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甲子光年”(ID:jazzyear),作者:赵健,36氪经授权发布。
作者 | 赵健
编辑 | 杨杨
2021年,企业服务领域最火的概念之一就是“低代码”。阿里云智能总裁张建锋直接表示,2021年的潮流就是低代码开发。
一方面,从业者的讨论此起彼伏,争议不断,甚至引发了“隔空辩论”。支持者认为,这是下一场IT技术革命;而反对者认为,低代码不过是速度极快、成本极低的“外包公司”。
另一方面,无论是做ERP、CRM还是数字化营销软件的,还是传统的业务流程管理软件、工作流配置引擎、数据分析和BI工具的公司,纷纷“赶时髦”贴上了低代码的标签。
低代码,一种快速开发应用的软件,将通用、可重复利用的代码形成组件化的模块,通过图形化的界面来拖拽组件并形成应用。低代码能够实现只写少量代码或不写代码,类似用“乐高积木”的方式来开发。
在国外有很多著名的低代码成功案例。Outsystems帮助施耐德电气在20个月内推出了60款应用程序,开发过程加速了两倍,仅在第一年就节省了650人天的工作量;在2012年即将推出Model S之际,特斯拉放弃了SAP的ERP产品,改用低代码开发平台Mendix,用25个人四个月时间自建ERP系统(后来特斯拉弃用Mendix改为自研“Warp”)。
引发本次低代码热潮的有两件事:一是以国外的Airtable,国内的黑帕云、Treelab为代表的无代码企业纷纷融资;二是从去年下半年至今,这一领域迎来了重量级玩家:科技巨头密集入局。
2020年8月26日,华为云发布低代码开发平台ROMA AppCube;
2021年1月14日,钉钉6.0发布会上推出“钉钉宜搭”低代码开发工具;
2021年1月15日,腾讯云推出“云开发低码”,后来改名为微搭低代码(WeDa);
2021年4月20日,字节跳动的火山引擎推出A/B测试工具,不会编程也可以做实验,实际上也是一种低代码工具。
其中,钉钉将低代码提到了战略高度,其定位也从原先的“智能办公平台”升级为“企业级应用开发平台”。张建锋在钉钉6.0发布会上认定,基于云钉一体的低代码开发将成为新一代的软件开发方式。当下的低代码讨论热潮,很大程度上也归因于阿里带来的热词效应。
过去,低代码主要是创业公司的舞台。如今,大厂的入局给低代码赛道带来了新的X因素:“创业公司探路,大厂来收割”的故事又要上演了吗?
为此,「甲子光年」采访了明道云、宜创科技、简道云、轻流等企业创始人,以及信天创投管理合伙人蒋宇捷,某一线美元基金投资人,来梳理下近几年中国企业服务市场低代码赛道的创业故事。
本文将从几个层面展开:
最早的低代码工具是Excel,低代码的本质是云时代的开发模式的必然需求;
低代码的终局就是类似Salesforce的通用开发平台,目前有两大路径:一是SaaS厂商做APaaS,二是创业公司直接做APaaS。
面向IT人员的低代码,在今天的中国很难跑通,容易做成“高级外包”;面向业务人员的无代码是更好的路径,但软件厂商最终会“我全都要”。
科技巨头与创业公司存在竞合关系,字节跳动的火山引擎可能会通过一种颠覆式手段切入低代码,甚至成为中国最大的CRM厂商。
低代码 (low-code,写少量代码) 一词最早由Forrester在2014年提出,同时提出的还有无代码 (no-code,又称零代码,完全不写代码) 。
和如今的热议不同,当时国内对“低代码”一词几乎毫无概念,如今很多被归到低代码领域的企业,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低代码。
简道云联合创始人单兰杰告诉「甲子光年」,2015年简道云上线时,并没有定位成低代码或者无代码,甚至没有清晰的产品定位,当时的初衷是想帮助中小企业解决数据管理难题。
宜创科技在2016年成立时,其CEO宜博称自己是“图形化开发机器编程云”。2017年宜博去美国交流,美国投资人告诉宜博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叫做可视化编程语言 (Visual Programming Language) ,在美国已经是一个单独的赛道。
