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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谷歌、亚马逊、Facebook全部否认存在垄断行为,就像大多数垄断者一样过去。以往它们的公关压力往往并不相通,现在却在面对同一场浩劫。
苹果、Google、亚马逊、Facebook 正在经历美国国会的反垄断调查,每一家公司的核心业务都受到了问询。按照国会一贯“打直球”的提问风格,四家公司面对的问题都挺尖锐。
苹果被问到了总被诟病封闭的 iOS 系统,Google 被问到了打广告的方式,亚马逊被问到了自营商品和第三方商品的竞争,Facebook 被问到了隐私数据的处理方式。总之基本就是公众这些年最想搞明白的简单问题。
现在,四家公司已经对其中的大部分问题做出了解答,并且都拒不承认存在垄断行为。关于如何判定垄断,及如何处理垄断公司的讨论一时间又成为了美国人的热议话题。
2020 年大选在即,抑制科技公司的势力成为了候选人们最好用的政治口号之一。今年春天,狂热的“反垄断斗士”伊丽莎白·沃伦(Elizabeth Warren)称,她当选后会拆分 Google、Facebook、亚马逊和苹果。随着国会反垄断调查的开展,“拆分大公司”这一过于激进以至虚无缥缈的做法再一次被搬到了台面上。
距离美国最后一个新反垄断法推出已经过去了 69 年、最后一次拆分 25 年、最后一次大诉讼 21 年。如同沃伦所说的那样,自 1970 年代末以来,政府几乎没有行使过它的权力。但是垄断没有消失,只不过主体由当年的石油公司、通讯公司变成了科技公司,而且这些公司对监管更加敏感,对垄断行为的掩饰也更加高明。
国会对苹果的疑问在于,它的整个生态系统是封闭的。用户无法删除预装在 iPhone 上的默认应用,也无法将第三方浏览器指定为其默认选择。开发者要与使用 iPhone 的数亿用户接触,就必须遵循苹果制定的规则。
苹果法律事务副总裁 Kyle Andeer 回应称,该公司的行为符合用户的最大利益,而且不存在反竞争行为。
Kyle Andeer 称,默认应用是 iPhone 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换其中任何一个都会破坏或严重破坏 iPhone 功能。所以出于安全考虑,像是短信、电话、联系人等原生应用是无法替换为第三方产品的。苹果不仅之前选择这样做,“以后也显然不会改变我们的立场与规则”。
苹果还提供了一份与自身业务有竞争关系的第三方应用的名单,以证明该公司并没有阻碍竞争——因为用户可以通过苹果的应用商店 App Store 获得它们,比如与苹果地图竞争的 Google Maps。
当被问及苹果在地图服务上花了多少钱时,Andeer 回复称“数十亿美元”。
但其实 Google Maps 真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案例。乔布斯时期的 iPhone 确实把 Google Maps 设置为默认应用,但 2012 年苹果为了推自家的地图应用而把默认的 Google Maps 换成了苹果地图。结果因为两个产品差距太大,苹果 CEO 蒂姆·库克不得不公开撰文道歉。
在过去几年里,苹果一直希望重新把自己的地图应用做起来,而 Google Maps 再也没拿回这个默认应用的位置。换句话说,苹果不是不想吃下这块市场,而是尝试吃了但是噎住了。
另外,虽然“Safari 为什么那么难用”已经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但苹果还是坚持让它成为每个 iPhone、MacBook 上默认且不可卸载的浏览器。
“Safari 是苹果认为最符合 iOS 核心用户体验的应用程序之一,具有行业领先的安全性和隐私保护功能,” Andeer 在给国会的回复中写道。他使用同一理由来解释,为什么苹果强迫与 Safari 存在竞争关系的浏览器(如 Google Chrome 和 Firefox)在开发 iOS 版产品时必须使用 WebKit 框架来为其浏览器提供动力。
