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路往事，这里一直是中国最好的零售试验场

文/天下网商记者陈之琰，封面图摄影 丁明。

今天的上海市南京路依然摩肩接踵，彷佛在展示着自己百年不熄的繁华景象。

也正好在一百年前，这条街道上诞生了中国最早的一批百货商场，其中的永安百货至今仍在营业。

走过南京东路，你能看到永安百货、第一百货、百联世贸国际广场和东方商厦等大楼，都悬着一个相同的红色标志——百联集团。

2月20日，百联集团与阿里巴巴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也让这条中国最著名的商业街成了马云“新零售”理念的试验场。

其实南京路早已习惯了承载商业变革，中国近代零售业在理念、技术和模式上的一次次创新，都曾在这里留下脚印，而竞争与共赢交错的剧情，直到今天仍在在这里上演着。

“顾客永远是对的”

南京路，原为外滩通往第一跑马场的小道，人称“花园弄”，1865年拓宽后被命名为南京路。

1915 年7月，上海南京路浙江路口五龙日升楼茶馆门前，每天都有两位身穿短褂的中年男子，一个在路南，一个在路北，从清晨一直站到深夜，身边每走过一个人，他们就往自己的口袋里放进一颗豆子。

这两个“怪人”是香港永安公司的职员。彼时，南京路上第一家百货公司“先施”已开始建设，香港永安公司老板郭乐、郭泉兄弟也看中了这条日后的“中华商业第一街”，决定在此建造一处比香港公司规模更大、经营范围更广的百货公司。

郭泉（左）与郭乐

当时，有坊间传言称上海的富豪大户大多住在南京路以南，他们来买东西自然都是从路南面过来。郭氏兄弟数豆子的主意，用“大数据1.0”证实了这一说法，而上海永安百货也于1918 年9月5日在路南落成。开业之日，车水马龙，人潮汹涌，整个商场挤得水泄不通。最初三个月，每天营业额平均 1 万元以上，原来储备一个季度的存货20天左右已销售大半。

民国时期的南京路

至今仍矗立着的永安百货大楼可以视为百联集团的前身，而它所在的这条南京路也成为中国现代商业发展的开端。其后，“永安”、“先施”、“新新”、“大新”四大百货陆续建成营业，南京路遂成为“中华商业第一街”。

先施百货今昔对比（新华社记者张铖 摄） 

1917年开业，兼具文艺复兴和巴洛克风格的先施百货是上海、也是中国第一家由华人自己开办和经营的现代化百货公司。当时，先施百货公司内空调、电梯配备齐全，霓虹灯打出“顾客至上”的概念，零售商品一律明码标价，还破天荒地雇佣了女售货员卖化妆品。

对于南京路上最具代表性的永安百货来说，关注顾客不仅体现在选址这一件事上。“Customers are always right（顾客永远是对的）！”，这句话就常常挂在老总郭乐和各个售货员的嘴边。百年中，国内的很多百货业主仍循着郭乐的理念，教导员工“顾客是上帝”。

这句话在永安百货体现在方方面面。比如，顾客要买文具，就会发现那里的文具柜台明显比其它柜台高出一截，这样试写时就不必弯腰。如果要买家具、地毯、皮箱等大件商品，店员总不忘提醒一句：给您免费送货。

先施百货内部

嘴里英文流利，身着黑色长衫、旗袍，脚着黑袜黑鞋的售货员们有一条铁律，“来者都是客”，必须一视同仁。这无疑竖起了一根以顾客为先的标杆。

1949 年5月25日清晨，永安公司倚云阁上升起了第一面五星红旗，从此南京路步入一个不同的时代。

1955年，永安公司经政府批准实行公私合营。

1949年10月20日，第一家国营商店上海市日用品公司在南京路原永安新厦内开张。20世纪50年代初期，还有上海时装公司、上海市第一医药商店和上海家具商店等一批大型专业商店相继在南京路开张营业。1954年4月，国营上海市第一食品商店在原新新百货公司大楼内开张营业。

永安百货在1966年更名为上海市第十百货商店

然而，纷纷改换门庭的南京路却没有改变“顾客为本”的商业内核。在整个计划经济时期，即便在“文革”这样的特殊岁月，南京路一直是上海的商业街。第一食品商店，年经营品种长期保持在2000种左右，当时在市面上很少见到的麦乳精也能够做到每周敞开供应一到二次。

日用品公司开业之后，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宗旨，货物齐备，价格公道，实现了开门红，第一个月的营业额更是达到四大公司总营业额的 60% 以上。由此，国营商业名声大振，在市民中树立了良好的信誉，陈毅市长称其为“我们的商店”。