2018年,两起投融资事件带动了低代码在中国一级市场的走红。
这一年6月,美国低代码厂商Outsystem获得KKR和高盛的3.6亿美元投资,估值超过10亿美元成为新晋独角兽;同年8月,另一家低代码厂商Mendix被西门子以7亿美元收购。
2018年,Gartner提出了hpaPaaS的概念,提供low-code & no-code方式开发应用的平台——也就是低代码。
低代码=hpaPaaS,图片来源:阿里技术
直到今天,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贴上低代码的标签。企名片数据显示,目前中国市场上有45家低代码/无代码相关企业(不包含用友、金蝶等综合性软件厂商),其中66%成立于2018年之前,36%成立于2015年之前。[1]国外企业中,Outsystem和Mendix分别成立于2001年和2005年,也远远早于低代码概念出现的时间。
正是因为低代码不够“新”,所以有人质疑低代码是“新瓶装旧酒”。
这样的质疑不无道理。如果从“用少量代码或不用代码快速开发应用程序”这样一个普遍接受的概念来看,低代码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可以说最早的低代码软件是Excel。
@甲子光年
为什么一个略显“复古”的理念在今天突然受到了广泛关注,甚至被阿里云提到了战略高度?
从需求的角度来说,最大的推手就是“数字化转型”。
去年,疫情大大提升了企业数字化转型的速度。国外云通讯厂商Twilio对2569名企业决策者进行了调查,数据显示,COVID-19将公司数字化转型的全球平均速度提高了6年。2020年9月,国资委正式印发《关于加快推进国有企业数字化转型工作的通知》,对于中国企业服务市场是一个利好消息。
微软认为未来5年将有4.5亿款新应用程序将被开发出来,这比过去40年里开发的所有应用程序都要多。
如何满足暴涨的开发需求?阿里云智能总裁张建锋将软件形态的发展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大型软件系统, 试图解决企业的所有问题,比如传统的ERP,但实施成本高,企业投入大,交付之后还有很大的运维成本,再次开发也很难;
第二阶段是SaaS软件的兴起, 比如CRM系统,这个阶段IT设施统一了,数据也在统一的平台上,但软件还是由不同的供应商提供的,存在数据孤岛;
第三阶段就是低代码平台。 低代码弥补了定制化软件太重、SaaS又太轻的“中间需求”,通过高可配置、可变动的“乐高式”工具,来快速解决企业多元化需求。Gartner预测,未来5年低代码应用开发将占所有应用开发活动的65%以上。
从技术的角度来说,低代码的产生是软件发展的必然产物。
宜创科技CEO宜博向「甲子光年」阐述了他对低代码的思考:“软件开发被称为计算机的艺术,但如果真的是艺术,就很难工业化复制;如果不是艺术,才意味着具备机器替代的可能性,这是软件工业化的基础。”
软件编程语言的发展史,就是高级语言对低级语言的抽象封装复用,C对汇编,C++对C,java对C++,到了云化时代,就成为新的VPL可视化编程语言对传统的编程语言的抽象封装复用。
明道云创始人任向晖告诉「甲子光年」:“今天低代码这件事能做成,主要是WEB应用的前端技术和模型化设计的基础越来越成熟,这是一代人站在一代人的肩膀上往前推进的结果。”
正是由于看到了低代码的趋势,越来越多的企业加入了这个赛道。
上文提到,中国企业服务市场的低代码公司有至少45家,如果再加上一些传统软件公司和云计算公司 (IaaS+SaaS) 推出的低代码平台,这个赛道的玩家还会更多。
根据公司类型和现有的商业模式,「甲子光年」将企业服务市场上的低代码平台分为两大路径:
第一类,SaaS厂商做APaaS。
代表企业为国外的Salesforce、Zoho,国内的销售易、北森。由于传统软件厂商纷纷开启云转型战略,我们也将其归于此类,包括国外的SAP、Oracle,国内的致远、泛微,用友、金蝶。
