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重新审视乔布斯那句话了——“苹果是家软件公司”

乔布斯和比尔·盖茨谈笑风生说苹果是家软件公司，已经是2007年的事，但帮主去世这么多年，苹果依然有接近9成收入来自硬件。

当时乔布斯的解释是“苹果要提供的，是装在漂亮盒子里的软件”，只有自己设计的硬件才能给予软件最佳呈现效果。反过来，软件也是吸引用户购买硬件的动力，如今我们观察VR硬件和内容生态初期如何相辅相成，依然是这个道理。

2015年下半年至今，iPhone的销售不利使得唱衰苹果逐渐成为政治正确。但从官方公布的少量数据来看，软件似乎有着“逆势而行”的表现。昨晚库克提到iPhone累计销售已达10亿，如此庞大的用户基数前提下，软件价值被重新提上台面。

软件服务是短期内的营收增长点

苹果在2016财年第三财季财报中提到，苹果服务业务营收（Apple Music订阅、Apple Pay费用、iCloud储存和AppStore收益等）为59.76亿美元，占总收入的14%，同比大幅增长 19%。整体较2015年全年增加了40亿美元，至231亿美元。其中，App Store收入增加37%，是有史以来增幅最大的一次。库克还专门在财报电话会议上说了句“苹果服务收入规模堪比财富100强”。

没过几天，他又在Twitter上公布App Store累计为开发者收入已达500亿美元（注：苹果与开发者分成比例此前一直为3:7），5月时他还表示中国地区开发者通过 App Store 获得了 70 亿美元的收入，其中一半发生在过去 12 个月里。整体来看，App Store营业额在2013、2014、2015年分别是100亿、150亿、200亿美元。

其实乔布斯在2007年推出iPhone 1时，是不鼓励开发者开发原生应用的，而是限制他们只能在浏览器网页框架内做文章。首批第三方原生应用的诞生还要得益于黑客们的破解，一年之后，乔布斯才扭转初衷上线了App Store，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昨晚发布会的开头，库克便晒了一组数据：App Store已经有累计1400亿次app下载，过去两个月同比去年增长率达到106%；App Store过去一个季度的营业额是“对手”两倍；对收入贡献最大的游戏数量已达50万（总体应用数量数月前已超过200万），而今年力推的Apple Music付费订阅用户已达1700万。

移动终端硬件部分的创新瓶颈已经非常明显，而以苹果偏好等行业成熟时直接发布最优方案定义产品的风格，短期还不会发布VR/AR产品，这时软件生态的确是为数不多的营收增长点了。

当超级玛丽的设计者宫本茂出现在台上，宣布Super Mario Run 会上架App Store时，底下观众发出了当天会议中最热烈的欢呼。乔布斯可能没猜到的是，这届苹果对第三方应用的重视程度，已经到了要将发布会上半场交给任天堂和借任天堂IP开发Pokemon Go的Niantic的地步。

当然，苹果依然在推出自主研发软件，比如老少让皆能轻松编程的Swift Playground、支持实时文稿编辑、多人跨终端协作的iWork办公、Apple News等等。不过靠自主研发地图、Safari、邮件等应用来定义软件的时代早已过去，超过1300万的注册开发者（2016年6月数据）才是苹果软件生态的中坚力量，库克每三个月就要和他们聊一聊。

开发者的迷茫

在因热爱苹果而成为中国最早一批iOS开发者之前，王猛其实是一名设计师。后来他创建了App 内测托管和 iOS 应用 Beta 测试分发平台“FIR.im”，成为氪空间第一个入驻项目。最近王猛告诉我，他已经不用iPhone和Apple Watch了，对iOS的app开发前景也持悲观态度。

“苹果产品线愈发复杂以后，为了照顾不同屏幕的分辨率等要求，应用包体积越来越大，动不动就要几十兆，同时顾及32、64位CPU是iOS开发者的长期困扰”，王猛告诉36氪，“app存在的意义是让操作更流畅、实现缓存等等，但随着WiFi、4G普及、手机性能变强，基于网页的应用优化好的话，已经和app没什么区别。对于开发者来讲，开发安卓、iOS两个版本有时还不如做一个平台版本。”

王猛也在担心那些开发app的客户会越来越少，他也将测试中心服务扩展至Web、Server，争取对所有开发平台支持。

如今做一个app就能忽悠投资人的“好日子”过去了，应用商店推广也成了有钱人的游戏，蓄水池就那么大，大部分用户高频打开的应用就那么几个，这是共识。德国移动应用分析公司Adjust报告称，App Store里僵尸应用（从2012年至今从未在任何国家的AppStore进入任何一个排行榜）数量占所有应用的比例超过90%。

