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壹娱观察”(ID:yiyuguancha),作者 杜威,36氪经授权发布。
中国影院复工之路未卜,另一边,6月12日刚迎来复工的好莱坞同样焦头烂额。
上周四,肩负拯救全球电影产业复苏的两部好莱坞大片《信条》、《花木兰》玩起了“跳棋”,频繁调整档期。两部头部影片背后的片商华纳和迪士尼,谁都不愿意打响复工第一枪,也体现出目前全球电影产业的严峻形势。
在国内,中国影院从业者基本上万念俱灰,而在好莱坞,除了影院人员外,“边缘演员”们也同样处在生死交错间。
“边缘演员”指的是好莱坞大部分的青年演员和配角演员,基本上加入演员工会,并非跑龙套的群体。
根据市场调研机构Omdia的分析,受疫情的影响,好莱坞目前已经超过120部以上的影视项目处于停摆,期间超过八成以上的制作公司、近万名员工都被迫进入停工状态。
几乎在一夜之间,所有好莱坞演员从2月到5月初的试镜机会全部丧失。这段时间,各大影视公司、电视台、流媒体平台近8000名非主要演员的工作岗位一时间化为泡影。
▲AMC影院疫情期间停业
《好莱坞报道者》坦言:“这些演员的基数是很庞大群体,他们一直为整个好莱坞带来了活跃的血液,但此时对他们打击是毁灭性,尤其是那些很有潜力的青年演员们,他们是未来振兴好莱坞娱乐的关键,而此时我们正在目睹他们被扼杀。”
“即使你再才华横溢,但是抱歉你没有工作了。”这句话成为美国基层演员的调侃口号。
“瘫痪”下的好莱坞,虽然有完善的演员工业体系,包括系统化、活跃度较高的演员工会。但如今的疫情态势,已经超出了过往经验范畴。面临近万人的失工潮,美国演员工会虽然极力争取救济金,但整体也显得束手无策,“边缘演员”也只能“自舔伤疤”。
国内影迷都在羡慕的好莱坞工会制度,面对疫情,美国演员工会都做了那些工作?好莱坞“边缘演员”面临疫情的毁灭性打击,又是如何抉择?一起走进美国演员工会和演员们共同的“战疫之路”。
好莱坞演员在疫情肆虐下没有任何光环,同样濒临崩溃。可他们有一个天然的优势,那就是拥有一个“强大的家长”一一美国演员工会(SAG-AFTRA)。该工会成立于1933年,目前有近30万演员注册,几乎涵盖全美所有演员。
在好莱坞,非会员演员就类似于国内“龙套”演员。虽然入会的申请条件并不简单(演出资历和500到6500美金不等的年会费),但所有演员都将步入演员工会视为荣耀。
因为美国演员工会在整个美国影视产业中具有强大话语权。它可以帮助会员维护权益、寻找工作、征战各大国际奖项、代表会员向社会和政府发声......而且,在这场疫情中,从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看出工会制度的优势。
疫情之下,演员工会虽无法通过现有经验制定出完整、有效的指导方针,却在极力向社会各界争取最大的救济金,为演员提供最低生活保障,并向国会参议院建议政策倾斜,为未来复工铺平道路。
▲美国演员工会总部(洛杉矶)3月26日宣布暂时关闭
4月1日,美国演员工会主席加布里埃尔·卡特里斯发表了致所有会员公开信,表示疫情彻底改变了整个好莱坞,但演员工会的核心职能还会继续履行,全体会员2020年5月之前的会费可以暂缓缴纳,且不会产生任何不利影响。
演员工会主要从三个方面,帮助会员解决疫情期间的基本生活保障和争取权益。
首先,立即成立了“ SAG-AFTRA基金会”和“美国演员福利基金会”,为会员募集救助金,以保障他们基本生活费用,例如房租,饮食,水电,医疗等。
这两个基金会自3月16日启动募捐活动,目前已经累计筹集了780万美元(数字还在增加)。据统计,超过6000名会员接受了这个紧急财政援助。每一个受益人平均获得1000美元救济金,而且资金流向十分透明,会员可以每周在一档名为“Fireside Chat”节目中,了解救助金最新发放情况。
经过四个月的努力,该基金会受到美国各界名流和影视公司关注,如美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她在国会上就经常提议:“演绎人员的生活必须要有保障,因为精彩的演出有利于国民在疫情结束后,迅速振奋起来。”而头部影视公司们,包括Netflix、索尼、AMC等也纷纷慷慨相助。
其次,积极参与国会等政府活动,运用社会影响力争取政策红利。
3月底,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了一项超过2.2万亿美元的救援计划,被称为“CARES法案”。其中,超过5000亿美元用于帮助遭受重创的行业。在这份法案中,影视产业就位列其中,背后离不开美国演员工会的深度参与与协商。因此,工会主席布里埃尔·卡特里斯表示:“演员工会的会员们,你们不会被遗忘,我将为你们争取最大的救助基金。”
▲特朗普在白宫签署CARES法案
该法案中包括:“家庭年收入不超过11万2500美元的户主,年收入不超过7万5000美元的个人将会获得1200美元救助,并为每个家庭16岁及以下的孩子发送500元美金,将失业救济金周期再延长13周,在7月31日之前将每周最高失业救济金提高至600美元”......
