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智能手机的出现极大地丰富了我们的生活,它使我们能够感知到的场景变深、变长、变厚。但同时,人们也察觉到它使人们的生活扁平化。本文作者IAN BOGOST在“The iPhone Is Dead. Long Live the Rectangle”一文中分享了他对于智能手机普遍化的看法,在他看来,智能手机变得愈加寻常之时,即是人们被它定义之时,这而也可以称之为技术民粹主义。
在技术上,存在一个悖论。意思是那些广受市场欢迎的新生事物必须具备使自身充满新奇度来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和好奇心。但是,仅仅凭借技术带给人们的新奇感并不足以使其成为“爆款”。如若要极大地渗透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去,该项技术必须有除了新奇之外能够吸引用户的亮点,即它必须是寻常之物。由之,它必须是一种伴随之物,即使在运行着,人们也不会刻意感知到它的存在。
这就是所以成为“爆款”的技术之所以能够成功的秘密所在。机车、飞机、汽车、电灯、电话、洗衣机和个人电脑……这些曾经给人们的生活带来革命性变革的技术如今渗透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以至于只有在它们无法正常工作时,人们才会意识到它们的存在。
在iPhone问世十年之后,它和由它所开启的智能手机类别正在逐步退居至阴影处,变成伴随状态。仅仅苹果公司就已经卖出了10亿部智能手机,相比而言安卓设备用户占智能手机总用户的一半。这类金属材质与玻璃材质混合而成的长方形物品出现在人们的手中、客厅的桌子上、衣服的口袋里,并时不时充当镜子的角色。像烤面包机和加油站、像公交站广告和星巴克,无论在何处我们都可以见到iPhone的影子。
而一旦iPhone变得无处不在,那么它在人们生活中的存在感就持续减弱,进而进入伴随状态。
在iPhone迅速取代它的前身的同时,它同时挑战了人们之于智能手机的理解,并使其融入进人们的生活。刚开始,人们只是把它当作一个闲时消遣的小玩意。我是在2007年第一次与它相遇:有位朋友出于兴趣早早地买了一部iPhone,他拿着手机向我展示“刷”和“点击”的动作以便使我了解多点触控屏幕是如何工作的。曾几何时,这些操作手段非常新颖和激动人心。它们在iPhone还不像今天如此智能的时候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渐渐的,iPhone在人们生活中的存在感变弱变小,进而成为伴随状态。
就在这一两年内,智能手机的使用迅速在大众中普及开来。最初,手机中电子邮件、短信和提醒的功能只有使用黑莓和奔迈的政府行政人员才可以使用,而现在它们成为人们日常交流中必不可少的工具。进而,当游戏、应用程序和社交软件等充斥屏幕并深深地吸引着人们目光,使他们忍不住隔一会就会刷新手机看看有没有错过一些新东西。
几年之后,这种强迫性行为成为了一种仪式化的日程。所有人们在iPhone面前忍不住的有害冲动慢慢成为了一种生活方式、甚至是一种生存之道。这就是当下生活的样子:在为生活努力拼搏的时候仍然要留出购买一杯咖啡的时间,而现在人们则在这个间隙用来刷手机。在晚餐聊天的时候沉迷于手机中而对现实世界中的交流置若罔闻。在驾驶车辆时仍然不由自主地想操作它。对于一些人来说,手机代替了个人电脑和笔记本,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它则取代了电视和电影院。人们甚至为他们的孩子、刚开始学步的小孩和小婴儿们准备这些智能设备。
如今,每个人都在用手机来沟通信息,无时无刻。
而对于我来说,在智能手机发展的每个阶段它的意义都有所不同。当它是一个闲时消遣的小玩意时,iPhone如同一只玩具狗,它可以放在怀里并随身携带、可以任意地触碰和抚摸。而到了强迫性时代,iPhone就像一只香烟。人们在使用时会无意识地产生一种激动的抽搐。随之而来的是对于它的依赖,以及对于这种依赖的认知。只要这种对于手机的依赖可以减弱,即使过程可能充满坎坷,手机的附庸者们也发誓要摆脱这种状态。然而,就像香烟一样,iPhone同时也给人一种“凉爽”的感觉。这使人们的双手有事可做,而且虽然是强迫性的,但它提供了一个进行共享的可能性。