钟颖作为独立开发者开发的两款应用“小历”和“Pin”（分别是通知中心农历和剪贴板扩展），都登上过App Store 首页精品推荐应用。他认为App Store的内容已经趋向于饱和、竞争也愈发激烈，用户各方面的能力也都在飞跃，这就使得必须从各个方面去打磨产品，并且加重运营，才能保证获客。

不过，大多数独立开发者开发应用，还是基于兴趣、实战练习新技术、产品设计能力，还能满足自己的一些需求。虽然用户运营越来越难，但只要不是完全没有用户或者自己都不爱用了，数位独立开发者都对36氪表示愿意做下去，也早已接受赚不到什么钱的事实。

从绝对数量上，iOS开发者的确还在增长，但活跃度就不好说了。我司一位iOS大牛就表示，今年iOs圈高质量的文章和高质量的开源库同比有所下降。

不过奇点微博客户端的开发者图拉鼎告诉36氪，开发圈的活跃度还要将国内外、Objective-C 还是Swift语言分开来看，像Swift这种代表未来趋势的语言在国外还是有频繁的交流会，比如刚刚在纽约举办的"try!Swift"。苹果正在一个从Objective-C迁移到Swift的过程中，这点后面会提到。

泼辣修图创始人王博睿则认为，以lifestyle为主要目的、为特定用户开发专门应用的开发者还会变得更多，但这取决于App Store的信噪比。“如果商店能很好的自定义每个人看到的新应用，然后以公平的方式进行排名，还是会有更多的开发者进来”，王博睿告诉36氪，“如果不能，商店就会implode（拥挤不堪），已有的大应用会占据全部市场，开发者接触不到目标用户自然没了动力。”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苹果如何让规则更有效？

说到规则，不谈钱还是不行的。

根据AppAnnie数据，2015年Q2到2016年Q2期间，游戏应用是全球iOS收入市场占有率增幅最大的类别，占全球iOS收入的75%左右，其中中国又是iOS游戏收入的全球第一市场。划拉一下排行榜TOP 20里一水的腾讯、网易系游戏，就不难理解这部分钱都被谁赚走。当然，仍有许多长尾的游戏应有占有小部分市场份额。

平台级应有自有独立的一套盈利模式，而真正靠App Store赚到钱的还是大型游戏公司，试图寻找机会的小团队还要将游戏交给发行方，后者再与苹果分成，落到游戏开发团队手上不剩多少。

新上架的Super Mario Run

在全球范围内，非游戏类应用收入最高的当属音乐和视频类应用，比如人们熟知的Spotify、Netflix。

对处于长尾阵营的开发者而言，除了自身的各种运营手段，平台机制，尤其是付费机制非常重要。在中国市场，苹果在 iOS 5时开始支持人民币支付，一直采用的都是一次性付费制。也就是说，用户购买付费应用后，便可永久享有应用使用权。

一个应用上架后的曝光期基本只有两个月，开发者赚的就是那段时期的一次性付费，后面每一版更新的成本就无处找补了。为此，开发者的对策是在更新应用时，直接将旧应用下架，靠重新上架而让用户再次付费。

而如果应用本身免费，又没有很好的内购转化，有些开发者还会接受热心用户的捐赠，钱颖便有过这等经历。不过若在众筹平台拿到钱又跳票，热心用户也容易变凉的，红极一时的Markdown编辑器"Mou"后来被吐槽便是个例子。

Netflix和HBO NOW的订阅模式起了个好头，以使用时间为购买单位的方式使得应用方能持续赚钱，今年6月WWDC上苹果便提出了订阅模式的更新，这也是多位开发者都在关心的，随着iOS 10马上就要正式上线，王博睿认为很快便会出现工具类应用按月付费的范例。

订阅分成的方式也较此前的三七开有了变化，目前苹果的政策是：第一年三七开，但第二年开始变为85：15（开发者获得85%的收入，苹果分走15%）。

同时，App Store在2016年6月推出了默认搜索广告，不过苹果比较克制，只是搜索结果第一位变成出租广告位。王博睿认为，这会让已有的成功应用更好的控制广告份额和投放，让苹果产生更多的营收，让新的没有广告成本的应用更难生存。

