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毒眸”(ID:DomoreDumou),36氪经授权发布。
作者 | 符琼尹
编辑 | 江宇琦
“全池塘里面的浮萍你们好,我们是鱼丁糸!”7月31日晚,休团三年的“苏打绿”,在复出后的首次演唱会上,喊出了这样一句开场白。而上一次成员们的合体亮相,开场白还是“全宇宙的朋友们大家好,我们是苏打绿!”
苏打绿此次回归的名字“鱼丁糸”,拆解自繁体字“蘇打緑”,它也曾出现在苏打绿演艺生涯的两个重要节点:2005 年,这是苏打绿发布首张专辑前,所发的试听单曲专辑的名字;2016年休团前的演出,苏打绿以“鱼丁糸”的名字登上海洋音乐祭舞台、暂别观众。
鱼丁糸拆解自繁体字“蘇打緑”
(图片来源:苏打绿官方微博)
但与此前的“玩梗”不同,“鱼丁糸”的第三次出道实属无奈。
去年11月,苏打绿的前经纪人林暐哲提告苏打绿主唱吴青峰,称自己拥有吴青峰的词曲版权,且不同意吴青峰再唱苏打绿的歌曲。据中国台湾的媒体报道,“苏打绿”已经被林暐哲音乐社注册了多达41种商标。“苏打绿”这个名字,目前仍处在不能由乐队成员们自由使用的状态。
如今站在鱼丁糸身后的,是国际三大唱片巨头之一的环球音乐,有接近环球的人士告诉毒眸(微信ID:DomoreDumou):“苏打绿的团名版权归属前经纪,环球现在合作的是鱼丁糸乐队(苏打绿原始团员)。”
就这样,“新人团”鱼丁糸闪亮登场,鼓手八女(原苏打绿小威)也对媒体透露了乐队的准则:“我们唯一的指导原则就是不能像苏打绿。如果你本来认知苏打绿是什么,那么鱼丁糸就是相反。”
新人团鱼丁糸闪亮登场(图片来源:苏打绿官方微博)
再次出道,变化的不只是乐队的“内核”,新的鱼丁糸还要面对与当年截然不同的产业环境。
2004年前后,数字音乐占领市场,实体唱片销量一降再降,唱片公司备受冲击,并且在推新人方面后继乏力。在苏打绿刚出道几年的时候,林暐哲曾经对媒体说,大唱片公司传统的多组艺人同步发展的模式已经难以为继,他更愿意集中火力打磨好一个产品。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更注重音乐质量的苏打绿才能一路从地下走至主流,并最终脱颖而出。
然而时过境迁,选择换一种样貌“出道”的鱼丁糸,面对的是新的挑战:数字音乐正版化后,算法驱动的短视频以及音乐推荐机制给音乐行业带来的冲击——虽然短视频平台给音乐公司带来了收入,但反过来很多时候音乐行业也必须“迁就”于流量,服从平台的游戏规则。
“算法驱动的时代,唱片公司也难以影响歌曲的流量,即使你签约的歌手再大牌,流量打不过《少年》,平台推荐位也是《少年》的。”一位从业者告诉毒眸。“新乐队”鱼丁糸“横空出世”,摆在他们眼前的,正是新一轮华语音乐产业的潮起潮落。
“乐团的时代来临了!”
