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S 帝国：IBM 个人电脑（PC）的前世今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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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时代》杂志每年年底都会评选出当年度对世界最具有影响力的人物。但，1982年的风云人物很特殊，因为当选的不是人，而是机器。这是第一次非人类当选时代年度风云人物。这个人物就是IBM PC。“有时候，出现在年度新闻中最重要的力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进程，一个被全体社会广泛认为正在改变所有其他进程的进程。”可以说，IBM PC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全世界的工作与生活方式。在IBM PC即将迎来诞生40周年之际，我们不妨回顾一下这台神奇机器的历史。原文发表在arstechnica网站上，标题是：The complete history of the IBM PC, part two: The DOS empire strikes。篇幅关系，我们分三部分刊出，此为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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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重点：

狡猾的比尔·盖茨用25000美元撬走了86-DOS

然后又挖走了86-DOS的开发者

对比特和字节无所不知但对商业一无所知的黑客，简直就像待宰的羔羊

比尔·盖茨看起来也许不像冷血商人，但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比尔·盖茨变坏了

到此为止，比尔·盖茨基本上是做自己，表现得像一个干劲十足但直截了当的商人。然而，接下来我们将开始看到他身上体现出一些传说中的狡猾。他希望替微软争取到一项以版税为基础的协议，让他们能分享 IBM PC 的成功。但他还没有准备好跟 SCP 分享这些成果，后者还不知道IBM的项目已在进行中，或者说不知道他们靠一个人写出来的操作系统是全球最大公司之一的计划的关键。盖茨想让他们蒙在鼓里，但他需要 86-DOS。因此，他需要从他们手中撬走 86-DOS，但又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这个。

保罗·艾伦和比尔·盖茨出席1987年的PC论坛，看上去显得有点无聊。

 1 月份的时候，保罗·艾伦跟 SCP的所有者 Rod Brock 达成了一项协议，暗示微软拥有一大批渴望运行86-DOS 的客户。这笔交易实质上是让微软在这些交易中充当中间人的角色——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称之为零售商。他们每售出一个86-DOS许可给客户，就会支付 SCP 10000美元，如果许可含有源码的话，则支付SCP 15000 美元。他们还给了一笔10000美元的预付费给 SCP，用来启动这份协议。

SCP是一家规模要小得多、注意力主要放在硬件的公司，没有微软的那种影响力或营销技巧，所以在他们看来，这份协议似乎很棒——尤其是因为公司最近的业务并不是特别好。微软似乎确信自己可以卖出相当多的许可，从而轻轻松松地为Paterson那个从闹着玩开始的操作系统带来钱财。

不过合同里面埋了一条款可能会发出危险警报的条款：“本许可协议的任何内容均不得要求微软向Seattle Computer Products透露自己的客户。” Brock后来说：“这一条对我们来说似乎很奇怪，但我们还是同意了。” 当然，实际上，微软并没有渴望拿到许可的客源。他们只有一位客户，但却是最大的一位：IBM。按照该协议微软仅售出了一个许可，然后就成功地以 25000 美元的价格替IBM PC收购了一套操作系统。

首次启动

2 月份，微软的Bob O'Rear首次在其中的一台原型机上启动了 86-DOS：

那时候大概是半夜。那是我生命当中最快乐的时刻之一，经过了所有的准备和工作以及来回折腾之后，操作系统终于可以启动，并告诉你它已经准备好接受命令了。那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IBM 很快就要求对 86-DOS 进行部分变更。微软因此发现自己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他们不得不又跑到Paterson 那里，他当然比其他任何人都更了解 86-DOS，而且微软还跟他签了一份咨询合同，让他去做出修改，但又不告诉他变更请求真正来自哪里。最后他们说服他离开 SCP 并为微软全职工作。当他作为员工第一天迈进微软的大门，他们就告诉了他，客户“是IBM！”。

在模拟器中运行的 86-DOS (QDOS) 的屏幕截图。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尽管Paterson 花了数十年时间跟声称他抄袭了 CP/M 的批评者作斗争，但IBM 要求做出的很多更改其实反而让86-DOS 看起来更像 CP/M。比方说，显示当前所处驱动器的命令提示符（比如“A>”）就是 IBM要求的结果，也是原样照抄CP/M的。Paterson说这让他“想吐”，但当然了，在这个项目里，基本上IBM要求什么就能得到。

IBM打算在1981 年 8 月发布 IBM PC——按照最初的计划，Project Chess有整整一年的时间来完成它的工作。他们对推迟发布不感兴趣，所以当小一点的截止期限错过后，博卡拉顿的每个人，尤其是微软的每个人都要更加努力地工作，因为最大的那个截止日期仍然不变。

