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译局是36氪旗下编译团队,关注科技、商业、职场、生活等领域,重点介绍国外的新技术、新观点、新风向。
编者按:乔布斯逝世后,投资者和消费者一度对苹果的前景产生了质疑,因为他们怀疑苹果的创新能力,因为接班人库克显然缺乏乔布斯的那种产品天才。但事实上,随着苹果成为第一家市值突破万亿美元的上市公司,并且稳步朝着3万亿美元迈进,库克证明了拥有高效的供应链管理能力,高超的外交手腕,一样能让这家消费者企业巨头站上新的台阶。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出,中国对苹果的作用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都无可替代。原文发布在彭博社上,作者是Austin Carr与Mark Gurman,标题为:Apple Is the $2.3 Trillion Fortress That Tim Cook Built。篇幅关系,我们分两部分刊出,此为下半部分。
苹果是库克缔造的堡垒,价值2.3万亿美元(上)
2019年11月20日,库克与特朗普一同参观位于奥斯汀的苹果制造工厂。摄影:Evan Vucci /美联社照片
划重点:
库克非常给美国总统面子
要成为一名优秀的CEO,要想把事儿做得圆满,你必须和蔼可亲,必须成为一个很好的沟通者和倾听者,而库克具备所有这一切
德州工厂是个想证明美国制造实力的实验,但实验的结果是惨败,后来的的一切都是作秀,并且为苹果带来了可观的政治利益
苹果把部分生产能力迁移印度和越南一样遭遇了规模和质量问题
迁离中国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苹果这种体量
有分析师认为苹果在未来12个月内市值有望攀至3万亿美元
即便特朗普离开了白宫,但库克要走的钢丝还没走完
苹果从建立中国制造网络当中学到了经验教训,库克正在将其应用到业务的其他方面
2019年11月,距离美国下一届总统选举刚好一年的时间,特朗普特地飞到奥斯汀跟库克见面,并参观了苹果的Mac Pro工厂。在白宫媒体面前,库克将Mac Pro称为(面向创意专业人士设计的计算机,售价为5999美元)是“美国设计、美国制造以及美国独创性的典范。” 两人一度靠得很近,库克一边在展示计算机的组件,而旁边的特朗普则点头表示赞。库克指出,这台设备的很多零件都是来自亚利桑那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等关键州,特朗普曾承诺会给美国人带来更多的制造业岗位。
特朗普把那家工厂当作竞选承诺兑现来吹捧。他对记者说:“我说过,有一天我们会在自己的国家建厂。这就是正在发生的事情。这全都是美国梦。” 冷眼旁观的库克并没有提到一件在工厂员工眼里显而易见的事情:特朗普在撒谎。苹果的这处设施已经运营了六年。
“蒂姆非常擅长给总统面子”
特朗普主政期间,他和库克建立了一种不太可能的友谊,一种让苹果自由主义倾向的资深人士感到不安的友谊,他们无法想象库克那位性格臭名昭著的前任,能容忍任何像特朗普这样粗鄙之人跟苹果品牌扯上关系。2016年美国总统竞选的时候库克支持的是希拉里·克林顿,他对特朗普对待移民、种族动荡以及气候变化的政策均持不同意见。但是他最后还是出席了那位总统的CEO峰会,以及在白宫和那位总统位于新泽西州贝德明斯特的高尔夫俱乐部举行的晚餐,还跟总统女儿伊万卡及女婿贾里德·库什纳有来往。据2018年之前担任特朗普首席经济顾问的加里·科恩(Gary Cohn)估计,库克每四到六周就要到访华盛顿一趟,这个走动频率比其他科技公司CEO的都要频繁。科恩说:“他把弄清楚我们在什么地方可以一起合作作为议程的一部分。我们在晚餐也不是完全都在讨论苹果的关税和技术。要我说,75%时间都在谈生活。要成为一名优秀的CEO,要想把事儿做得圆满,你必须和蔼可亲,必须成为一个很好的沟通者和倾听者,而蒂姆具备所有这一切。”
为了保护苹果以中国为中心的供应链,库克愿意做必要的一切。2017年中的时候特朗普曾告诉《华尔街日报》,库克亲自承诺要在美国建造“三大工厂,三家漂亮的工厂。”这也是假的,但苹果拒绝予以纠正。在参观奥斯丁的那张照片放出来后,特朗普又发了一条推文:“今天,我在得州开启了苹果的一家大型制造厂,这座工厂将把高薪工作带回美国。” 苹果对这一条也是不吭气,听之任之。
