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这是一个无意之举被传导放大,给无辜民众生活造成极大困扰的故事。IP地址是设备的数字地址,是连接互联网的必须。但有时候,人们需要跟IP地址找到设备或者设备使用者的实际地址。比如定向广告需要根据用户所在区域进行精准投放。直播服务需要就近选择服务器。比如设备被盗时需要跟踪所在区域。有一些服务和数据库提供这种映射,但是这种映射通常都会有精确半径的限制,有些半径甚至高达数千公里。可是使用这些服务的人往往忽略了这点,以为映射出来的地址就是实际位置。这给南非比勒陀利亚的一个家庭造成了极大困扰,因为有超过100万个IP地址都指向了他们的家。Gizmodo深度报道了这个故事,36kr进行编译以以飨读者。
2013年参观者开始进来。第一个过来并且拒绝离开直到对方让他进去的人是私家侦探Roderick。他在找一位被绑架的女孩,并且他相信她就在这个家里。
里面住着John S.和他的妈妈Ann,这里是比勒陀利亚,南非的行政首都,就在约翰内斯堡旁边。她们没有绑架过任何人,于是她们叫警方派位警察过来。Roderick和那位警官把每一间房都搜查了一遍,连橱柜和床底都看了。Roderick宣称自己使用了“专业”的跟踪设备,是“不可能有错的”,但那位女孩并不在那里。
这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对于陌生人出现在自己家门并且指控她们犯罪,39岁的John与73岁的Ann已经习以为常;访客通常会掏出自己手机上的的地图,上面标明,John和Ann的后院是犯罪活动的温床。
John的爷爷是在1964年买下了这套三居室的房子的,还在大大的后院种下了油桃和桃树。房子所在地原来是一个宁静安详的街区,后来受到了公务员的欢迎。在前面这50年的时间里,一切多多少少都还算OK。
Ann和John在南非比勒陀利亚的家吸引了无数访客的光临。
Ann和她的丈夫在1989年继承了这个家,随着本地区暴力犯罪的滋生,他们在房子周围竖起了围栏病给窗户安上了防盗网。2012年,John也搬了进来,不久之后,她的父亲去世了。不幸的是,大概与此同时,问题出现了。
John说:“我妈刚开始责怪我,说我把互联网带进了这个家。”
参观的接踵而至,最多的一个月会有7次,而且往往是在晚上。陌生人会在外面潜伏或者撞上私家车道上的自动围栏。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有警察的陪同,过来指控John和Ann偷了自己的手机或者笔记本。有一天3个年轻人跑过来找在他们的Instagram帖子下写下流评论的人。还有的家庭过来找失踪的亲戚。国务院的一位官员过来找通缉的逃亡者。有一次,一队警察突然出现在这里,闯进门用巨大的枪管指着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吃晚饭的Ann。全副武装的突击队说他们在寻找两台iPad。
欢迎光临恐怖屋。
John告诉我:“这些人几乎带着宗教热情来到这里,以为他们的好东西就在我的院子里。苹果客户似乎是最糟糕的。”
2017年,警察带着搜查令进来寻找一台被偷的惠普笔记本。
他们想,如果自己不是南非白人的话情况会不会更加糟糕。的确,当警察为了寻找一台被偷的笔记本而出现在她们邻居,一位叫Horace的黑人牧师家里时,警察兴奋地抓起了一台笔记本并把Horace的房客叫抓到了警局去审问。像以往一样,事情最后走进了死胡同。
几个月前,John收到了一封法律投诉邮件,对方是一家叫做Benna Bok的皮革店。店家指控他在Facebook上欺负他们并且说自己生命受到了威胁。这件事变成了最后一根稻草。John开始认真地想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开始寻求专家帮忙。这时候这个问题也开始让他付出了沉重的金钱代价;他聘请了律师机构,迄今为止已经付了20000南非币(将近1万人民币)。
