孩，满脸挂着老练的天真。

粉丝一边高喊着“李飞做个人”，试图以微薄之力帮他们抵挡来自资本的“压榨”；一边奉献着实打实的金钱，让自己的偶像稳坐在“商业价值”的顶峰。

十年之约，至少有一半是粉丝抗下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