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放自我》走红背后：俞敏洪为何鼓励员工炮轰管理层？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腾讯深网”（ID：qqshenwang），作者 马关夏。36氪经授权转载。

1月25日，北京新东方学校年会节目《释放自我》彻底火了，这首改编自《沙漠骆驼》、员工吐槽新东方内部管理问题的歌曲，在迅速刷遍网络的同时，也引发了外界对新东方当前困境和管理文化的探讨。

“只想应付考核，不想踏实干活，出现问题只会互相甩锅”、“一个续班十个入口，用户不知该往哪走，哪里交钱才能报名成功”、“找个学校试点，旅游城市优先，度假都不用再自己花钱”、“重复的都抢着做，创新的没有几个，美其名曰“延续性”是怕担责”。辛辣的歌词，直指新东方发展过程中存在的管理低效、忽略用户、以公谋私以及糊弄了事等问题。

据搜狐教育报道，该节目表演时，新东方董事长俞敏洪在台下笑得合不拢嘴，最后带头鼓掌。对内部管理的犀利吐槽，很可能正是俞敏洪所喜闻乐见的。

有分析认为该节目得到了俞敏洪的授意，而且和俞敏洪此前连发5封邮件批评管理层存在的问题一事有关。不过一位新东方内部人士告诉腾讯《深网》，俞敏洪在年会之前并不知情，这首歌在内部邮件发出之前相关员工就已经写好。

《释放自我》从哪来？ 

据教培产业观察消息，进入2019年短短半个月，俞敏洪就给全体高管连写了五封邮件，几乎每封邮件都提到了管理层存在的问题，并且一封比一封用词严厉。他在第二封邮件中批评部分在新东方工作多年的人“奋斗创新精神开始消失，安逸懈怠情绪开始出现。”

在第三封邮件中，俞敏洪明确指出了中层管理存在的五大问题和高层管理人员存在的七大问题，他认为很多中层管理者变成了“在中间的一帮人”，而且并不是每一个高级管理干部都合格。高管的混乱导致公司业务难以标准化，产品定价、学校组织五花八门。

在最严厉的第五封邮件中，这位新东方的创始人更是直接点名了要整顿的人“凡是6级及以上的管理者都要整顿一遍，让平庸的、捣乱的、只会奉承拍马、不会干活的人先离开一批。”

本月22、23日，媒体先后发出了俞敏洪内部邮件的相关报道，随着24日新东方年会节目《释放自我》的走红，外界也自然将两者联系到一起，不过据新东方内部人士告诉腾讯《深网》，俞敏洪在年会之前并不知情。 

《深网》获悉，一位新东方老师也在朋友圈称“写词的时候，老俞并未发布什么几封内部邮件”，他还透露节目从2016年第1期到今年是第4期。

此外，《深网》从新东方内部流传的题为“2016-2019年网络运营部《职场减压操》及《东方有戏精》系列”的相关节目合集来看，这三期过往的年会节目中不乏一些调侃吐槽公司领导的段子。 

所以现在看来，《释放自我》只是碰巧与俞敏洪的五封内部邮件重合，节目本身改编的成功以及社交圈的裂变传播也都是促成其快速走红的原因。

新东方困境

除了年会现场的鼓掌点赞以及转发微博以示支持外，1月25日，俞敏洪又发微博表示“决定给参与创作和演出的员工，奖励12万元，鼓励企业中敢于直言的精神和文化。”

俞敏洪称“新东方年会上diss老板的节目，我其实之前并不知情，年会现场第一次看到，觉得员工敢于当面diss老板，暴露新东方问题，值得鼓励。”值得注意的是，俞敏洪还强调“最重要的是要直面问题，并且迅速解决问题。”

俞敏洪要直面和解决的当然不止管理问题，尽管这确实是当前最紧急的。

自去年2月以来，随着国内对课外辅导的监管加强，新东方的业务便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影响，其股价在2018年持续低迷。

据1月22日新东方公布的截止2018年12月31日的2019财年第二财季财报显示，新东方2019财年第二财季净收入逾5.97亿美元，同比增长27.8%；其中，归属新东方上市部分的净亏损为2580万美元，这创下了新东方上市12年以来最大季度亏损额，而去年同期净利润为430万美元。 

新东方在2019财年第二季度分析师会议上表示，成本上升是造成业绩亏损的原因之一，包括教师成本、扩张导致的管理成本。新东方在财报中披露，当季公司成本同比增长32.1%达到2亿美元，主要由于教师增加教学时间导致成本上升，同时学校租金也在上涨。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增设教学点、加大在线教育投入力度等原因，新东方的管理费用也同比增长了30.3%，达到2.356亿美元。 

新东方在第二财季的业绩增长主要得益于K12课后辅导课程的学生入学人数增加，而在这一领域，留学起家的新东方面临最直接的竞争对手便是同为国内知名教育机构的好未来，这或许能解释俞敏洪为何在内部邮件中特意提到“好未来的“不服从调动，视为辞职”，在新东方的宽容文化下，完全不管用。” 