国内SaaS企业的低代码平台主要是用来提升自身内部开发效率,以及客户和集成商/代理商的二次开发需求,补充自身SaaS产品灵活度不够的短板,因此有非常强的业务属性,比如销售易聚焦在CRM领域、北森聚焦在HR软件领域,用友、金蝶聚焦在财务软件领域。
此时,由于业务场景不同,他们彼此之间并不存在竞争关系,各赚各的钱。
不过,这一类厂商中的翘楚Salesforce已经进入到更高阶段,那就是将平台 (Force.com) 开放给第三方应用开发商 (ISV) ,在PaaS上长出新SaaS,从而突破SaaS企业自身的业务范围,形成应用生态。
PaaS平台复杂度,也就是今天讨论的低代码复杂度
要想像Salesforce那样做到金字塔顶层,既需要技术的投入,也需要时间的积累。在线客服软件商美洽总裁兼CTO李令辉曾对外透露,Salesforce有近4000位工程师在做PaaS平台,每年的人力成本接近10亿美金。
因此,虽然国内SaaS厂商销售易、北森,以及用友、金蝶都在朝这个方向努力,但这一路径仍然道阻且长。早在2019年,「甲子光年」就在文章 《SaaS公司做PaaS:过去了就厉害,过不去就死 | 甲子光年》 中对此做过详细的讨论。
第二类公司则是跳过业务场景,直接建立一个类似Salesforce的通用平台,这是今天大部分创业公司选择的路径, 比如国外的OutSystems、Mendix,国内的ClickPaaS、宜创科技、明道云、简道云、轻流等等。
这种模式似乎走了一种捷径,因此也招来了很多业内人士,尤其是SaaS软件创业者的质疑。商越创始人苗峰表示:“坚决不看好、不认同独立的低代码平台、独立的PaaS平台,非常看好具有PaaS能力的SaaS应用,因为所有的技术都是通过业务发挥价值的。”
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一家一线美元基金投资人告诉「甲子光年」,由于Salesforce的成功经验,国内厂商有了参考的路线。这也是很多初创企业绕过第一种方式,直接选择做平台的理论支撑。
无论哪一种路线,通用的低代码平台看上去都是一个很美的“生态故事”。
IDC发布过一份名为《Salesforce的经济影响力:2019-2024年将共创造420万新工作岗位和1.2万亿美元的新业务收入》的白皮书,其中提到一个数据:2019年,Salesforce每赚1美元,它的全球生态将赚4.29美元;到2024年,Salesforce每赚1美元,它的全球生态将赚5.80美元。
国内也是如此。任向晖告诉「甲子光年」,他们现在某些项目上的收入比例甚至到了1:10。
然而,技术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真实的商业化实践过程却困难重重,超出想象。
2019年, 「甲子光年」已经做过一篇低代码的报道。 当时,多位采访对象对「甲子光年」评价:中国低代码领域还没能成功验证商业模式,但几乎都认可低代码确实是未来软件开发的模式和方向。
但是,在本次采访中,宜创科技CEO宜博向「甲子光年」分享了他完整的低代码创业经历,并得出了一个悲观的结论:
“低代码在今天的中国跑不通”。
要想打磨一个通用的低代码平台理论上分为两大步,由易入难:
第一步,先给自身开发人员或交付人员使用;第二步,待产品打磨完善之后,再开放给ISV独立软件开发商和客户。
Outsystems在2006年开放平台之前,也为电信运营商提供了5年的敏捷开发服务业务。而到了中国,现实却是很多低代码厂商走到第一步就卡住了。
这和低代码的使用人群有关。上文提到,在Forrester提出低代码概念的同时,也提出了无代码的概念,两者的技术复杂度并不相同。由于低代码依然需要少量代码,其用户群体依然是懂程序的IT人员;而无代码则不需要用户懂代码,所以使用门槛降低为业务人员。
问题就出现在使用门槛上,低代码处在一个略显尴尬的处境,一言以蔽之:懂技术的看不上,懂业务的学不会。
既然低代码能够提高研发效率,宜创科技一开始选择把低代码平台作为一种工具,直接卖给客户的IT部门,但却碰了壁。
一种情况是,程序员不爱用。 宜博告诉「甲子光年」:“程序员对低代码有抵触情绪,我原本是写高大上的代码的,不仅喜欢炫技,还要指望这个升职加薪呢。如果全用低代码工具来做,老板的任务是完成了,我的前途怎么办?”