熟悉Mac Pro研发的现任和前任员工都说,德州那场活动令人尴尬。自2013年首次用来组装Mac Pro以来,这家工厂是做过一些改建,但是,再次地,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此外,这次活动的准备工作其实有一部分是运营奥斯汀工厂的合同制造商Flex做的——是他们将生产车间改造成了舞台布置。一位工程师回忆说,那种新计算机的展示方式“看起来就好像我们在卖像烤饼一样”。另一位工作人员则说,当天很多员工都放假了,允许留下来的极少数基本上都是穿上蓝色制服假装在后台工作。这位人士说:“这其实就是作秀。”
有一点库克似乎很明白,那就是尽管苹果很容易会受到特朗普好斗习气的伤害,但他也可以利用苹果的名声以及自己的逢场作戏,来诱惑一位渴望获得主流企业认可的总统。特朗普政府的一位前高级官员说:“蒂姆非常擅长给这位总统面子,因为苹果是个标志性的消费品牌。让CEO跟白宫合作,一起坐着开会,跟伊万卡一起出差。谁都希望自己跟一个好品牌挂钩的嘛。”
自一位奥巴马当政时就从事该项目的前雇员表示,得州工厂本身一直都令人失望。一位前高级经理说:“这本来是个实验,想用来证明美国的供应链可以表现得跟中国一样出色,但却遭遇了惨败。” 据知情人士透露,2013年,苹果选择在奥斯汀生产“美国组装”的Mac Pro的第一批产品,因为这种设备价格昂贵,而且销量不大,可以为成本超支提供更多的余地,同时确保不会造成任何损失。Mac Pro比智能手机要大得多,这意味着,从理论上来说,这种东西制造起来应该没有像制造iPhone或Apple Watch那样紧凑的产品那么困难。
但是后来,艾维的团队却弄了一个像出自《星球大战》的一个圆柱形早期设计原型给供应链经理。苹果在亚洲的合作伙伴其实已经能够处理这种奇怪的设计规格,但是美国Flex工厂的那些员工看到却慌了,他们对这个设备的预期一直是像之前版本那样四四方方的。据苹果的前一位高级员工称,他们一开始担心自己只能把方形的零件硬塞进圆形的机箱里面。
“迁离中国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苹果这种体量”
据知情人士说,当苹果工程师开始在德州建厂时,他们很难找到愿意为了一个一次性的Mac项目砸钱来重新改造自己工厂的当地供应商。据一位前苹果供应链的工人说,建厂还需要从亚洲进口大量的特定部件,从而引发了延误和成本增加的骨牌效应。比方说,如果装运的零件有缺陷的话,得州的工厂就得等到零件下一次空运过来。相比之下,在深圳的工厂只需很短的车程即可到达供应备品备件的地方。这里感觉就像是郭台铭那个超高效一体化的富士康中心的反面。这位工人说:“我们真的是向供应商再三强调,产品在装上运往德州的飞机之前一定要检查三遍。这很痛苦。”
招聘是另一项挑战。在富士康这里司空见惯的技能在美国很难找到,因为这里的新员工以前可能只是给Costco打过工,而不是在其他电子工厂工作过。一位前苹果产品工程师曾记得,自己的团队曾经费了很大功夫想要弄清楚为什么下线的电路板是弯曲的。他们最终找到了问题的根源,有一名工人拧紧零件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是从左到右拧的,而不是按照Flex提供的编号顺序进行。一开始设备的报废率很高,据几位消息人士说,这些团队并没有实现最初的交付和成本目标。
一旦产品的装配稳定之后,苹果员工便开始从事其他更紧迫的供应链项目,比方说Apple Watch的制造,不可避免地,这只能在中国制造。圆柱体的Mac Pro需求弱于预期,导致随后Flex的裁员行动。
尽管奥斯汀的工厂遭遇了种种问题,但这个厂带来的政治利益巨大。2019年9月,美国对进口决定着Mac Pro未来的若干关键部件给予了关税豁免。几天后,苹果表示将在得州生产该计算机的新版本——该公司会为这种机器重新设计一个更简单的机箱。2019年11月,特朗普在参观那家工厂的过程中表示,他会为苹果寻求更多的关税减免,在此之后的几个月内, iPhone、iPad以及Apple Watch陆续获得了关税减免。根据白宫的一份披露资料显示,库克后来还把奥斯汀工厂生产的新款Mac Pro的第一台赠送给了特朗普。即便如此,一位熟悉奥斯汀工厂的人士说,即便时至今日,这家工厂的日子依旧难熬。Flex则在一份声明中表示,“我们为我们出色的生产能力以及可持续的创新供应链解决方案感到骄傲。”