IBM 还开始跟VisiCalc 以及文字处理软件包Easy Writer 等软件的开发商秘密接触，去给微软的应用和游戏阵容增加厚度。他们甚至还为那些想要替换 86-DOS 或 Microsoft BASIC 环境的人准备了UCSD Pascal P-System。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尽管项目的范围不断扩大，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项目依然能保守秘密。但 6 月份的时候《InfoWorld》终于发表了一篇详细文章，把整个计划的几乎每一个细节都和盘托出，里面甚至提到了操作系统不会是 CP/M，而是“类似CP/M”的心态。《InfoWorld》 只是搞错计划的发布日期，称它会在 7 月而不是 8 月发布。展开时间更早一点的“类PC”项目，为Project Chess 提供了技术和人才的Datamaster，的确是在那个月姗姗来迟的。很多人以为《InfoWorld》度假爆料的项目是Datamaster，所以说这本杂志完全搞错了。但是，那些关系更密切的人此时知道得更清楚了。

我动了你的奶昔

1982 年左右的某个PC-DOS 版本的屏幕截图。

然后在 1981 年 7 月 27 日，也就是计划宣布的两周前，比尔·盖茨达成了那项经常被称为世纪交易的交易。

SCP 的 Rod Brock 现在很失意。跟微软签订交易之后，他所预期的 86-DOS 许可大军并没有到来，现在他已经失去了Paterson，他这家聚焦硬件的公司的那个搞软件的人已经去了微软。现在谁是86-DOS许可的真正持有者已经很清楚了，但 SCP 资金紧张，也缺乏给操作系统做支撑的能力。他开始到处兜售 86-DOS，寻找愿意接受操作系统支撑以换取独家许可的人。盖茨立即出手，向 SCP 提供了对方急需的50000 美元，但提出了一个不一样的要求，这一点非常关键。合同约定微软不会购买独家许可，而是直接买软件本身。然后，他们会反过来授予SCP独家许可，这样这笔交易就完全反过来了。Brock对此不太确定，但他确实很需要钱，况且反正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拿86-DOS做什么……

他签署了协议，让微软成为了86-DOS——或者随后被立即更名的MS-DOS的唯一所有者。这是早期的微型计算机业如此的水土不服，以至于做出了如此糟糕的财务决策的又一个例子，因为这些对比特和字节无所不知但对商业一无所知的黑客突然间就要经营公司了。这些错误盖茨似乎从未犯过，但他知道怎么去利用甚至制造别人的错误。对付像Brock这样的无辜者，简直就像谚语所说那样牵着羊羔去屠宰一样简单。用50000 美元买来的 MS-DOS 到 1991 年的时候每年都可以为微软赚取2 亿多美元。更重要的是，这是微软到1980 年代中期在商业计算，以及到1990年代在几乎所有计算领域绝对主导地位的关键组成部分。对于成就微软至今仍为巨头来说，这一决定发挥的作用比任何其他决定都要大。

但微软（还有IBM）突然又多了一个法律障碍需要清除。到了这个时候，随着IBM PC日益成为业界公开的秘密，Gary Kildall已经看到了 86-DOS/MS-DOS 的副本。他确信Paterson偷了他的操作系统，认为他用某种方式拿到了源码的副本，然后只就是稍作修改，让系统可以在英特尔的8086/8088上面运行，把数字序列号去掉，然后就卖给了IBM。他开始威胁要采取法律行动，并且要新闻界制造轰动（或者IBM 更关心这个），从而给即将发布的公告蒙上阴影。

Kildall跟盖茨一起去吃午饭，试图在饭桌上解决问题，但根本没用。当时在场的Digital Research员工John Katsaros会议道：“这次会跟那些会没什么两样，一开始每个人对对方的态度都很好，然后每个人都冲着对方大叫，然后每个人又对对方和颜悦色了，然后紧接着每个人又开始大喊大叫起来。”于是IBM介入进来，让交易达成。一旦Kildall能够提供完整版本，IBM将立即在IBM PC 上提供 CP/M-86，这是Digital还在研发的兼容8088的操作系统版本。稍微消了消气的Kildall接受了。

IBM从一开始就把IBM PC设想成真正的“通用机器”（anything machine），现在这台通用机器可用的操作范式已经不少于4种了：分别是ROM 托管的 BASIC、MS-DOS、CP/M ，或者UCSD Pascal。

译者：box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