另一种情况是,CTO也不爱用。 2017年宜创科技服务一家大型集团企业,却遭到了CTO的“嫌弃”。该CTO对着宜创科技的人员大吼:你们不就是一能建站的吗?凭什么要这么多钱?
宜博告诉「甲子光年」:“CTO的抵触心理也可以理解。我原来管300个人,你现在告诉我用了你们的工具,30个人就能搞定。我CTO以后怎么混?”
后来的事情是,这个CTO希望用当时的建站工具来替代宜创团队的工作,但搞了半年也没替换成功,最后还是坚持用几十个人原生写代码,半年之后才把宜创科技前期投入了十几个人、一个月的工作给接了过去。
卖工具受阻,宜创科技也尝试了另一条商业化路径:卖服务。简单来说,就是软件项目和人力外包。 这是软件领域常见的商业模式,只不过从过去的纯代码开发,变成低代码开发的方式。
2017年,宜创科技接到了第一个大项目:与阿里团队一起中标某国家部委项目,阿里是乙方,宜创科技是丙方。一期项目当时乙方预估是30个人3个月的工作量,但实际完成时,只用了16个人1个月,基本上一周一次小改版,一月一次大改版,一共推翻了十几次,前前后后做了一年多,最终在2019年1月项目正式上线。
从2017年到2020年,宜创完成大大小小60多个项目,类型覆盖电商、行业解决方案、管理系统、政企政务到IoT等多个领域,合同额在几十万到上千万。虽然项目完成了,但这种商业模式也存在问题:做外包,始终面临回款难、模式重、不可复制等问题,赚的永远是辛苦钱。
宜博对「甲子光年」说:“卖服务最大的问题是,扛着枪给别人干活儿,哪怕枪再精良,市场也不认,投资人也不认。”曾经有个知名的管理合伙人给宜创下定义,“你们就是一个速度极快、成本极低的外包公司”。
宜博认为,中国程序员的人力成本还是太低了,远远没有达到用一个低代码开发软件来替代的时机。相比之下,美国程序员的平均年薪是大约是15万美元左右,而中国程序员只有16.6万人民币。 [2]
基于人力成本的痛点,宜博认为,短期内低代码这条路只能做金融、政企等KA (大客户) ,正好赶上国家数字化转型的需求,如果能做深、做精可以,否则大概率跑不通。
既然如此,大量的开发需求如何满足?Gartner预测,2021年市场对于应用开发的需求将5倍于IT公司的产能。
2020年底,宜博复盘了这几年的低代码创业经历,做出了一个决定:从低代码向无代码转型,业务对象从懂技术的程序员聚焦到非技术的业务人员。
无独有偶。从去年开始,除了宜创科技,创业公司越来越多向“无代码”领域集中,并有意识地科普低代码和无代码的差别。在过去,两者虽然有技术上的区分,但通常被混合使用。
一个新的趋势是,无代码正在替代低代码,成为更受追捧的概念。
首先体现出这种差异的是在资本市场。
和2018年因为Outsystem融资而让“低代码”的走红相似,2020年9月美国企业Airtable宣布D轮融资1.85亿美元让“无代码”走红。Airtable于2012年在美国成立,是一款在线表格应用的无代码产品,可以理解为一款更加智能、可视化的Excel。
紧接着,中国资本市场反应迅速,先后有多家无代码创业公司完成融资。
@甲子光年
相比之下,低代码企业中只有ClickPaaS、奥哲 (也有无代码产品氚云) 两家企业宣布了融资。
理论上来说,面向业务人员的无代码是一个更加广阔的市场。2019年,中国软件从业者的人数为677.7万人,而会用Excel+PPT的白领数量是2亿左右。宜博将低代码比作“一匹更快的马”,而无代码就是“一辆全新模式的汽车”。
由于技术门槛的不同,低代码和无代码切入的应用场景并不相同。从开发技术角度,无代码是低代码的子集;从使用用户的角度,低代码的用户是无代码用户的子集。
