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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面对高昂的咨询问诊费用和治疗师短缺的现状,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开始选择线上治疗APP,和人工智能对话并寻求帮助。业内人士对这样的心理健康应用程序褒贬不一,关于“人工智能能否代替人类治疗师”的讨论也越来越多。记者在文中详细阐述了正反双方的观点,希望能为读者带来启发。本文来自《纽约时报》,作者Karen Brown,原文标题 “Something Bothering You? Tell It to Woebot.”
你可以凌晨2点找到AI做心理咨询,但它真的能听懂你的问题吗?|图片来自《纽约时报》,创作者Simone Noronha
“我相信你正在经历人际关系方面的问题,对吗?”
是的。
“好的,我很高兴你愿意做出改变。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呢?”
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可以教会你很强大的人际关系技巧,这些技巧可以帮助你建立更好的联系。”
那么坏消息是什么呢?
“坏消息就是,你需要承担做出改变所导致的所有后果。”
为什么?
“因为你永远只能控制你能控制的部分。”
上述这段对话听起来像是典型的病患和治疗师之间的对话,但事实上,这段对话是由聊天机器人 Woebot 主导的。对话者不是躺在治疗师的沙发上,而是在自己的智能手机屏幕前。
在真正的治疗师难寻且昂贵的情况下,这款 APP 可以作为替代治疗师陪伴在用户身边。在疫情期间,美国每10个人中就有4个人表示他们有抑郁或者焦虑的倾向,咨询治疗师的需求不断上涨。与此同时,联邦政府警告称,治疗师和精神科医生严重短缺。根据 Mental Health America 组织提供的数据,去年几乎 60% 的精神疾病患者没有得到治疗。
Woebot Health 的出现正是为了应对这样的需求。公司创始人兼总裁、心理学家艾莉森·达西 (Alison Darcy) 表示,它的用户数量持续增长,现在已达到数万人。
根据美国精神病学协会的估计,数字心理健康产业已经成为了一个价值数十亿美元的产业,其中包括 10000 多个应用程序。这些应用程序的范围从引导式冥想 (如 Headspace) 和情绪跟踪 (如 MoodKit) 到获得批准的顾问 (如 Talkspace 和 BetterHelp) 进行的线上治疗。
但是2017年推出的 Woebot 是少数使用人工智能推行认知行为疗法(一种用于治疗焦虑和抑郁的常用技术)的应用程序。Woebot 旨在通过自然语言处理和学习反应来模仿对话,记住往期对话,并提供有关睡眠、释放焦虑、减压的建议。
艾莉森·达西对记者说:“如果我们可以提供一些人类可以提供的东西,那么我们就创造了可以不断拓展的内容,它可以切实地减少人类的痛苦。”
几乎所有心理学家和学者都同意艾莉森·达西的这个观点:不是所有人都能负担得起保障精神健康的费用。但是大家对她的应对措施态度不尽相同:一些人认为机器人治疗法可以在一定条件下发挥作用,另一些人则认为这种疗法无效。
出现分歧的原因,是大家对“机器人”治疗的效果有不同态度。机器人能让人更好地了解自己吗?机器人能否通过一系列探索性的问题让人反思、从而改变他们的行为模式?又或者说,这种治疗只有通过人类之间的沟通才能完成?