值得一提的是,Safari 也是个为苹果创收的好产品,只不过这些钱不是从广告主或用户手中赚的,而是从 Google 那里赚来的。
今年,Google 又一次向苹果支付了数十亿美元,以便让其成为 iPhone 和 Mac 电脑中 Safari 浏览器的默认搜索引擎。法庭文件显示,Google 在 2014 年向苹果支付了 10 亿美元,随后逐年增加。2018 年,这一数字为 95 亿美元。
这么做算垄断吗?苹果不这么认为,但 Google 的想法可能就不一样了。
实际上 Google 在某些方面与苹果的思路有异曲同工之妙,比如拥有 Android 操作系统的它要求手机和平板电脑制造商预装 Google Play 应用商店以及 Gmail、Google Maps 和 Chrome 网络浏览器等“Google 全家桶”应用,使得竞争对手出于劣势。
去年,Google 因为这一行为被欧盟开出了创纪录的 50 亿美元罚单。虽然 Google CEO 桑达·皮查伊表示不服判决,但他也无力扭转全球政府对科技公司警惕感的提升。即便在自己的老家也是一样。
11 月,调查 Google 是否存在垄断行为的美国 50 名总检察长,准备将调查范围扩大到该公司的广告业务以外,将搜索和 Android 业务也囊括在内。
在这之前,调查主要围绕 Google 的现金牛——广告业务展开。国会关于这一业务的疑问主要是,Google 是否控制了广告市场?是否在搜索结果页面优先展示自家产品?
Google 在给国会的回信中写道,该公司不认同自己控制了过多搜索和数字广告市场。关于优先展示自身服务的说法,Google 回应称,用户在 Google 搜索后的点击“绝大部分”流向了非 Google 网站,虽然 YouTube 是 Google 旗下产品,但它的权重并没有比竞争对手更大。
Google 的广告业务确实在面对挑战,这一点从财报中看得出来。因为受到来自亚马逊、Facebook 等的竞争,Google 的广告收入增速在持续放缓,而亚马逊的广告业务虽然起步低,但是增速很快。研究机构 Jumpshot 发现,想寻找某种商品的人有 54% 会直接用亚马逊搜索。
2019 年,Google 还因为与广告主签订的合同中含有排他性协议被罚了 14.9 亿欧元(约 17 亿美元)。这些合同是在 2006 年签的。虽然在 2016 年欧盟针对这个问题提出指控时,Google 就停止了这种做法,但还是难逃一罚。
欧盟数据称,2006 年至 2016 年间,Google 在其各种垄断行为的帮助下,在搜索引擎市场的占有率超过 90%,但近两年整改后市场占有率下跌至 60% 以下。
电商巨头亚马逊也像 Google 和苹果一样,否认了大多数国会提出的质疑。
国会提出问题称,亚马逊平台上的第三方卖家担心,亚马逊会使用他们的销售数据,来帮助亚马逊自营品牌的商品,然后与第三方卖家的商品竞争。
亚马逊回应称,使用公共和汇总销售数据来发现商品需求,是零售业的标准做法。其整合的消费者数据来自于公开数据以及第一方(即亚马逊自己的零售业务)销售信息,被整合的用户数据则提供给了该公司的零售和自有品牌商品团队,而单个卖家的数据并不用于改善亚马逊的业务。
尽管有几个例子证明,亚马逊的自营品牌似乎公开复制了第三方卖家的流行商品,但亚马逊仍然可以解释称,它只是受到了整合数据的指引而已。
2016 年,亚马逊的自有品牌倍思(AmazonBasics)推出了笔记本电脑支架,它看起来非常类似于该平台上某第三方卖家的产品,但售价仅为其一半。 最近,有一家名为 Allbirds 的鞋子品牌在该平台上发现了一系列仿制品,但该品牌实际上从未在亚马逊上出售过。亚马逊似乎是注意到了大量用户对该品牌产品的搜索查询,意识到了市场的空白,然后开始用一种非常相似的鞋子来填补空白。
另外,有商家质疑,亚马逊会优先推荐使用“亚马逊配送”(Fulfillment by Amazon)的商品,而排挤不使用亚马逊物流服务的商品,意在强迫第三方卖家用它的服务。国会也将这一问题传达给了亚马逊。
亚马逊回应,其购物搜索排名算法主要考虑产品的可用性、价格和购买频率,与其他无关,更不会考虑商家是否使用“亚马逊配送”,甚至不考虑产品是否属于亚马逊的自有品牌。
国会还询问亚马逊,对于在其他平台上(比如 eBay)售价比在亚马逊上售价低的第三方卖家,亚马逊是否会惩罚他们?如何惩罚?