尽管看起来是,但John和Ann并不是罪犯。John是从事财产人权方面案子的律师——帮助寻求庇护者,把过去被夺走的土地返还给南非黑人。Ann是一位护士,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非洲和中东接生。22岁时她从爱尔兰搬到了南非,因为“现在阳光底下工作”。到了南非后,她遇见了John的父亲。所以两人并不是犯罪分子。他们只是不幸地住到了这里,一个受到半个地球外的人的愚蠢决定诅咒的地方,因为那些人在地图和数据库上进行设定时,并没有过虚拟位置所代表的真实位置和人。
“为了能在阳光下工作”,护士Ann在1960年代从爱尔兰来到非洲
John和Ann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的技术现象的受害者。他们必须当成经常性的烦恼来接受这些造访,就像天会下雨汽车报警会响一样,但是当Benna Bok的店家威胁要起诉他骚扰时,事态已经从烦恼升级成了John的职业威胁。当他说这只是错误的数字身份的个例时,对方并不相信他的话,他们说自己已经报警并且威胁要告到他的行业协会去。于是他决心去解除对自己家的诅咒,我决定助他一臂之力。
如果你听说过亚特兰大这个家或者堪萨斯的这股农场的故事梗概的话,其实它们都是类似的:John和Ann也是糟糕的数字映射的受害者。不过这里有一个关键的不同:这次是发生在全球范围,而美国政府扮演了关键角色。
在南非东部的海滨城市德班的一个咖啡厅里,Ann告诉我说:“我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我以为这是个骗局,找个理由进来好看看里面有什么可偷的东西。”
那房子曾经被偷过一次,在2014年。闯入者拿走了Ann的手机、平板还有珠宝,那是阿曼那些初为人母的女性为了感谢她帮助接生给她的。她不想再追回来了。
John认为房子里面一定是往外发送了某种数字信号。他找到了当地的互联网服务提供商寻求帮助,致电给他装modem的公司取消自家的电话线,然后发了一封邮件给苹果的国际联络让对方查查是什么问题——但这一切都是徒劳。他开始不断小心地记录每一位驻足的访客,把发生的事情写成备忘录然后打印出来,等下次再有人过来指控他犯罪时交给对方看。
然后到了2016年,他发现了我写的一篇文章,里面是讲亚特兰大的一对夫妻反复遇到陌生人到他们家找丢失手机的。他给我发了封邮件,但是写得很正式有含糊,好像问题是发生在第三方一样。
“就这对夫妇提到已经找到了一个解决方案而言,作者很乐意听到你的说法,”他写道。
我回来他我写的一个故事,堪萨斯有个农场位置正好在美国的中心。10年来农场主Joyce Taylor一直在应付各种关于她犯罪活动的指控,这让她感到莫名其妙——直到我打电话告诉她她的前院是一个数据库的热点,提供这个数据库的公司名字叫做MaxMind。
自从2002年以来,MaxMind就从事着根据IP地址(IP地址是设备用来连接互联网的唯一标识符)确定全球数字设备物理地址的业务。如果你在网上读这篇文章的话,你一定是在一个使用了IP地址的设备上阅读的,而我们的服务器会记录那个IP。我们可能还能对其进行映射以便识别你是美国读者还是欧洲读者或者非洲读者。你看文章的时候大概还会看到基于你的特点和IP而定向推送的广告。
像MaxMind这样的公司有几种不同的方式可以找出IP地址对应的真实位置在哪里。他们可以派车到全世界,按照Google街景的方式进行实地调研,一路上他们可以寻找开放的WiFi网络,连接上去,获取其IP地址,然后记录其物理位置。或者他们可以从大家智能手机上的app购买位置信息,因为其相应IP地址跟GPS坐标是关联的。
如果没有更精确的手段的话,MaxMind还可以干脆看看拥有该IP地址的公司是谁。这方面的信息是由“保持互联网顺畅”的国际性非营利组织维护的,之后他们再假设该IP地址在哪里,是不是在该公司的办公地址,还是就把它定位到公司所在的城市。