2000年金曲奖的舞台上,乐队乱弹的成员接过“最佳重唱团体”奖杯时,喊出了这句名言。这一年金曲奖的“最佳重唱团体”名单里,破天荒地囊括了五月天、乱弹、四分卫、脱拉库等乐团,以及来自内地的花儿乐队,让很多人都感叹不已。
要知道,彼时华语唱片销量排行榜、金曲奖是五大唱片公司旗下艺人的主场,乐队(尤其是独立音乐人)能获得的曝光机会和认可度都极其有限。
但是从1999年的金曲奖过后,各类乐队的地位着实开始有了很大改变。到了2001年,金曲奖开始设立“最佳乐团奖”,五月天凭借专辑《爱情万岁》拿下了首个奖杯 ,一个乐队的新时代终于是到来了。
《爱情万岁》
也正是在2001年,吴青峰和贝斯手谢馨仪(馨仪)、鼓手史俊威(小威)走到了一起,打算组建一支乐队。由于报名金旋奖时需要提交团名,团员便选定了符合乐团音乐特质的“苏打”和青峰所附加上的“绿”字,“苏打绿”就此登上历史舞台。到了2003年春天,木吉他手何景扬(阿福)、电吉他手刘家凯(家凯)、键盘手兼中提琴手龚钰祺(阿龚)先后加入苏打绿,乐队的“完全体”正式成型。
不过此时的苏打绿,并没有想着功成名就,而是希望抓住青春的尾巴、放肆一把,在2003年夏天的巡演后就解散。没曾想,在7月的海洋音乐祭的后台,挖掘过杨乃文与陈绮贞的音乐制作人林暐哲,向他们递出了名片、发出了邀约。
“因为我学生时代很喜欢杨乃文,所以我一看到名片上写着林暐哲三个字,吓得腿都软了。”吴青峰后来在采访中说道。在经历了一次深度谈话后,苏打绿决定签约林暐哲音乐社,也正式开启了苏打绿在乐团之路上的漫漫征途。
苏打绿
然而就在苏打绿决定签约的这一年,传统唱片行业却并没有因为乐队们的蒸蒸日上而更进一步,反倒是坠入了“谷底”。
据IFPI数据显示,受到mp3和盗版数字音乐兴起的影响,2000年之后,全球实体唱片销量开始明显的持续下降,许多唱片公司的日子都变得越发艰难。到了2003年时,老牌唱片公司滚石甚至关闭了实体唱片发行渠道。
面对江河日下的唱片产业,在苏打绿出道的2004年,林暐哲决定为其选择一条不一样的破圈路。
出道初期,苏打绿选择不发布概念专辑,而是发行单曲,降低歌迷的购买成本。“对于没有知名度的新人来说,能先让人尝试着买是第一步。”林暐哲曾说。他选择将苏打绿的实体CD在网络放出,用小规模的演出推动专辑的宣传,借助网络舆论做传播,以点带面去覆盖更广的圈层。
此外,公司在网络上为苏打绿搭建了具有乐队风格的网站,除了最新资讯,还有成员每周固定放出的视频节目“weekly”,呈现乐队私下互动的样子。直到今天,“weekly”的合集在B站等平台上还极具热度,是很多新粉丝的“入坑必看”。
B站“weekly”相关
在“新音乐产业观察”看来,苏打绿这样小团队运营模式的成功,符合互联网时代的传播大势,从“大众传播”转向“窄众传播”,不再针对广大范围的结构复杂的大众群体,而是以特定的传播内容,服务具有特定特征的相对同质化的小群体。
事实上,除了苏打绿,当时很多小众音乐人也是在互联网崛起后的“窄众传播”中走红,比如自己包装专辑,并在服装店、网络、小型唱片行等特别通路贩售的陈绮贞。
这样“从小出发”的运营方式,一开始的影响范围确实相对有限。2004年苏打绿刚出道时,每月只能接到几场演出。为了生活,鼓手小威摆过地摊、扛瓦斯,吴青峰则跟贝斯手馨仪搭挡在政大附近的餐厅驻唱。有次苏打绿在游乐园的表演,台下才仅有15人,场面冷清。
但最终时间仍然证明,这种运作思路确实是适合苏打绿的。
短暂的遇冷后,到2004年年底时,苏打绿获得了海洋音乐祭百万乐团大赛网络人气奖。而据新浪娱乐的记录,2005年11月,苏打绿在台北的演出已经一票难求。吴青峰还在演出上打趣说;“老板(林暐哲)十分得意的是,只花了10万台币(约2万5人民币)宣传费,专辑就卖了1万张。”
