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教授聂辉华：新经济时代，传统经济学理论或已不再适用企业 | 2019 WISE超级进化者大会

“创富速度快，行业洗牌速度也快。”

7月9-10日，36氪在北京和上海同步举办“2019WISE超级进化者”大会，活动设有七大会场，关注企业发展变革路径、行业风向把握、零售行业的进击与蜕变、万亿企业服务市场的崛起、产业创新机会、全球化趋势与差异化需求的爆发逻辑等议题，邀请超百位行业领袖，聚焦那些引领行业变革的超级进化者的崛起之路。

新经济规律在以我们意想不到的速度变化着。在新经济的背景下，创富速度的加快是时代带给企业的红利。但与此同时，行业洗牌的频现也在时刻给企业们敲响警钟。在规则可能时刻被打破的前提条件下，企业该如何顺势而为，是摆在每个人面前的待解命题。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教授、教育部青年长江学者聂辉华在WISE超级进化中大会上，从经济学的角度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以下为嘉宾演讲实录：

企业理论研究三个问题。第一，市场上为什么有企业。第二，企业的最优边界。第三，企业的治理结构是怎样的。最近几年，当我访谈调研了上百家企业和企业家之后，我发现教科书上的教课理论距离现实太脱节、太保守、太遥远。今天很高兴从学者角度谈一下新经济对传统经济学理论的冲击。

我首先介绍新经济带来的冲击，重点介绍新经济时代，企业的战略应该经过怎样的嬗变。如果谁还在用传统理论做企业，会在激烈的竞争市场中一败涂地。

新经济就是以互联网和信息技术为驱动的经济形态，新经济最大的变化是生产要素发生了变化。除了过去的资本、劳动，还有数据。很多企业说，要拥抱大数据和人工智能。但不可能所有的企业都能拥有大数据，那该怎么办？购买，因为数据将来会成为最重要的生产力资源。在新经济时代，数据就是生产力。

我们概括一下新经济时代带来的巨大的冲击。第一，创富速度更快了。美国在2007年到2012年共产生了38家市值突破1亿美元的科技创工业企业。我选了永辉超市做换算，估值对应净资产，净资产按照营业收入四分之一算，永辉超市达到305亿，花了18年时间。在传统行业，创富速度只有新经济行业的一半，新经济行业创富速度是传统行业的两倍。2015年，沃尔玛和阿里巴巴同时达到了4800亿美元的销售额。沃尔玛是1962年创办的，花了50年时间才实现了4800亿美元的销售额。而阿里1999年创办了，只花了不到20年，这是非常明显的对比。

第二，虽然创富速度更快，但是市场洗牌速度也更快。我做了一个统计，2000年的时候财富500强名单的前50位，2010年有一半掉出。到了2015年，三分之二的企业掉出前50名，40%的企业掉出前100名。很多耳熟能详的企业要么倒下了，要么即将倒下。

第三，博弈规则改变。一流的企业卖标准，二流的企业卖技术，三流的企业卖产品。在新经济时代，即便是卖产品的企业，也有可能因为行业规则被颠覆，也有可能导致血本无归。以通信行业为例，我问过技术人员，5G和4G没有直接的关系，一个企业在4G落后，但在5G里有可能领先，因为它的技术是颠覆性的。

第四，跨界竞争频繁。过去经常讲，以前用收音机，后来有了电视，大家都不用收音机了。后来有了手机，大家喜欢听音频节目，音频节目又回来了，收音机又火了，电视反而没人看了。不管是音频、电视，他们都是同一个行业、同一种产品。谁能想到打败音频的并不是这个行业的产品，而是滴滴。因为出租司机没有时间听音频，都在忙着抢单。

第五，不确定性增强。黑天鹅事件不断出现，例如恐怖主义、金融危机、欧债危机，世界进入一个不完全契约的时代。

第六，全球紧密互动。有人说世界是平的，过去只是讲讲，现在全球企业都深度融入到一个分工网络，每一个人很难从中独善其身。比如台湾地震，结果芯片价格涨了好几倍。

这样的背景给经济学理论和传统命题提出了挑战。

第一，边际成本递减。学过经济学都知道，边际成本递增是经济学最基本的假设，没有这个假设很多经济学理论都要颠覆。

第二，企业不再有边界，过去企业有边界，所以说企业管多少人。现在用这句话说，就有点落伍了。像两个手机的操作系统，安卓和IOS，全世界的所有操作系统都围绕它转。当企业没有边界的时候，并购是什么意思呢？这个要重新理解。

第三，企业加总需求。过去市场规模大，因为市场可以加总需求，有规模经济可以降低成本，企业做不到，企业有边界。有了长尾效应以后，每一个企业都可以满足全世界非常小的需求，加起来就形成了巨大的市场。

第四，无形产品突破运输成本。过去说时间容易突破，空间很难突破。打电话去美国，1分钟可以做到，但是技术再发达，不可能1分钟飞到美国，这导致很多产品有局部垄断的特征。但是新经济时代很多产品是无形的。比如教育，过去教育要来这个地方上课。现在不用了，在偏远山区的人也可以通过视频收看北京老师的节目，就没有必要来北京了。这样一来，一些依赖地域垄断的产品，就没有市场了。

第五，企业缺乏黏性。我在哈佛的博士后导师哈特教授认为，企业是一种物质资产的集合，因为之前企业家管住员工的原因是管住了生产资料。在新经济时代，大家不依赖物质资产了。这时候作为知识性公司，怎么管理自己的员工呢？

第六，行业边界模糊。过去一个产品就是一个行业，现在存在跨界竞争和颠覆。产品边界和行业边界非常模糊。我们讨论行业的时候，它是什么意思呢？每个人要重新认识所处的行业。

所以新经济时代，企业的战略应该怎样嬗变呢？

第一，拥抱前沿技术，而不是循序渐进。第二，无网而不胜，而不是单打独斗。新经济时代最大的特征是网络效应，什么叫网络效应？网络的价值等于节点数量，也就是客户数量的平方。传统经济时代是线性增加，现在是非线性增加。第三，挖掘长尾，而不是依赖蓝海。不断做细做深，要成为隐形冠军。因为有长尾效应，可以加总市场的需求。第四，极端斯坦，而不是平均斯坦。平均斯坦就是传统行业，传统行业要创富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受均值的限制。但是极端斯坦不是这样的，比如网红。他的财富增加是非线性的，普通人就做不到这一点。第五，居安思危，而不是占全市场。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就会被颠覆，老企业要学会及时改换赛道。第六，全球视野，而不是偏安一隅。通过满足全球的市场，每一个企业都有可能焕发新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