亚马逊轻描淡写地回了个没有。但是有证据证明它可能有。
今年,《福布斯》文章称,一些卖家透露,亚马逊要求他们必须在亚马逊平台上提供最低价格,如果他们不这么做,则无法付费投放广告,也不会被平台推荐给消费者,点击消费转化率更是直线下降。
这种处理方式在卖家看来就是惩罚,但根据亚马逊的回应来看,它似乎不这么认为。
在几次恶性信息泄露事件之后,似乎有扎克伯格出现的场合就一定会和隐私数据有关。不过因为国会这一轮的调查主题是反垄断,所以 Facebook 被提的几个问题都围绕它与竞争对手的关系展开。
Facebook 为限制一些第三方应用程序开发商使用其平台的政策进行了辩护,坚称自己从未将数据访问与广告支出挂钩。
但有些证据不利于 Facebook 的抗辩。去年,英国数字文化媒体和体育委员会主席 Damian Collins 公开了 Facebook 一系列内部邮件,内容显示,扎克伯格不止一次地在邮件中描述了收取数据访问费的可能性。在 Facebook 合作伙伴关系主任 Konstantinos Papamiltiadis 撰写的一封电子邮件中,他提出了一种假设:只允许每年在 Facebook 移动端花费 25 万美元以上广告费的公司访问 Facebook 的用户数据。
扎克伯格随后回应称,讨论归讨论,Facebook 并没有真的向开发者收费。
在给国会的回复中,Facebook 承认,它从其开发人员平台中删除了某些它认为复制了其核心功能的第三方应用程序,例如 Twitter 的产品 Vine。
但在被询问导致 Facebook 屏蔽 Phhhoto,MessageMe,Voxer 和 Stackla 等应用的“确切情况”时,Facebook 只是模糊地答复说,公司“限制违反其政策的应用程序”,没有透露更多信息。
2013 年 1 月,可以让用户拍摄多个短视频片段,制作时长 6 秒的视频的 Vine 在上线当天就被 Facebook 屏蔽。一开始,当新用户注册 Vine 时,他们可以选择关注他们的 Facebook 好友,但很快这一 API 接口被关闭。
Damian Collins 公开的文件显示,正是扎克伯格本人授意的这一屏蔽行为。而且,Vine 的 API 接口被关闭后不到几个月,Instagram 就发布了自己的短视频制作功能。《纽约时报》称,许多人认为正是 Facebook 的这一番阻挠导致了 Vine 最后逐渐落后于人。
Facebook 曾回应称,“这种做法在整个科技行业中很常见,不同的平台有不同的限制。YouTube、Twitter、Snap 和 Apple 都是这样。”
正如文章开头所说的那样,巨头企业的垄断行为正在变得更具迷惑性,下定论也变得更难了。《连线》杂志评论称,互联网企业的业务更喜欢集中化,就像社交网络对某个用户的价值取决于他的朋友们是否也在用它。但是一张更大的网络不等同于一张更好的网络,掌握了绝大多数用户的公司会逐渐失去优化产品的动力,而其他的竞争者完全和它不在一个起跑线上,最终所有的利益都会流入垄断者的口袋。
特别是,拥有了财力的科技公司可以通过收购去构建更庞大的网络——亚马逊早已不仅是零售平台,Google 不仅做搜索业务,苹果也不只是制造手机。它们的触角会伸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加剧各行各业的垄断。
“如果一个行业存在垄断利润,那么人们应该有很大的动力进入它。如果他们没有,那就肯定是存在障碍了。我们的任务应该是找出并消除这些障碍。”哥伦比亚法学教授蒂姆·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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