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豆瓣，他们写下N条不上班的理由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娱乐硬糖”（ID:yuleyingtang），作者：刘小土，编辑：李春晖，36氪经授权发布。

短视频里的00后打工人，是最值得羡慕的打工人，在平行空间提前实现了共产主义那种。

抖音里的他们，一进职场就开始教无良领导和奇葩同事做人，客套奉承、端茶倒水、委屈加班统统不存在的。只要干得不爽，分分钟递上辞职信。如此潇洒任气，硬糖君这样的社畜看得目瞪口呆，默默在评论区留下“够横，干得漂亮”“极度舒适”（还得屏蔽老板）。

这样的打工爽文剧情被不断表演、不断热议，甚至被不少人当了真。随手在知乎、豆瓣搜索“00后职场”，便会弹出一连串的分析热帖。几代人从不同角度、立场吵得不可开交，今天年轻人的职业观到底啥样？没定论，摸不清。

其实稍作了解就会发现，短视频里的00后员工明显是想象的产物。这是职场语境里的龙王赘婿，一种用以表达怨念的乌托邦。而镜头夸张之外，还是裸辞群众小型交流组织、傻逼同事吐槽会、FIRE生活等豆瓣小组，聚集了一众年轻打工人，也记录下无数个真实鲜活的职场故事。

00后实现裸辞自由了么？年轻人提早退休的计划到哪一步了？不上班的人们都在如何度日？这些问题还是要回到当事人那儿寻找答案。

裸辞真的轻松吗？

如果只看各种职场调研报告，这届年轻人的确不怕裸辞。但若由此推导出00后工作稍有不顺，就和老板拍桌叫板、愤而走人，也相当荒唐。

2019年10月，“裸辞群众小型交流组织”（以下简称裸辞小组）在豆瓣正式落地。这座为裸辞青年建起的山头，可供组员分享裸辞经验、讨论未来出路。

彼时，打工人普遍还无法承受裸辞的风险，通常会找好下家再做决定。因此，裸辞小组成立初期，人员增长速度极其缓慢，发帖者屈指可数。随着糊弄学、躺平学等思潮兴起，年轻群体的内心愈来愈躁动，也越来越难以忍耐低价值工作，裸辞逐渐成为其对抗现实的一种手段，或者说一种姿态。

尤其2021年以来，裸辞小组开始频繁出现在公众视野，吸引了更多95后、00后进组围观。目前，该组成员已经突破16万，仍在保持稳健增长。硬糖君上个月看时才15万。

作为组内热门版块，裸辞纪实最能反映几代人职业观的显著差异。在这里，人到中年的老手往往都是有计划的裸辞，很快便能进行心态和规划的调整，重新寻找合适出路。他们比较关心裸辞如何善后，喜欢探讨社保延续、资金周转、简历投递等现实话题，借此缓解空窗期的焦虑。

新手组员则热衷于抱团吐槽。他们更爱讨论自己为啥裸辞，并在上百条辞职理由里寻找彼此共鸣点来宣泄情绪。而我们顺着这类热帖，便可以找到年轻人习惯性辞职的真相。

硬核的00后打工人拒绝领导画饼。货不对板的工作极易引起他们反感，薪水低、氛围差、加班多等情况，都会坚定其离开的决心。他们发出的帖子里，时常都在戳穿职场招聘话术，劝退那些奔向“深坑”的小伙伴。

公司采取扁平化管理？那就是规模较小，没有平台优势；公司培养全能型员工？那就是分工不清，啥活都得你干。公司工作时间弹性？那就是全年无休，随时准备加班。班没上几天的00后，拆台技术先练得炉火纯青了，这“人间清醒”也不知是好事坏事。

深谙糊弄学的年轻人，还非常抗拒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容易将生活情绪带进工作里，入职数日跑路那是常事。坐拥15万组员的“职场吐槽大会”里，首页常年都有吐槽同事和领导的消息，发帖者以应届生居多。

“老人”怼完领导，全网征求破冰对策。“新人”怼完领导，奔走疾呼好爽好爽。对比来看，00后在职场确实表现得够刚、够态度。但这倒并不意味着他们享受裸辞，相反，在冷静后他们有着更深的焦虑。

很明显，00后裸辞后格外需要在外界确认里获得安全感。裸辞小组下设“辞对了”、“辞错了”、“该辞吗” 三大子版块，诸多组员在做出选择后陷入纠结，只能在网友安慰和建议里做好心理建设，继续寻找新方向。

多数情况下，裸辞真的只有一时爽。短视频若拍得现实些，应当是前一秒00后喊着“加班我就辞职”，后一秒就躲进豆瓣嘤嘤嘤了。

英年早退终是梦

每代人都有提前退休的伟大梦想，95后、00后自然也不例外。差别在于，多数人还停留在口头功夫，小年轻已经付诸行动。 

就说已有十年之久的丧心病狂攒钱小组，曾专门增添理财相关版块，满足组员分享开源节流先进经验的需求。早些年，组员们完成攒钱目标后，便会发帖征求犒劳自己的办法，适当收获激情购物的快感。 

现在呢，人们的消费欲望肉眼可见地变低了，一心只想如何尽快实现躺平。组内数百条关于养老的热门帖子，更新时间大多在近半年里。内卷、996、35岁等热词轮番登场，更惹得年轻人急火攻心，张口闭口谋划“退休大业”。 