关于IP地址映射,很多人没意识到的一件事情是,这不是很科学。有时候IP地址会映射到一所房子,但通常而言,IP地址映射最精确也只能指到设备所在的城市和州。最不精确的情况下,IP地址只能披露设备是从哪个国家连接到互联网的。
但是计算机系统并不会处理像“城市”、“州”以及“国家”这样抽象的概念,于是MaxMind在其数据库(包括其免费的、被广泛使用的开源数据库)里为每一个IP地址提供了一个特殊的经纬度。除了IP地址和坐标以外,他们还有一个叫做“精度半径”的东西。
精度半径跟你预计的一样,它表明的正是坐标的精确程度如何;地图上的“一个点”也许会有半径5公里、100公里或者3000公里的精度范围。不幸的是,这个东西被很多地理映射网站忽略了, 比如从IPInfo和EurekAPI 获取数据的IPlocation.net,前两个也是以MaxMind作为来源的IP地理位置数据库。
MaxMind为成千上万家公司提供位置信息。一些用它来展示本地广告。一些用来防止欺诈。一些用来确定某客户是否访问的是自家网站或者服务的正确版本。
MaxMind从未告诉过我他们用来确定IP地址相应地理位置的秘密配方是什么,但是如果它对IP地址的了解不多,只是知道美国的某个设备在使用它的话,之前它给出的就是Joyce Taylor在堪萨斯的农场的前院;等到2016年我给她打电话时,MaxMind的数据库里面已经有9000万个IP地址被被映射到她家里了。只要使用了其中一个IP地址的设备干了可怕的事情,那些想追溯IP地址的人就会假定是农场的人干的。
2016年那时,当我致电MaxMind公司创始人Thomas Mather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把那么多的IP地址关联到这个堪萨斯的农场,他很坦率,承认公司选择了美国默认的中心数字位置而没有考虑到会给生活中那里的人带来麻烦。他问我自己的公司应该做些什么才能纠正此事。他在邮件回复中问我:“你觉得定位这些坐标/位置离居民住址多远才合适呢?我们是不是还应该避开那些商业地址?”
一家公司的CEO居然问我有关自身业务那么基本的建议,我感到有点愕然。后来公司把美国的默认位置从Joyce Taylor的农场移到了附近的一个湖泊。Taylor和农场的居民后来起诉了MaxMind;案子最后庭外和解了。
MaxMind似乎意识到自己搞砸了。2018年初,公司表示正在把经纬度信息从提供到网上的免费数据库移除,但根据去年4月的一篇博客,由于客户抱怨,MaxMind决定还是保留。MaxMind在博客最后警告:“如果要在地图显示坐标的话记得要使用精度半径”。它还提前把一些热门的坐标移到了不会给普通公民造成骚扰的地方。
MaxMind法律顾问Tanya Forsheit在邮件中告诉我:“MaxMind已经修改了百多个经常被查询的坐标。MaxMind选择了自己认为不会被误解为与特定建筑或民房关联的坐标。比如水域、森林、公园等。”
MaxMind映射到John和Ann后院的IP地址数量超过了100万。
技术专家Dhruv Mehrotra帮我爬取了MaxMind的免费数据库并且画出了显示最频繁的位置。不幸的是,John和Ann的房子肯定是刚好不在MaxMind的补救范围。他们的家在数据库位置热度的排名是104位,有超过100万个IP被映射到这里。
尽管有点尴尬,但我得承认2016年John找到我的时候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当时我收到了大量邮件,这些人都是希望我能帮忙解开技术谜团的,John在那堆邮件中被忽略了。一想到记者因为害怕讲述受折磨而躲在收件箱的重要故事的数量我就发抖。
但这不完全是我的错。今年1月,当我拜访了John位于比勒陀利亚的家时,他告诉我自己也有点犹豫,怕找我讲这个故事会让他给人留下是警方讯问常客的印象。
John告诉我:“你当然希望好事传千里,坏事不出门。”