到了仪式阶段,iPhone就像一串念珠。在世俗社会中,工业技术普遍发展,教会被计算机所取代。而科技也取代上帝成为理解和改变世界的终极手段。算法变得神秘莫测,并承担着传递真理的任务。哪些表达成为可能、哪些事情能够成功就等同于计算机技术的技术极限之处。对于人们而言,过了类似于玩具狗的认知阶段,手机带给人们的强迫性也被人认同。iPhone就如同一根魔杖,所有世俗行为都能借助此完成,所以信息都可以在此处被获得。由此看来,iPhone的前身在苹果内部被称为“口袋水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传统意义上,iPhone已经不能再被简单地称为“手机”,而应被称为“智能手机”。虽然这只是工业家和商业作家们能够作出的区别。但是在日常生活中,人们仍然称智能手机为“手机”:我找不到我的手机了。不好意思,我需要刷一下手机。而后一个场景则凝聚了大多数iPhone使用者的现实。曾经那些时日,家中的电话只能供一人使用,而现在在家庭这个场景中每个人都可以同时通话而互不打扰,并能用他们的私人手机来沟通信息。
iPhone在现阶段的使用隐喻一直困扰着我。但最近我却有了一些发现,多亏了作家克莱尔·多纳托。我在多纳托在今天春天出版的一个进步小说中读到“从手机开始,她下载了给青豆和土豆制作光滑外套的教程。”。
这个长方形的物体,看似简简单单却意蕴良多。它是一个表达的社区,一个信息出入口,一扇可以向外观望的窗户或一副可以凝视的照片。它是用来消遣的电影屏幕、放松心情的温暖摇篮和充满诱惑的大床。也可以是一个无限深的黑洞,隔着一层面纱,它的黑暗遮盖住了深渊。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当下的生活丝毫离不开这个长方向物体,这是一种技术民粹主义。当史蒂夫·乔布斯首次推出iPhone时,他将其描述为一款“带有触屏功能的iPod,一款革命性的手机,以及一个具有突破性的互联网通讯设备”。乔布斯继续说道,“这不是三款单独的设备,而只是一部设备”。
这一现实在今天看来是毫无疑问的,当事情本来已经发生了,回想起来总是充满着怪异。融合并没有像一些人预测的那样把所有的媒体都变成一种单一的格式。相反,它通过一种开放的方式,引导着新的工作、生活和娱乐方式。它将事物变为平的。
当我问多纳托如何看待这个隐喻时,她告诉我说“手机带来的世界是扁平的”。
多纳托的话语中含有明显的悲伤。这个长方形块状物给人的感觉并不总是那么的良好。麻省理工学院教授和心理学家雪莉·特克尔从一位社会评论家的角度对这一现象表示惋惜。对她而言,在这个长方形主宰的时代人们人们失去交流,独处一室。但同时它也成为了人们日常生活的基础。也许有些人可以离开它回到查尔斯河畔的沙龙或艺术晚会上,但对多数人来说,现在的生活是由这个长方形主宰的。这个是技术上的民粹主义。
随着第一个十年的结束,这个长方形终于成为了普遍存在于生活中的技术。它变成了普通之物,甚至更甚,隐于生活的暗处。只有平凡而不是奇特处,在某项技术成为“爆款”时扮演着重要的作用。
与此同时,iPhone的无处不在蕴含着似乎没有人满意它的讽刺意味。语音激活的人工智能、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机器人以及更多未来主义的闯入者都在门口徘徊,渴望释放他们的新奇和超越iPhone之心。
当该技术无处不在时,这将是一个苦乐参半的胜利。一方面,它使得信息得以在极大范围内传播。许多人乐于分享关于社交、学习、工作和玩耍的方法。但另一方面,普遍性意味着技术传播的高可能性。曾经的野蛮和兴奋变为普通和常规。它的翅膀被剪掉、爪子被割掉、从而成为一种日常仪式。所以,它似乎也没有提供更多关于之于未来及个人的承诺。
当面对科技的悖论时,我常常想到《星际迷航》这部电影。电影情节中公司的工作人员对电脑不太在意。尽管它是一位女性的声音,但它没有像Siri、Alexa或 Cortana之类的名字。它只是一部电脑。尽管它在星际飞船的操作中扮演了核心角色,但没有人对它有太多想法。它就在那里,像许多个平平常常的日子一样,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一个科幻小说的技术画像,并没有谁会对一部电脑产生悲悯之心。一项先进的技术必将成为广为人知的现实之物。当所有的欢呼和哀伤停止时,它们会留下了一个变化的世界,但人们却必须继续在此处生存。这就是现在的我们:数十亿的人们,紧紧抓住了黑暗和辐射之源,并学着与它共存。
编译组出品。编辑:郝鹏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