在此背景下，“FIRE生活”豆瓣小组应运而生，迅速聚集起近10万位“生活家”。 

FIRE这种生活方式兴起于美国，核心精神就是降低物欲，接受极简生活。按照固定公式，就是前期拼命工作并缩减开支，尽快攒够钱，直到被动收入可覆盖生活所需，便可过上退休生活。

FIRE生活小组刚成立时，组员日常会围绕抵制消费陷阱、学习稳健投资、购买健康保险等话题交流，鼓励彼此阶段性践行极简生活，直至进入自适应状态。别说，多数经验看着怪靠谱的，硬糖君一度都觉得“财务自由没那么难嘛”。 

就这样，该小组和倡导理念开始在年轻打工人中流行。他们认真学习各种极简指南，时不时还去“已退休”成员的帖子底下留言，给小伙伴加油打气。该现象在知乎、微博引起过几波讨论，“这届年轻人快要退休了”的惊人口号喊得山响。 

谁能料到，短短半年时间，FIRE生活小组就沦为了“凡尔赛宫”。卑微的废柴青年被有钱人疯狂摩擦，感受着世界的参差。自由退休的标准不断拔高，年入百万、坐拥七房的大佬，竟也来发帖询问“我能不工作嘛”，年轻网友怎能不怨声载道。 

退休是不可能退休的，65岁前是不可能退休的。但即便如此，年轻人仍未放弃提前躺平的梦想，活跃在#你预想的退休生活# #那些想要提前退休的年轻人#等话题里，继续幻想着不工作的美好生活。 

退休生活究竟有多美好？事实上，FIRE生活小组里也不乏退休多年的网友整理出观察报告，客观展示自己的生活状况，供组员参考。“山水居士”在长文里提到：度过退休前期的欢乐时光，人性中的无聊感便会随时跳出来作祟。如果没有克制无聊的主动意识与行之有效的经验和方法，那么就会出现很多心理问题。 

在寻找新的价值感这点上，嚷嚷着想退休的年轻人未必真想清楚了。短视频兴起后，李子柒、滇西小哥等博主走红，年轻人尤其渴望返璞归真的乡野生活，甚至躲进《动物森友会》《摩尔庄园》等种田游戏里，来实现替代性满足。 

但硬糖君翻阅了很多帖子，发现年轻FIRE 所期待的自由之路，无非是来几场旅行，学几门“手艺”，最终回归田园、闲适度日。说真的，这压根也不用节制欲望来实现吧？真心想返乡种地，那还不是说走就走嘛。 

打工只为求自由

从激情裸辞到提前退休，当代年轻人说到底是对“上班”的厌倦乃至恐惧日深。有些00后嘴上说着不想上班，到打零工的时候别提多积极了。

FIRE生活小组被“凡尔赛党”占领后，大批年轻网友流亡迁徙至“FIRE和自由职业Global”、“不上班俱乐部”“家里蹲小联盟”等周边小组，试图探索出一些新兴自由职业，以求告别朝九晚五的社畜生活，实现打工自由。 

从他们发出的帖子来看，万物皆可搞钱说得没错。但真正想靠自由职业养活、养好自己，还得讲究审时度势、顺势而为。就比如写稿、拍照、刷单等传统零工，门槛较低、竞争激烈，不适合进场太晚的玩家。 

豆瓣小组常有热心网友将过往经验进行归纳、分析，总结成一门门实用的职场课，帮助入门选手做“岗前培训”。硬糖君一番学习后，从中悟出了两大门道： 

其一，00后打零工往往都是从网上开始，这样既能有效控制成本，还能收集到更多反馈信息，方便后续的转型和调整。其二，针对现有的自由职业做加减法，你便有机会在小众市场杀出生路，收获比想象中更高的回报。 

比如手作，一直是年轻人实现打工自由的重要形式。早两年，手作包、黏土陶艺、耳环配饰比较流行，你只要活儿整得好，月入几千块不成问题。但消费者的审美变化多端，你如今再做泫雅毛线包，只会落得个稳赔不赚。 

因此，商业嗅觉敏锐的手作娘，往往要始终在互联网冲浪前线，光是精进传统手艺是不够的，牢牢把握抖音、微博、小红书几大平台用户的审美趣味，预测流行方向、紧跟流行方向才是最要紧的——选择比努力更重要。常年混迹豆瓣各大兼职小组的阿来，就是在刷视频时预判奶油胶手机壳会火，果断放弃手账进入新行业，巅峰期做出了月入两万的业绩。 

但没过多久，简单的手机壳就已无法满足顾客需求，阿来尝试搭配潮玩、娃娃、明星应援等元素搞创新，效果远超预期。几年操作下来，她竟然开起了手作工作室，把零工做成了事业。 

此外，陪玩、娃娘、球鞋黄牛等新兴职业，亦是95后、00后副业的热门选择。这些工作其实有着明显的共同点，那就是距离青年文化原本就很近。在自我熟悉的圈子里快乐地“打工”，本就是FIRE生活孜孜不倦追寻的终极奥义吧。一定程度上来说，这些时髦的95后、00后，也算实现了提前退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