另辟蹊径的独立运营模式风生水起,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传统唱片公司的一片混乱。
以曾经的“四大唱片公司”之一的百代唱片为例,2007年,EMI百代音乐集团被私募基金收购,但经营状况越发糟糕;2008年,百代唱片在诸多市场“大撤退”,将其在多个国家和地区的音乐业务交给华纳唱片负责,同时宣布完全退出大中华区;3年后,百代唱片更是被分拆出售,唱片行业的格局自此从“四大”变为“三大”。
在很多歌手看来,传统唱片公司的衰败,和其不思进取的固化密不可分。2006年,齐秦在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便提及了唱片公司的流水线对歌手个性的磨损:“我觉得(乐坛)有点倒退,让五大唱片公司给毁掉了。这些唱片公司就是一个罐头工厂,他们的东西全是一个模式出来的……歌手一发片就拼命做宣传,反而忽略了音乐的本质,尤其是新歌手……音乐界自我反醒的时代已经到了,大家应该做多元化的市场。”
此起彼伏间,越来越多歌手、艺人意识到了独立运营模式的优势,于是纷纷尝试脱离传统唱片公司,通过自建公司来全权运营自己的音乐。2006年,五月天离开滚石唱片,与前滚石高管组建了“相信音乐”。2007年,周杰伦也离开索尼唱片,和经纪人共同成立了“杰威尔”。艺人自建公司能对自己的音乐有更深度的参与,同时还方便做音乐人以外的转型,比如周杰伦就签下了南拳妈妈等新人,做起了老板。
作为最先尝到“灵活”甜头的苏打绿,也在这股浪潮中迎来了自己的巅峰时刻。2007年11月3日,苏打绿在台北小巨蛋举办大型演唱会,成为第一个在台北小巨蛋开演唱会的独立音乐人。同年的第18届金曲奖颁奖典礼上,苏打绿凭借专辑《小宇宙》获得最佳乐团奖,主唱吴青峰则凭借专辑中的《小情歌》获得最佳作曲人奖。在诸多媒体的报道中,《小情歌》成了苏打绿由地下乐团成为主流头部乐团的转折点。
2007年拿下金曲奖的苏打绿
“我们是地下乐团, 我们要把所有人拉到地下,我们就是主流了。”在那一年小巨蛋的舞台上,吴青峰对台下观众说道。
苏打绿并没有满足于“成为主流”。
2009年,已经功成名就的苏打绿,开始了一个疯狂的计划——“韦瓦第计划”。这个灵感来源于写出了四季小提琴协奏曲的18世纪初古协奏曲之父-安东尼奥•维瓦尔第,苏打绿决定以四个季节,四座城市为主题,用四种情绪制作四张专辑。
疯狂计划的源头,是为了回答一个问题:“你们苏打绿的音乐算是什么风格啊?”自从《小情歌》《无与伦比的美丽》走红后,不少人质疑这是苏打绿商业化转型的作品、开始放弃个人表达的标志,吴青峰为此愤怒地在一年多里没有唱过《小情歌》。苏打绿的音乐,流行的嫌小众,小众的又嫌流行,难以归类的风格,让他们在被无数次提问后,决定用四张风格完全不同的专辑来回答。
以台北为主题的《春•日光》和伦敦为主题的《夏•狂热》在2009年先后发布,其中《春•日光》以3万销量,跻身2009年中国台湾唱片销量排行榜TOP10,苏打绿也凭这张专辑入围了当年金曲奖最佳编曲人奖和最佳专辑制作人奖,可谓给“韦瓦第计划”开了个好头。
《春•日光》和《夏•狂热》
然而就在苏打绿高歌猛进的时候,音乐行业的动荡却没有停止。
“唱片已死。”2011年,时任太合麦田CEO的音乐人宋柯表示公司再也不会签约歌手,还撂下了这句著名的断言。唱片的“死”在他看来是工业体系的崩塌,是音乐制作门槛和营销门槛的降低,“歌手想发歌,还不如找姚晨(当时的姚晨是粉丝量第一的微博女王)。”宋柯说,“姚晨要是想唱歌,自己录了往微博上一放,比任何唱片公司都有用。”
不过当人们都在议论“唱片已死”时,很少有人注意到宋柯的下一句话是“音乐不亡。互联网在瓦解传统唱片公司制作和宣传门槛的同时,也在让正版数字音乐迅速崛起,为行业带来了大量新生的歌手和用户。