他曾经以为,在堪萨斯农场的故事如此鲜明地说明了错误IP地址映射的危害性之后,他自己的麻烦也会相应停止。这个延误的不好之处就是过去这几年John和Ann仍然不断受到不速之客的侵扰,最近一次是上个月,警察过来寻找一位被绑架的受害者。好的是John找到了其他的帮助。他在Facebook上看到一位高中(Elon Musk上过的那所中学)同学是比勒陀利亚大学的一位计算机科学讲师。John给他发来信息。
“你当然希望好事传千里,坏事不出门。”
“我不是专家,这个家伙才是,”那位同学回道,把该大学的教授Martin Olivier的联络方式发给了John。3天之内John联络了他,Olivier发现MaxMind并不是自己把John和Ann的家当作目标的。它得到了美国军方的帮忙。
像我一样,Olivier也收到了John的一封措辞谨慎的邮件,里面并没有提到问题受害者的确切名字。午餐后,Olivier在比勒陀利亚的一间咖啡店里说道:“一开始这毫无意义。但随着他一点点地透露口风,情况慢慢水落石出。”
Olivier身体敦实,长着一头灰白色的头发——白多过灰——还留有一把浓黑的大胡子。我见到他时,他从头到脚穿着一身蓝色牛仔服,皮鞋也是蓝色的。 “牛仔圣诞老人”的印象从此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英语带有南非荷兰语口音,在南非教计算机科学已经有30年了。
Martin Olivier在比勒陀利亚大学自己的办公室
Olivier很快就意识到IP地址定位该对此负责,但是他想要弄清楚为什么John和Ann的家会被选为默认位置,于是他去Google。他定位到John的家,得到的经纬度是-25.700062, 28.224437。然后他尝试了各种含有这些坐标的搜索,最后发现,一个叫做“Pretoria Prayer Times”的网站会告诉生活中比勒陀利亚的穆斯林一天当中什么时候应该去祈祷,那个网站的坐标正是John的家。
似乎那个坐标代表的是整个比勒陀利亚,于是Olivier查找“城市GPS坐标”,结果就链接到了MaxMind的免费数据库。他然后反过来试“城市GPS数据库”,经过几次失败尝试之后,他得到了一个求“世界城市数据库+GPS坐标+人口?”问题的Google Answers页面。里面讨论了如何找到此类数据库的问题,其中一位评论者提到了“包含超过100万城市名与经纬度数据的大型文件.”这个人还补充道,“这个文件来自国家地理空间情报局(谁知道呢……?)”。
当Olivier访问了那个数据库并且查找南非比勒陀利亚时,他发现“政治首都”正好指向了John的房子。当他查看美国国家地理空间情报局的网站时,他发现这既是一家美国的情报机构,同时也是美国国防部的一部分,“提供世界级的地理空间情报,为带来政治决策者、战斗人员、情报专业人员以及现场急救员决策优势。”
在美国国家地理空间情报局数据库查找比勒陀利亚返回的坐标正是John和Ann的家。
一位情报界的知情人士告诉我说该机构替军方和英特尔社区分析卫星影像以决定特定区域是否在秘密建设和武器基地之类的事情。1999年的时候,这家机构还叫做美国测绘局,它为美国军方提供的地图与卫星影像分析导致北约“误炸”了中国驻贝尔格莱德大使馆;该机构分析师据说未能将该建筑识别为大使馆。2003年,当该机构改名时,它在地理信息和情报之间加了连接符(Geospatial-Intelligence),这样一来,它也可以像FBI、CIA、NSA那样有三个字的缩写了。也就是NGA。
这家不怎么出名的美国政府机构位于弗吉尼亚,负责全球的地址映射,并且每月更新在线的免费数据库
人类把世界想象为一幅巨大的地图,想象为一系列用线段包围并在线内标记起来的地方。NGA负责为整个美国政府绘制和标记这些地方,但是每个人也可以使用NGA的免费在线数据库。NGA唯一忽略的地方就是美国自己,因为它本来就不应该“刺探”美国人,本地的地图绘制则由美国地质调查局来负责。
MaxMind的一位律师在邮件里面告诉我:“是的,NGA是MaxMind数据库的数据来源之一”。