上述美元基金投资人告诉「甲子光年」,如果从业务需求的角度来看,低代码主要用来面向大型客户构建ERP,吃掉的是过去传统软件公司的蛋糕。
在大型企业纷纷数字化转型的需求中,一种情况是存量的改进,集成商通过低代码平台帮助企业“打补丁”,进行系统融合;另一种情况是干脆直接重建,但是不需要像过去那样一行一行写代码,从而提高开发效率。
无代码企业则主要面向中小客户,其核心系统也好,业务系统也好,都不会太复杂,不涉及太多系统与系统之间的耦合。
除了低代码与无代码企业在业务需求上不同之外,无代码企业也分为不同的业务场景,具体来看可以分为以下几种:
@甲子光年
之所以从不同场景切入,实际上也是一种策略。上述投资人告诉「甲子光年」:“要想做到底层技术足够好,能够让集成商拿来去构建任何系统,需要比写代码提升十倍的效率,而当下的APaaS其实都做不到这一点,因此还是要打一些细分场景。”
不过,该投资人同时表示,无论是低代码还是无代码,未来都会有融合的趋势。
一种方式是,分别做两个产品。国外厂商中,比如Mendix提供了两个版本:Mendix Studio面向业务人员,Studio Pro面向IT人员;国内厂商中,奥哲旗下既有面向IT人员的低代码平台奥哲·云枢,也有面向业务人员的氚云。
除此之外,宜博给出了另一个“套娃般”的开发思路——用低代码开发无代码。今年3月,宜创团队用自己的低代码平台开发出了对标Airtable+Wix的无代码平台MVP验证,整个过程只花了一个半月。之所以这么快,也是源于之前四年低代码技术的积累。
就在创业公司验证商业模式的过程中,新的变量出现了。2020年至今,这个市场迎来了“不速之客”——以华为、阿里、腾讯、字节跳动为代表的科技巨头。
大公司入局会带来什么变化?是整合、洗牌、厮杀,还是相安无事?
科技巨头下场低代码,可以分为两大阵营,第一类就是云计算大厂。
信天创投管理合伙人蒋宇捷告诉「甲子光年」,云计算大厂纷纷入局低代码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防止自身被“管道化”。
从2016年开始,中国的云计算市场中,IaaS与PaaS的增速此消彼长。聚焦在IaaS层面的云计算大厂竞争趋于白热化,大家都在未雨绸缪,寻找新的差异化竞争点。
@甲子光年
由IaaS做PaaS的优势,可以参考微软。微软基于Office和Visual Studio的技术积累,在低代码领域的优势得天独厚。仅从收入角度来看,根据IDC统计的全球主要云计算厂商的收入拆分,微软智能云的PaaS和SaaS收入占比超过60%,这带来了比阿里云、AWS更高的利润。( 《十二年了,阿里云终于盈利了 | 甲子光年》 )
既然“解决客户最后一公里”的需求越来越高,与其把主动权交给别人,不如自己来做,这就是中国云计算厂商做低代码的动力。
这对于创业公司来说,不得不警惕,因为早有前车之鉴。
2017年的协同办公领域 (OA) ,就发生过钉钉与创业公司纷享销客的广告大战。阿里豪掷5亿元人民币,纷享销客耗费上亿元,但最终在钉钉强大的“免费+补贴”的攻势下,分销逍客的优势被击穿,后来不得不裁员转型做CRM。( 《纷享销客消失的18个月 | 甲子光年》 )
值得一提的是,在当年这一轮OA洗牌中,明道云也是被“误伤”的一个。2015年之后,由于钉钉、企业微信、华为Welink等巨头相继进场,竞争变得非常激烈。眼看很难赚到钱了,2017年明道云不得不谋求转型,并最终选择了无代码。
巧合的是,今年钉钉又将业务延伸到了明道云所在的低代码领域。面对潜在的竞争,任向晖在钉钉6.0发布会的当天在朋友圈评论称:“我们从来不介意和巨头竞争,微软还有Power Apps呢,怕个毛啊。”