2011年,徐良和汪苏泷两个网络歌手的纯自然下载量收入高达500万,超过了环球等老牌大唱片公司的下载量收入。音乐流媒体也随即迎来移动端和正版化的时代:2011年,“百度音乐”与环球、华纳、索尼三大唱片公司达成版权协议;2012年,QQ音乐的歌曲在微信、QQ和QQ空间内三大平台的分享次数达到60亿次;2013年,阿里巴巴成立音乐事业部,收购虾米网和手机音乐播放器天天动听,并上线虾米音乐人平台;同年,网易云音乐成立……
这种变化究竟是好是坏?其实很难用一个二元标准对其进行定义。不可否认的是,数字时代的规范化,让唱片公司和音乐人有了新的生机,但另一方面也的确在消解着音乐行业的“独特性”。
音乐制作人姜胜楠在2015年接受新华网采访时说,一首网络歌曲从创作到成品仅需上千元,“越来越多低质、口水化的网络歌曲,给专业音乐市场以致命打击”。
他还提到,盗版猖獗导致传统音乐市场被长期挤压,著作权人把音乐当作廉价商品出售,专业市场愈发混乱。“其实许多‘神曲’的创作人并不是不会写歌,而是为了谋生,不得已写一些‘口水歌’。某种程度上,很多音乐人丧失了尊严。”
而“口水歌”所获得的热度,不可避免地对主流歌手造成影响。音乐人们、音乐公司们需要在专辑上运筹帷幄,去抢占用户的注意力。
常年来一直在为诸多同行做词曲写作的吴青峰就曾说:“十几年来我收到各家歌手邀歌,都会被告知,要写多少快歌?多少慢歌?舞曲与小调各占多少……看到不一样的歌手,都发一样的讯息来,我很难过,难道做音乐已经变成‘公式化’吗?”
对于“公式化”,不少歌手也在寻求破解之道。比如诸多主流歌手们开始建立和独立音乐人的合作,为自己的作品寻找突破,建立个性化面孔。
2014年,孙燕姿请来Hush!乐队的hush,为其打造了同名专辑主打歌《克卜勒》,张惠妹也与说唱歌手蛋堡合作了专辑《偏执面》中的同名主打歌。这两张专辑最终也都跻身当年中国台湾地区唱片年度销量TOP10,并且入围了金曲奖。在当时很多乐评人的点评里,这两张专辑都被视为两位歌手在音乐上,进入更深度和独立思考的阶段的新作品。
苏打绿的破解之道除了体现在被业内评价为“疯狂”的“韦瓦第计划”,还有技术上的难关。
“这张专辑是苏打绿和欧洲的交响乐团合作。摇滚乐队和交响乐团合作本来就很难了,更难的是这次他们挑战的是全程同步录音,也就是交响乐+乐队演奏+主唱同时进行,等于是一个现场演奏加演唱会的状态录成一个完整专辑。”知名乐评人马世芳在评价“韦瓦第计划”的“收官之作”《冬•末了》时表示,这张专辑在技术上是非常惊人的。
苏打绿和交响乐团的合作(图片来源:《冬·未了》Live Music)
“别人考虑的是,唱片市场卖不卖?别自欺欺人了,市场早就不在了。”林暐哲对媒体说,“唱片崩盘是事实,但扪心自问,为什么大家不再买CD,是盗版?网路?还是我们自己没把音乐做好?”最终,《冬•末了》在2016年问世后,专辑销量突破7万张,是“韦瓦第计划”中销量最高的一张专辑。同时,在当年的金曲奖以提名八项大奖的成绩打破金曲奖提名记录,还拿下了五项大奖。
只不过,这终究不足以改变潮水的方向。
数字音乐浪潮下,人们在音乐领域的注意力被大范围稀释。虽然在创作层面,歌手们仍能用各种方式建立有竞争力的个性化面孔,但是所有人都无可避免被信息浪潮裹挟。
2016年,在金曲奖横扫5项大奖、且即将展开3个月“印夏天”巡演的苏打绿,却在会后的庆功宴上放出爆炸信息:老板林暐哲称苏打绿将休团三年。在场的团员们尽管先前就有暂时休息的共识,但他们听到“三年”这个明确的数字时,还是愣了一下,笑说:“这真的是第一次听到。”
2016年金曲奖舞台上的苏打绿