与此同时,苹果把部分AirPods的生产转移到了越南,并将部分iPhone的生产转移到了印度,在这些地方,该公司一样遭遇了规模和质量问题。即便库克面临着脱钩的压力,但是更重大的制造多元化努力仍可能需要数年的时间。在去年的一次全体会议中,一位员工问时苹果的硬件主管丹·里乔(Dan Riccio),既然有这些问题为什么公司还不搬走。他回答说:“这轮不到我操心。”他补充说,苹果仍在致力于拓展公司的制造能力。
甚至2020年初、一度让富士康关闭了工厂的那场疫情,都动摇不了苹果跟中国制造的绑定。据知情人士透露,尽管进出中国的商业航班一度被暂停,但苹果采取自行包租私人飞机的做法,将数百名员工送往中国,以便对生产和测试进行监督,确保新机型在关键的假日季来临之前到货。一位长期担任苹果运营经理的人士还指出,哪怕在疫情期间,富士康依然能够生产2020款iPhone的早期版本。这位知情人士说:“迁离中国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苹果这种体量。”
1月27日这天,苹果宣布目前全球激活的iPhone数量已超过10亿部。Wedbush Securities的分析师Dan Ives说:“对于库克来说,在这场技术冷战当中,能够驾驭苹果的供应链度过这个空前时期,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如果回顾一下过去这几年,就会发现很多投资者都在押注苹果头定黑云密布,会因此爆掉。作为华盛顿圈内与中国之间的非官方大使,他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他相信该公司截至2月初2.3万亿美元的市值在未来12个月内可能会达到3万亿美元。
即便特朗普离开了白宫,但库克要走的钢丝还没走完。在苹果财报发布的两天前,拜登宣布了一项“购买美国货”的计划以提高美国产量。他说:“我一秒钟也不相信——美国制造业的活力已经成为过去。”
从很多方面来说,库克现在正在将苹果从建立其在中国的制造网络当中所学到的经验教训应用到业务的其他方面。其强大的运营能力使得苹果能够生产出更多的产品系列和配件。就像苹果利用其强大的购买力从供应商那里争取到更多的让步一样,它现在也利用这种影响对同样令人印象深刻的数字供应链施加控制,其中包括了该公司自己的订阅服务以及第三方app,从而可以从客户及软件开发者那里获得更多的收入。美国众议院反托拉斯小组委员会在去年10月的一份有关科技行业的报告中表示,其在应用商店的影响力相当于一种“垄断权”,并建议监管机构介入。
苹果对这一定性表示质疑,但包括Spotify、Epic Games以及Facebook在内的软件开发商也提出了类似的指控。今年一月,Facebook的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曾指责苹果利用“其主导性的平台地位来干扰”app和定向广告。去年8月,Epic起诉苹果,指控苹果强制他们利用苹果的应用商店和计费系统,并借此对其收入实施高达30%的抽佣,以此来保持对移动开发者的控制权。
Epic的首席执行官蒂姆·斯威尼(Tim Sweeney)表示,尽管他本人是库克和乔布斯的粉丝,因为他们颠覆了一度被IBM和微软等公司主导的行业,但他认为现在苹果的表现就像那些老牌公司一样。他说:“他们做了很多我们认为是很棒的且完全支持的事情,但也做了一些我们认为是错误的事情。”
去年夏天,Epic发起了一项广告活动,目的是向苹果施压,要求后者允许自己通过其流行的视频游戏《堡垒之夜》来处理应用内购买交易(并能因此避免给苹果支付销售费用)。其中包括了一个效仿苹果著名的“1984”广告的YouTube视频,这个视频引起了病毒式的流行,里面有个长得像库克的人担当起了IBM 的反派/老大哥角色。当然了,1984年的时候,库克正是在IBM工作的。
这些似乎对库克或苹果的哦偶没有什么影响。2020年9月,苹果对Epic发起反诉,今年1月下旬,库克追随Facebook脚步,称那些批评苹果隐私政策的人只是想收集更多的个人数据,说监管机构要审查的对象应该是社交媒体而不是苹果。他还在一场关于隐私的会议上通过视频聊天发表讲话说:“如果一家企业是建立在误导用户、利用数据,建立在根本没有选择的选择基础上的话,那它就不配得到我们的称赞,就应该进行改革。” 大约在同一时间内,尽管新冠病例数再次出现激增,尽管经济的不确定性仍在持续,该公司发布了上一季度的季报情况,收入达1110亿美元,创下了历史新高。
译者:box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