面对日益加强的监管、差强人意的财报和实力不俗的竞争对手，俞敏洪选择从内部管理上求变。他在内部邮件中表示将担任新东方三化（信息化、标准化、系统化）工作小组组长。要求在2019自然年和2020财年中，全面落地标准化内容。并强调要对六级及以上的管理者都整顿一遍，让平庸的、捣乱的、只会奉承拍马、不会干活的人先离开一批。

在这个时候，他点赞支持年会上批评管理层的节目也是常理之中。另外，据新东方内部员工透露，最近新东方员工需要做一些管理层投票。种种迹象似乎表明，俞敏洪要动真格了。

原本被调侃要丢工作的六位表演者可以带着红包踏上回家的列车，但新东方的管理层很多人可能会在忐忑不安中度过2019年春节了。

以下为俞敏洪内部信原文（经教培产业观察整理）：

第二封：

我们不少人已经在新东方工作了很多年，奋斗创新精神开始消失，安逸懈怠情绪开始出现。有些人已经停止了进步，有些人的能力已经跟不上发展。但是你不发展新东方要发展、你不进步新东方要进步，不然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死路一条。所以我们至少要做到让新东方进步更快，你和新东方一起进步，最好要做到你比新东方进步更快，来引领新东方的进步和发展。19年我们将会对于各位的能力和成就进行阶段性评估，同时强化新东方的人才培养和引入机制。

第三封：

对于管理者，不管是基层管理者还是一级主管，都是新东方发展的中坚力量。但现在的中坚力量，很多变成了中间力量，在中间的一帮人。我们发现几个问题：1、有些管理者变成了当官的，层层下指令，就是自己不干活；2、管理者职责重叠，效率低下，工作边界不清；3、有些管理者在岗位上很久，变成了老油条，还常常拉帮结派；4、管理者严重缺乏系统性培训，和员工一样，野蛮生长；5、管理者人才发掘机制严重缺乏，不少管理者为了自己的岗位安全，不愿意让能干的人才出头，只用和自己亲近给自己安全感的人，结果形成了新东方管理队伍一层比一层更挫的现象。

对于高级管理干部，经过很多年的磨练，毫无疑问我们有了一批高质量的机构负责人，但我们也都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合格的。这个队伍我们有几大问题：1、对于谁合格谁不合格的管理者考核机制没有建立起来；2、不合格的管理者在岗位上呆的时间常常很久，没有建立迅速替换机制；3、管理者人才梯队没有建立起来，不少机构好几年一个英才和优才都没有出现，有些机构第一负责人之下，人才寸草不生；4、内部选拔人才机制封闭落后，我们优才英才这两年的选拔，越选越缺人的感觉，觉得新东方人才越来越少。我们有5万多人，中间一定有大量人才，但我们却选不出来；5、人才留引能力差，新东方的很多人才，都流失到了其他机构和平台，主要原因是我们对于人才的分辨和爱护能力缺乏；6、有些第一负责人进步能力差，固步自封，不思进取，工作方法不对，居功自傲；7、挑三拣四的事情增多，集团想要调动人才变得非常困难，本位主义严重。好未来的“不服从调动，视为辞职”，在新东方的宽容文化下，完全不管用。

第四封：

从上面我列举的标准化内容，大家就知道我们的标准化为什么那么难做。我们的产品没有标准化；我们全国各地学校在优惠政策、薪酬计算、产品定价上也各行其是，而且都有各自非常充分的理由；而且我们各学校的组织结构设计，也是五花八门，有区域制的、有事业部制的，有职能部门集中的，有职能部门分散的，部门名称甚至都不统一，各种叫法。全世界可能找不出像新东方这样一个机构，本来业务和运营需要高度标准化，却搞得如此花样百出的。

2019自然年和2020财年，将成为新东方三化强烈推进的一年。在这一年半中，我上面提到的所有标准化的内容，都会要求全面落地。这个过程，需要我们脱胎换骨、洗心革面，是一个艰苦的过程。在这个背后，需要我们厘清业务思路，调整组织结构，改变利益格局，推动思想变革。

经总裁办公会同意，我从今年开始，亲自担任新东方三化工作小组组长。我希望通过我担当这个职位，引起大家对于三化的足够重视，一起努力来把新东方的三化做好。

第五封： 

我们现在有些管理者，能力不强还不奋进，安于现状得过且过，上班迟到早退，甚至不在工作现场出现，基层调研基本不做。有的机构利润率很低，花费很大，不考虑如何提高效率，还组织管理者出国一年两趟。这就是不会过日子。 

关于放弃平庸的员工。我们首先要放弃的，是平庸的管理者。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们的管理者，从中层到高层，有些人已经变成了没有创新、没有眼光、拉帮结派、懒政怠政的人物，不思进取没有危机感。

现在公司许多管理者不愿承担责任，整日协调推诿，又或是不思业务精进，只是机械性执行上级指示。怠政、懒政、乱政，导致管理者战斗力的整体下降，管理者战斗力的下降又限制了员工战斗力的发展。”这个观点我想不少人都会同意，所以我们首先要整顿的是管理者，凡是6级及以上的管理者都要整顿一遍，让平庸的、捣乱的、只会奉承拍马、不会干活的人先离开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