尽管对媒体说起的休团理由有很多,毒眸却从林暐哲的一番话中找到了“被裹挟”的疲倦:“行业变化很快,大家都一窝蜂往一个方向去,我觉得要退后一点,才会看得见更远的地方。现在的乐坛太拥挤,歌手都争着去上歌唱类节目,独立乐队都在做音乐节,好像就只有这些路。我觉得再不休息,大概会重复自己的路和作品。”
在苏打绿刚出道之时,数字音乐对实体唱片的冲击似乎从未影响到他们。这也与他们从起步就开始重视社交网络、重视校园、livehouse等小规模演出有关系:传统唱片公司是以唱片销量为核心,其他活动围绕这这个目的转;而苏打绿更像是以推广自己和自己的音乐为核心,唱片销量只是他们活动中的一种。
而在如今数字音乐变为重心的时代,苏打绿也迎来了自己新的挑战。
曾经因盗版猖獗和数字音乐冲击,离开音乐行业10年的前索尼音乐高管周建辉,在2016年再度回到索尼音乐。但此时的他,已经迎来了新的对手。
“(现如今)音乐行业最大的变化就是音乐创作权从唱片公司回到了创作者手中,而不是回到音乐工业本身,唱片公司的核心价值就是服务业,这个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所以大唱片公司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回加值的能力,重新建立互惠的基础,帮艺人升格,有的升大格,有的升小格,跟艺人一起经营这门生意。”他曾在2017年对媒体音乐财经说道。
在苏打绿宣布休团的2016年,数字音乐的正版化已经让传统唱片公司和新兴的数字平台,凭借版权内容面貌一新。
据IFPI《2017年全球音乐报告》显示,2016年全球流媒体收入飙升60.4%,全球付费订阅用户数量突破1亿,达到了一个新的里程碑;数字音乐也占到了录制音乐总收入的50%;这一年也被称为“数字专辑元年”,各大华语音乐平台共有2张专辑销售额破千万,9张专辑销售额破百万。
图片来源《2016年腾讯娱乐白皮书》
流媒体对音乐内容的增值,不仅体现在歌曲上,更是在整个音乐内容生态当中。据腾讯白皮书显示,2016年全年全平台共直播演唱会超过200场,线上付费演唱会成为音乐市场新态势,“在低迷多年后,音乐行业终于迈出新的一步。”苏打绿2016年正式休团前在内地livehouse的巡演,也是林暐哲联系了QQ音乐共同合作进行。
图片来源《2016年腾讯娱乐白皮书》
媒介形式的变化,直接影响的是造星逻辑。
在唱片行业最发达的年代,唱片公司是靠斥巨资给歌手做唱片、铺宣传推动其走红,各种打歌节目、榜单是其成名的最好渠道。但在数字化时代,很多时候是借热门节目带火了选手,而后再以音乐作品作为一种纽带,来联系明星和受众——例如当下时兴的偶像类综艺便是如此。
这种模式下,很多音乐公司、歌手的身份也开始有所转变。在一些热门综艺里,音乐公司不仅承担传播方和内容运营的角色,更是以出品方的身份和节目绑定。2018年,腾讯音乐集团成为《明日之子》第二季的联合出品方,围绕数字专辑打造与售卖、粉推经济、艺人挖掘及推广等与节目进行深度合作。
吴青峰也在2018年,选择《明日之子》第二季作为休团后重新出发首站,这不仅是他首次以导师身份常驻内地综艺节目,更是以“solo歌手”身份在内地频繁活动的开始。虽然林暐哲曾说过,“现在的乐坛太拥挤,歌手都争着去上歌唱类节目……好像就只有这些路”,但综艺节目确实是当下增加歌手曝光率和认知度最好的途径之一,是多数歌手都难免要走的路。
《明日之子》第二季中的吴青峰
最近两年,吴青峰接连参加了《蒙面唱将猜猜猜》《歌手2019》《乐队的夏天》等一系列大热综艺,其在内地的个人品牌和影响力也的确激增。据艾漫数据显示,他多次跻身“80后艺人活跃粉丝数量”“品牌代言效果榜”“明星商业价值榜”TOP20。