MaxMind确定有超过100万IP地址是由比勒陀利亚的实体运营,于是就把这座城市的那些IP地址地理定位到NGA提供的坐标上。只要有人利用其中一个IP地址干了坏事,比如网上欺凌那位皮革店长时,他们就会看这个地址对应的是谁,好像那些坏事就是坐在John和Ann后院的某个人干的一样。
Olivier给John的回信中写道:“你最简单的选项也许是搬家;-)。”
John在回邮中写道:“也许我的地方可以做个很好的停车场。”他也认为自己对美国军方传播的错误信息无能为力了。
Olivier本来对数字取证抱有很大的希望,他认为执法部门、检察官以及法官都应该更好地利用技术性证据,所以这件事情很令他感到沮丧。
他告诉我说:“我们都知道IP定位就是垃圾。这对游戏和广告有好处,但对一切正式的东西都没好处。”
并不是说IP地址对取证没有用,而是取证的办法不对,正确做法应该是找到管理IP地址的互联网服务提供商让对方告诉你做坏事的当时是谁在使用这个地址。这通常需要有传票或者法院命令,所以一般人就只有求助于IP映射网站了。但是令人悲哀的是那些网站又没有告诉大家自己的IP映射精确度有多糟糕,除非他们仔细看了里面的条文或者点击量FAQ。
网上提供的免费工具会让我们以为自己知道得很多,产生更大的确定感,但实际上这是毫无根据的。
当一辆Uber把我载到他家门口时,John对着我说:“欢迎光临恐怖屋。”
那是一月的第一个星期,正是南非的夏季,头顶的阳光炙热地烤着。他长得很高,穿得很正式,一身西服,但是跟我握手时很热情地邀请我进他家门。他的家在一条主干道旁,街上车来车往的喧嚣在客厅都能听见。他告诉我正在和妈妈考虑把家卖掉但是又觉得不速之客的问题解决前可能都卖不掉,因为他们必须把这一点披露给任何的潜在买家。
去年10月,因为害怕受到皮革店老板Benna Bok 的威胁,John重新跟我联络,希望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这次我开始把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上面了。
根据法律文件,1年前一对夫妇在Facebook上开了Benna Bok这家店;其简单的皮鞋和手袋马上收到了许多订单。多到供不应求,客户开始对交货延误感到愤怒。一个人开始用“Frank Vermuelen”的假名人肉店家和他们的父母,把他们的电话号码和地址公布到网上,称他们为骗子、小偷。丈夫曾接到某人电话,威胁如果订单不履行又不退款的话就“割了他的蛋蛋”。
Benna Bok的店家感到“害怕”,就设法追查了Vermuelen的IP地址,结果指向了John的家。除了威胁要起诉John并把他告到他所在的行业协会以外,Benna Bok还在一系列Facebook帖子中宣布要曝光Vermuelen。
Benna Bok觉得自己被指控称诈骗犯是错误的,但是又错误地陷入抓住John不放的恶性循环,在被指控一系列骚扰之前后者根本就没听说过这家店。我联系了Benna Bok和代理律师,反复让他们说明是怎么追溯到John的,但从来都没有收到回复。客户对这家店交货不及时的不满意度之高以至于其中一位老板最近都在电视上被责问了。现在还不清楚店家究竟是欺骗客户还是经营糟糕,但不管如怎样,John现在反而很感谢他们抓住他不放。
他告诉我:“这也是一个天赐的机会。我原本希望这件事情可以自己消失,但这次迫使我必须做点什么。之前问题只是暂时性的。警察过来,找一下东西,然后一无所获就离开了。但这次是个案子,我反而有反抗的抓手了。”
John带着我在附近转悠。所有的房子在前面都设了围栏,一些上面还加了带刺铁丝网。我们经过很多户人家时都有狗朝着我们狂吠。
他带我去他的后院,给我看那个充当数量不明的数据库的归航信标的地方。这是一个大草坪,中间有大概20x20平方英尺的石堆。里面还有一个鸟池,一颗橘子树,一个作为办公区的小屋,还有一只猫到处跑,眼睛盯着鸟池的一只黑鸟。对于它所导致的所有那些麻烦来说,这里宁静安详得令人困惑。
数字化的数据库使得这里好像有超过100万设备连接上了互联网
那么为什么NGA会选中这个地方来代表整个比勒陀利亚呢?