开发者对苹果的期许：开放，开放，还是开放

谈及马上就要正式上线的iOS 10，几乎每个与我交流的开发者都认为，iOS 10 最棒的地方就是开放了 Siri 接口，使得开发者可以利用Siri对自然语言的处理能力扩展App的功能。

邹涛刚在8月作为阿甘跑步CTO参加了库克的开发者见面会。这是一款让用户边跑步边直播、与好友互动的应用，以往跑步中要拿出手机进行操作极不方便，Siri开放后用户可以通过语音控制跑步的开始、暂停、恢复、完成、取消等，还可以通过语音回复好友。

照钟颖的话说，他的两款应用诞生完全基于iOS 8 的应用扩展开放，iOS 10 新开放的多个应用扩展类型和通知系统，也都是他想再去做适配的。

对一直以封闭著称的苹果而言，开放似乎成了趋势，这也是开发者对其的期许。

王猛就认为，iOS系统级API开放程度太低，比如以往没有开放桌面挂件、浏览器通知、Siri的使用场景等。而iOS 10 新开放多个应用扩展类型，如来电拦截、iMessage 扩展等，推出了能用Siri控制的HomeKit智能家居操控平台，未来说不定还能开放多个 app 的协同的支持。

近年来，在iOS身上已经能看到很多安卓的痕迹，这正是其走向开放的最大征兆。

多说一句，iPhone 7的更新也让开发者有了创新的可能。比如针对双摄像头能做到背景虚化、景深识别，提升拍照质量，拍照软件可能会有更多的创新，王博睿认为修图软件也可以自动分析图层模拟调整镜头虚化，从摄像类来看，双镜头会对剪辑还有拍摄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Swift还在迁移过程，但代表着未来

Swift 3.0也要正式发布了，这对开发者是一个“To be or not to be”的问题…

钟颖认为Swift 有两个问题：一是变化太快，二是编译太慢。但他也计划在日后的版本中迁移到 Swift 上面。“Swift 相比 Objective-C 有着质的飞跃，后者正在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他说。

图拉鼎则是从 Swift 1.0 beta 就开始用到现在，他的两款作品都是用 Swift 开发或者后来用 Swift 重写的。“不过因为 Swift 3.0 变化非常大，和 Swift 1 -> 2 的变化一样大，我会采取一个保守的策略，即不在 Swift 3.0 一发布就开始采用，而是会考虑在 1~3 个月之后再转换成 Swift 3，因为整个生态圈转向 Swift 3 也需要时间。所以我会等整个生态圈都迁移过去了再迁移自己的作品”，他说。

随着相应社区慢慢完善，开源项目越来越多，Swift正逐步取代Objective-C 成为iOS开发者的语言。据了解，36氪在今年二月就完成了向Swift的迁移。

Watch内容生态仍受限于硬件

昨晚苹果发布了Apple Watch Series 2，除了一堆不明觉厉的新功能外，我们没有听到关于续航方面的提升，这意味着，Apple Watch的出货量仍然不会乐观。

钟颖开发的小历在watch OS 2.0 的时候及时适配了 Native Watch App 和 Complications 等新的内容。但他认为 Apple Watch 的性能和续航瓶颈在降低开发者的热情，开发者的很多尝试在 watchOS 上面得不到良好的体验，卡死、长时间的 loading 等现象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改善。

跑步是Apple Watch最为适用的场景之一，邹涛看起来更乐观。他认为watch OS 3让App启动速度成倍提高、Local Notification通过振动和提示传达给用户、Complications将表盘的空间充分利用并快速进入应用等都是不错的更新。阿甘跑步已经在watchOS 3正式发布前完成了全部特性的接入。得知Apple Watch Series 2加入了GPS，邹涛笑称“有活儿干了”。

相比于软件的迭代，Apple Watch一直没能解决智能手表续航低的痛点，而在用户不买账的情况下，开发者仍不会将主要精力放在watch OS应用的开发上。

总结

虽然发布会后吐槽之声不绝于耳，但就像图拉鼎所说，iPhone依然是最好用的手机，Mac 电脑也是最好的生产力工具，整个 Apple 生态圈还是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库克展示出了对开发者的重视，但仍需解决如何调动长尾开发者活跃度的问题。

新Apple Watch、AirPods无线耳机、SiriKit、HomeKit对于用户是全新的，或许会激发出新的应用场景，苹果在人工智能、VR/AR领域的布局也值得期待。只不过，我们正处于两代计算平台衔接的过程初期，而苹果还没有降下那座过路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