但他个人的快速发展,也就导致他的商业价值相比于其他没有怎么露面的团员来说要高得多,甚至可以说“吴青峰”的个人IP价值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了“苏打绿”本身的。知乎上也开始出现了类似“吴青峰是以个人身份发展好还是和苏打绿一起发展好”等问题。
没曾想,“三年休团期”还未结束,这个问题就以另一种形式收尾了。
2018年12月31日,吴青峰在微博发布和林暐哲的联合声明,宣布和老板林暐哲及其所属的音乐社合约到期,未来将独自处理工作事务,双方的合作正式结束。这份联合声明,言辞间温情满满,吴青峰决定先于团员出来唱歌,是“因为暐哲还有很多人的鼓励”,两人的关系“像是父子,又像是好友”,即使结束合作关系,“不管我们各自做着什么事,那种心里的关心跟陪伴都会在的。”
吴青峰的微博
这场“和平分手”,却在五个月后突然反转——2019年4月,林暐哲突然称吴青峰未于系争合约期限届满三个月前反对续约。
11月,林暐哲再次指控吴青峰违反《著作权法》,表示未经他的同意,吴青峰就不能唱自己创作、包括《小情歌》等逾270首的歌。吴青峰当前所属的经纪公司环球音乐于2020年2月24日则发表公开声明:自2020年1月1日后,吴青峰及苏打绿可以自由演唱他们所创作的歌曲。
长达17年的“师徒情”,为何至此?
目前为止,双方还没有就此发表过正式的说明,而在台媒的报道里,除了很多人猜测的林暐哲从未支付过吴青峰其创作的词曲共275首在内地发行的版税外,一个最常见的说法便是:在当下的环境里,乐队模式能够创造的商业价值越发有限,相比于继续运作苏打绿,林暐哲更想单独与吴青峰签约,为了更好的协商,才突然做出休团决定。
苏打绿与林暐哲之间的纠葛究竟为何,旁人无从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个更强调效率和“加值”时代里,即使曾经逆潮流而行的苏打绿,也最终需要在更为功利的判准体系下,被人去审视和重新评估,曾经的桃花源终究还是会被现实闯入。
对仍留恋那个时代的歌迷来说,令人欣慰的是,苏打绿虽然“丢了”名字,但却用另一种方式留存了下来。
从独立运营模式的“林暐哲音乐社”,再到三大之一的“环球唱片”,这似乎是更多曾经的独立音乐人们所终究会走上的道路:在成名阶段,独立运营模式更加灵活、多元,能为音乐人塑造更个性化的面孔;而当事业进入新阶段,传统唱片公司却能给到更丰富的展示渠道和音乐资源,以及更专业的音乐服务。
某乐队的主唱曾对毒眸说,运营乐队多年,最大的心得是“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然后你只要负责跟他吵架就好了。”
对广大音乐人来说,选择传统唱片公司的好处或许便是如此。况且在短视频、直播等新内容形态纷纷崛起,占据用户市场,瓜分用户注意力的当下,三大唱片公司与流媒体平台之间的合作方式更加深入和紧密,也能帮助音乐人获得更多流量入口。
只是像文章开头说的那样,在这个流量致胜、算法主导的时代里,鱼丁糸是否还能坚持自己过往“小而美”的运营,新时代里是否还有属于他们的船,一切都还是未知的。面对质疑,他们选择的是一种几近断臂求生的方式,先回到了舞台。
新人团鱼丁糸
重新回到鱼丁糸,吴青峰和他的团员们可能也不知道前路的答案。但在阔别了三年的日子里,他们还是发出了休团三年后出的第一支单曲《Tomorrow will be fine》,一首唱给未来的歌——
“这条路 好漫长 时光逼着我们长大
好多话 不能讲 只有把酒言欢地藏
……
停不了对梦想的渴望
那就放胆一搏再去闯一闯
Tomorrowwill be f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