即将出版的《远距离治疗:远程治疗的历史》一书的作者汉娜·泽文 (Hannah Zeavin) 说,医疗保障系统如此破碎,“(治疗)出现中断是合情合理的。” 但她同时补充说,治疗中断对每个人的影响不尽相同。她认为这种机器人治疗更多的是一种“幻想”,它更侧重于让人们接触心理学并找到乐趣,而不是从长远上给人们进行真正的治疗。
伊莱·斯佩克特 (Eli Spector) 可能是通过人工智能治疗心理问题的典型例子了。
2019年,伊莱·斯佩克特是一名24岁的大学毕业生,在费城的神经科学实验室工作。他的父亲是研究人工智能的专家,在父亲的熏陶下,他也成长为一名技术专家。
伊莱·斯佩克特的工作是乏味且孤单的。在度过了四年令人兴奋的学术生涯后,他开始感到无趣、孤独和乏味。他开始失眠,并且总是心情抑郁。
“我觉得很难适应,而且我没有喜欢的同事,”他说,“这对我来说是一段艰难的时期。”
但他并不想确定自己是否希望把这一切都讲给治疗师,他不希望担忧他人的判断,也不希望适应他人的节奏。
此外,他也无法负担请治疗师的费用——每次费用从100到200美元不等。反之,Woebot 是一个随时随地可以求助的对象。“Woebot 似乎是一个低成本的治疗方式——如果它有用的话。”
Woebot 对认知行为疗法 (CBT) 的运用自有其逻辑。与探索心理问题根源的治疗法不同,认知行为疗法旨在帮助人们识别他们扭曲的思维方式,并且了解这些思维方式如何影响他们的行为。通过改变消极的模式,从而改善抑郁和焦虑等症状。
由于认知行为疗法结构性强,且是以技能为导向的,因此部分心理健康专家认为它可以通过算法加以应用。
研究认知行为疗法数字化的精神病学家、路易斯维尔大学抑郁治疗中心的主任杰西·赖特 (Jesse Wright) 说:“你很容易就能为这种疗法搭建数字框架,可以帮助人们理解这些心理学概念,并引导他们将其加以实践。将精神分析这种行为放在数字化的框架里,可以让它们更加强大。”
杰西·赖特介绍道,有数十项研究表明,计算机算法可以让用户完成标准的认知行为治疗流程,并给出一个和真人治疗师相似的治疗反馈。算法治疗通常包括一定数量的疗程,并且需要一些真人临床医师的指导。
但他同时讲到,大多数智能手机的 APP 不是这样运作的。在没有临床医生监督的情况下,人们更倾向于短暂地、零散地使用 APP 治疗应用。赖特表示他并不知道 APP 所使用的模型是否经过了严格的研究。
当机器人无法理解用户用词的确切含义时,他们的对话就会变得滑稽而笨拙。赖特说现在的人工智能还不够先进,无法百分百地复制出自然地对话。“想要让机器人和人类治疗师一样聪明、有同情心、有知识、创造力,并且能准确理解病人的言语,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他表示,“它们能做的事情很有限,非常有限。”
波士顿柏斯以色列狄肯尼斯医学中心数字精神病学主任约翰·托鲁斯 (John Torous) 表示,治疗型机器人可能很有前景,但是他很担心这项技术面世的时间过早了。
约翰·托鲁斯认为人工智能主导的认知行为疗法的效果难以控制:“我们并不知道回应人工智能的是怎样的用户,也不知道对他们是否有效。”
约翰·托鲁斯表示,这些新出现的应用程序甚至可能会阻碍数字心理健康领域的发展:“我们最终是否会失去信誉?因为我们做出了不切实际的承诺,这些承诺仅靠机器是完全无法实现的。”
其他心理健康的专业人士表示,心理治疗不应该通过机器进行。她们说,有效的治疗并不仅仅涉及认知技能的培养,更需要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治疗师需要观察病人的种种细节,看到他们的动作手势,看到他们言行不一致的地方。
芝加哥心理治疗行动网络联合主席琳达·迈克尔斯 (Linda Michaels) 说:“这些应用程序确实缩短了(治疗中的)基本要素——培养治疗师和患者的关系。”
面对这样的论点,艾莉森·达西说,一个经过精心设计的 AI 系统可以为用户提供充满善意和关怀的治疗。她的公司近期发表的一项研究显示,3.6万名 Woebot 的用户给出了诸如 “我相信 Woebot 喜欢我”、“Woebot 和我尊重彼此” 和 “我觉得 Woebot 很欣赏我”的反馈。
但研究技术与人际关系的麻省理工学院临床心理学家雪莉·特克尔 (Sherry Turkle) 并没有受到此类“证据”的影响。她认为人类治疗师的作用不可替代,因为他们是通过体验患者的痛苦,结合自己的经验,最终才达到治疗目的。应用程序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雪莉·特克尔说:“我们倾向于将所有能与我们交流的事物赋予人性。但是我们只是在制造亲密的错觉,我们将自己捆绑在无法体会到我们感情的事物上,这些事物什么都感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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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Michi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