NGA的发言人Erica Fouche说:“我们的地理学家利用中比例尺地图将特征点的坐标尽量放在靠近居住地中心的地方。在此例中,John生活中首都附近。我们绝对没有刻意地把坐标放在他的房子那里。”
后来发言人又在随后邮件中补充说:“再提供一点背景,我们给政治敏感性的特征点比如耶路撒冷所定的坐标,是精确的,并且是按照美国国务院的规范要求的。”好像是说地理学家通常对于这些东西不会那么随意。
这是NGA的GeoNames团队至少在最近7年来收到的来自普通公民的第一份有关重新评估坐标的请求。
地方在哪里?中心是什么?什么才是最好的表示?比勒陀利亚有好几种可能的“中心”。那里有个动物园。有非洲最大的商场。有多栋在南非漫长复杂的历史中充当过政治中心的政府建筑。在教堂广场有正义宫,那是曾经囚禁过曼德拉的地方。有联合大厦,里面有著名的纳尔逊·曼德拉雕像,是南非政府所在地。John和Ann的后院位于城市中心北郊,我们不清楚NGA是如何把它认定为关键位置的。如果说看似随意的话,这是一个随意的重大决定。
Ann说:“我觉得这是相当不负责任的。本来投放信标这种事情应该先做一番调查才可以的。”
Fouche告诉我John和Ann可以给该机构发邮件来“改变处境”。她把NGA的邮件地址给了我,我转交给了John。
一旦我们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解决起来就相对容易了。John的律师发邮件给NGA,大约1个月之后,对方把比勒陀利亚的坐标修改为John的律师推荐的地方:教堂广场,比勒陀利亚的历史中心。
“这基本上相当于意味着我把美国军方的瞄准器对准了保罗伯父的前额,这肯定是我一生当中最大的成就之一,”John的律师在邮件中写道。保罗伯父指的是广场的一尊有争议的雕像——Paulus Kruger是1800年代末布尔战争时期的南非白人将军,一方面他率众反抗英国人,同时又是压迫本国黑人的众多南非领袖之一。
NGA数据库里面的“比勒陀利亚”现在在这里
我问NGA是否会对数据库的其他坐标进行重新评估以防止类似这里的事情再次发生。
NGA发言人在邮件中回复道:“NGA会定期修改坐标以维护产品的精确性,也会继续改进我们所有的元数据,如果来源允许的话。这是NGA的GeoNames团队至少在最近7年来收到的来自普通公民的第一份有关重新评估坐标的请求。”
对于依赖这些大型数据集我们应当非常小心。
MaxMind选择移到另一个位置:该市工业区的一个湖泊。在MaxMind开始意识到默认位置这个问题的2年后,它的律师说公司仍然在努力修复中。
公司律师Tanya Forsheit 在邮件中说:“MaxMind已经采取了重大举措来帮助江少被第三方误用坐标的可能性,目前正在致力于完成一个漫长的项目,以开发出一套工具来审核所有被公共使用的坐标,并且做出必要的调整。”当我询问该“工具”的更多细节时,了解到这东西是“必要情况下经过两人人工审核之后进行特定经纬度标记”的可视化工具。
Forsheit无法向我提供MaxMind何时可以更彻底地审核数据库坐标的确切时间表,但她表示MaxMind“预计会在1月份开始引入调整。”她还说MaxMind正在“调整有关数据库服务中的经纬度坐标的含义方面的表述。”使用该数据库来显示位置的公司应该要告诉用户地图上的点实际上是地图上的一大块。
的确,这就是问题所在。John和Ann的问题不是某个坏蛋的过错,而是牵涉到一系列数据库的一堆粗心决定的结果。NGA提供了免费的数据库但是对它的使用不进行监管。MaxMind从该数据库提取了一些坐标然后把IP地址贴上去。IP映射网站以及电话运营商提供“寻找我的手机”服务,把那些坐标作为确切的位置显示在地图上,却忽视了本应一起提供的“精度半径”。
盗窃受害者、警察、私家侦探、Hawks(南非的FBI),甚至外国政府调查员都错误地出现在John和Ann的家门,但是他们一个都没有想过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Olivier说:“我们总以为数据是准确的,而且那些本该胜任的人往往会犯错,而那些错误会给大家的日常生活带来极大的困扰。我们需要明确使用数据的个人应该担负的责任,从而确保他们整个正确地使用数据。”
NGA和MaxMind修改之后的一个奇怪的副效应是在Google地图上搜索John和Ann家的坐标时显示的是他们家后院的定位针,但是Google Street View显示的却是兹瓦内市政厅的照片。Google说这是“一个后端bug”的结果。
Olivier说可能这个世界上没人真正理解所有这些数据集是如何交互的。
Olivier说:“各个数据集之间有着有趣的相互关系。看似局部的变更可能也会产生全球影响。在我们理解这些变化之前,我们应该非常小心地依赖这些庞大的数据集。”
只要NGA和MaxMind做出的改变能够传递到任何依靠它们的数据库,John和Ann的噩梦也许就能结束。但很有可能世界上的其他家庭还会遭遇相同的问题,这些人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对谁导致了这一切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更改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唯有希望他们能发现本文。
原文链接:https://gizmodo.com/how-cartographers-for-the-u-s-military-inadvertently-c-1830758394
编译组出品。编辑:郝鹏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