新技术为了新体验

今天逛南京路的人们恐怕已经无法想象，上世纪三十年代市民搭乘大新百货国内首创的自动扶梯时，所发出的连连惊叹。

1936年，大新公司率先安装了两部自动扶梯。

那个年代，南京路上的“第一次”可不止自动扶梯一项。南京路上的商人们早已知道，要吸引更多的顾客，则必须用新技术为顾客创造全新的购物体验。

第一家有日光灯的百货公司；第一个以天桥连接两幢大楼的建筑；第一次在商场内举办大型时装表演；第一次在夏季开放冷气；第一个由中国人创办的私营广播电台；第一次在国内商场出现自动扶梯；上海第一家对外营业的舞厅；上海最早的旱冰场……

自先施百货建成以来的百年里，南京路不仅见证了中国传统商业史的争奇斗艳，还书写了一部流动的消费潮流史。

永安百货有了连接两桩建筑的天桥，顾客就可以在购物后，通过天桥进入旁边的永安新厦娱乐或用餐；有了玻璃电台，顾客就可边喝茶边观看播音员如何播音。每到夏天，新新公司顶楼的新都饭店总是生意鼎盛，因为那里首创夏季冷气开放，设宴、跳舞、纳凉、饮冰，成为有闲者的“清凉世界”。

上世纪80年代，南京路百货里的热闹景象。

进入20世纪90年代，尽管南京路上第一百货、华联商厦、精品商厦、新世界商城，以及食品公司等大型商业企业一直保持着全国领先的销售额，但这条路作为商业中心的地位逐渐弱化已是不争的事实。

1991年的南京路

上海人逛街有了太多的选择，如何才能聚更多的人气、重振南京路中华第一商业街的雄风？

为此，黄浦江区政府和上海市商业主管部门根据南京路的历史和特色，秉承“休闲购物”的全新理念，决定把南京路打造为全国第一条集购物、观光、休闲为一体的商业步行街。

1995年7月15日起 ，河南中路至西藏中路段的南京路试行“周末步行街”，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平均日客流量达到170万人次，营业额直线上升。1998年9月，步行街建设全面启动，规划的基调为“浪漫”、“高雅”和“怀旧”，并配合进行商业结构调整。1999年9月20日，南京路步行街正式开街，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江泽民为步行街专门题写了路名。

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江泽民为步行街专门题写了路名（丁明 摄）

从那时起，将观光、休闲与商业结合的南京路，突破重重困阻，又一次站在了中国商业的浪尖上。

要竞争也要共赢

1920年代，南京路上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1918年开始，隔街相望的先施和永安两家百货公司，在南京路上开始了一场无声的较量。对于上海滩的老克勒（英文Clerk音译，原义为职员，后指接受西方文化的中国白领）们而言，这南京路上的百货最能津津乐道的，还是旧时岁月里的恩怨情仇。

从建筑的高度上，能看出南京路百货当年激烈的竞争。 

先施大楼原来计划只建五层，听说永安要建六层，马上将原先的设计改为六层。永安得知后，立即在楼顶上加盖了两层“倚云阁”；先施当然不甘落后，很快又加盖了三层“摩星塔”，在高度上一时占了上风。到了1932年，永安百货建造新厦，即针对“摩星塔”设计，共 22 层、72米高，为当时南京路上仅次于沙逊大厦的第二高楼。

为了与先施公司竞争，凡先施涉足的领域永安都予以跟进：先施有乐园，永安就设剧场；先施有屋顶花园，永安就办天韵楼茶室；先施有141间客房的东亚饭店，永安就建 142 间客房的大东旅社。

然而，尽管先施、永安、大新、新新四大公司同在一条街上、不时短兵相接，但却始终相安无事。大胆敢闯的粤商们骨子里有浓厚的人情伦理，规避了恶性竞争，甚至会互相帮衬，在竞争的同时，谋求共赢。即便今天我们也很难想象，在没有行政干预的情况下，永安和先施的礼券是可以通用的。

就在百联牵手阿里的2017年，百联宣布旗下南京路上的第一百货、永安百货、东方商厦都将完成改造，成为“全客群、全时段、全业态、全品类、全渠道”的一站式大型购物目的地。

永安百货近日的夜景（丁明 摄）

百联集团总裁叶永明在回答为何能够促成与阿里巴巴的合作时，频频提到马云的“新零售”概念，“新消费时代的到来，我们必须要有新的一个模式来顺应这个新的消费时代”。

在阿里巴巴的“新零售”语境中，以消费者体验为中心、技术带来创造力、扶持中小企业共赢是其中重要的特点。而回顾百联的诞生地——南京路却不难发现，虽然零售业对“新”的概念随时代流转，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围绕为消费者提供更好的消费体验、对商业及零售内核的探索却亘古不变。

浮沉于南京路上的永安百货在2005年恢复了本名，也将在2018年迎来百岁。而与阿里合作下的百联，又会给这条“中华商业第一街”带来怎样的新机遇？

（编辑：段心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