要面对老和钉钉碰上的问题,任向晖也感慨:“想想这种事也不是巧合。”
尽管处于同一赛道,但如果具体分析来看,云计算大厂的定位和创业公司存在错位,更多是一种竞合关系。
首先,这并非一个零和博弈。 2019年8月,Gartner对5年内的低代码应用平台做出了一项预测:3/4的大型企业将至少使用4个低代码开发工具以满足不同复杂度的应用开发。
其次,由于目标客户不同,两者存在业务互补。
轻流CEO薄智元告诉「甲子光年」:“‘屁股决定脑袋’,IaaS本身就是服务于IT部门,所以IaaS厂商做的低代码平台,也主要是服务IT人员的。轻流之所以用无代码切入业务,也是做一个差异化的补充。比如我们现在有一些客户,它既用了微软的Power Apps,也用了轻流的产品。”
宜博则表示,IaaS厂商很多时候会有很多盲点,创业公司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这是彼此合作的基础。但未来大家都做大了可能会殊途同归,最终会打一架的。
虽然单体的竞争尚未形成,但已经形成了联盟的局面。
在钉钉6.0发布会上,钉钉公布了两家低代码金牌合作伙伴:氚云和简道云。氚云和简道云的身份就是钉钉平台上的ISV,钉钉负责提供流量和客户,简道云和氚云负责解决客户需求,氚云、简道云和钉钉宜搭之间也存在一定程度的赛马机制。
对于ISV来说,这几乎是一种“站队”。以氚云为例,「甲子光年」观察到氚云已经与钉钉做了深入绑定,其唯一的登录入口是钉钉,连手机号登陆都没有。
除了业务上的合作,还有资本层面的布局。 奥哲在2018年拿了钉钉的5000万元A+轮投资,腾讯在今年3月份投资了轻流。
这样一来,市场上形成了三大低代码/无代码联盟。值得一提的是,阿里和腾讯内部的低代码产品不止一个,腾讯除了上文提到的WeDa,还有“神笔”;在阿里内部有至少四个低代码团队,分别是iceluna、宜搭、乐高、云凤蝶,宜搭是唯一对外开放的一个。
@甲子光年
除了云计算厂商,还有一个重磅玩家——字节跳动。
一位不愿意公开姓名的低代码公司CEO向「甲子光年」透露,字节内部也有一款低代码项目的代号,因为字节跳动的App矩阵有快速开发的需求。
2021年4月20日,火山引擎技术公开日现场, 其大数据应用产品总监张锦波 介绍了火山引擎的A/B测试应用场景,其中的“可视化建站”就是一种低代码产品。
@甲子光年
如果把火山引擎作为一款低代码产品来看,它的思路和大部分低代码厂商都不相同。在大部门低代码厂商都在强调“系统业务流程”时,火山引擎强调的是“数据智能分析”,其路径更像是上文提到的SaaS公司做APaaS。
上述美元基金投资人告诉「甲子光年」:“火山引擎主打营销或销售的场景,可能会是一种颠覆式的场景切入CRM市场。从这个角度来说,有可能中国最大的CRM厂商会是字节跳动。”
在传统软件时代,诞生了SAP、Oracle;在SaaS时代,诞生了Salesforce;如果下一个时代就是阿里云智能总裁张建锋所说的低代码时代,我们期待会有中国公司的一席之地。
[1] 在「甲子光年」公众回复“低代码”,可获取本文提及的45家低代码企业的详细信息,数据来源企名片。
[2] 根据工信部《2019年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统计年报》,2019年底软件业从业人员达677.5万人,本年应付职工薪酬总额11251亿元,因此平均年薪为16.6万人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