另外,演员工会主动召开或积极参与相关影视论坛会议,商讨防疫措施、制定未来复工方案,并呼吁社会关注。
如5月6日,美国娱乐行业召开电话新闻发布会,包括演员、导演、编剧等十大工会的领导人齐聚,谈到疫情对其创作者的影响。
所有人一致认为,娱乐行业将是最后一个恢复正常工作的行业,他们必须做好最坏准备来应对。其中,艺术和娱乐的演绎人员,将是影视产业上安全返回工作岗位的“最后一批工人。”
即使演员复工了,他们也短时间回不到正常,整个演员的工业体系将发生巨大的变化。国会现在需要为失业演员提供更多保护,并在未来的救助计划中增加对艺术的资助。该会议再次引起美国社会高度重视。
通过梳理,国内市场不得不羡慕具备行业工会的好莱坞。工会具有强大的社会影响力,且致力于代表行业发声,争取社会救助和国家政策倾斜,保证“边缘们”的最低生存标准,缓解会员的焦虑心情,也为未来产业复工,做好相应准备。
但必须注意的是,美国演员工会虽然极力募集基金,但仍显杯水车薪,近30万会员数量仅有6000人接受救济的比例,难以令人满意。累计2000多美元的救济金额,在消费高昂的美国,也显得入不敷出。如果还想要生存,那么这些“边缘演员”们还得主动寻找自己的“战疫”之路。
其实,对于那些还未签约经纪公司的好莱坞三线甚至更边缘的演员,“演戏”绝不是一个稳定的职业。一个演戏机会很有可能在开拍前5分钟被告知临时替换掉,这是行业潜规则,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事实上,在好莱坞只有一小部分演员能单靠演戏谋生。北美媒体此前调查在好莱坞1000名演员的抽样调查中(包括顶级大咖),仅有12%的人认为仅靠演戏就可以支撑全部花销。
但这些边缘演员的花销同样不低。形象(衣服、化妆品、奢侈品)的保持和提升,参加各种社交活动,报名各种课程(演戏、健身、心理辅导)等等,而且深处好莱坞名利场,也难让这些演员有所积蓄。
如果在之前的经济困难时期,这些“非主要演员”们与国内演员不同,他们的独立性和生存能力很强。没有演出机会,他们可以去从事各种工作,比如酒吧驻唱、调酒师、文职工作、社交名媛等,甚至有人自己开公司创业,如广告、设计、中介等等,涉及所有社会工种。他们普遍的选择是,完成基本生存后,再在演绎道路上卧薪尝胆。
▲片场外排队的群演
而在疫情下,除了演出之外,这些所有工作机会也都消失殆尽。大部分人在接受失业保险、政府救济金、演员工会(会员)救济金之后,面临日常巨额的花销和无底洞式的信用卡,深处绝望。他们必须自寻“战疫之路”。
5月初,专注于好莱坞娱乐报道的媒体TheWrap,在疫情期间,针对洛杉矶和纽约近百位“很有前途的青年演员和处在行业10年以上的边缘演员”做了一场生存现状的问卷调查,该报告题目起名为“没有试镜、没有副业、前路未卜”。
The Wrap总结表示受疫情影响,超过7成青年才俊的演艺之路可能要“胎死腹中”了,而在调查关于“疫情之下你该如何抉择”的选项中,40%的人选择了“接受救济金,继续学习,等待复工”,25%的人选择了“学习其他技能课程,准备转行”。而更多25%的人选择了“投身社交网络平台,寻求发展”,10%的人选择了“其他”。
从年龄分布来看,青年演员更多选择“继续等到复工”,而年长的演员选择“准备转行”。
女演员卡拉•康诺利现年28岁,参演过独立电影《太空》,在《超凡蜘蛛侠2》中担任艾玛·斯通替身,并在中国有了自己的豆瓣词条,今年有希望和某个顶级片商合作电影。
“就在(3月12日)两三天后,突然之间,我等待的每一份工作都消失了,不仅演出,我作为歌手的工作室被关停,我在一家营销公司的兼职也因为裁员而丢失,我瞬间没有了所有收入来源。”
幸好去年她刚通过演员工会的申请,目前选择了“继续学习,等待复工”。她认为与其自怨自艾,不如磨练自己的各项技能,她开始尝试撰写剧本,积极参加各种名师网课,她还蹭了影视学院室友的大卫·芬奇网课。
亚裔演员Shu Q,在好莱坞演绎道路上坚持了八年,期间也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做兼职维持生计,如今他被所有工作解雇。而且作为持有工作签证的加拿大华裔,不具备申请失业或向美国联邦救助基金的资格,也非演员工会会员,他面临严峻生存危机 。
“这是艰难的抉择,我在做最后坚持,但我必须考虑转行了,我准备正式考Bar(律师资格证),我知道那是更艰难的道路,可我有什么选择呢?”疫情期间,他参演了一个12人团队的独立电影,他认为这是他表演生涯的终结。
37岁的好莱坞女演员凯瑟琳·怀斯,入行23年。在今年终于迎来了自己首个导演话剧的机会,3月12日正在纽约市林肯中心彩排的她,还未开始第一场戏,就被工作人员要求在三个小时内停止演出并撤出剧院。
“我是一个普通演员,不是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虽有一点积蓄,但我眼看着它们越来越少,我已经快四十岁了,没有时间耗下去了,我正在学习护理课程,这样既能有份工作,也能学会照顾我的母亲。”她的演员朋友们都在为转行积极准备。
此外,美国的社交媒体成了大批量失业的演员们重点转战的地方。其实,很多演员之前就已经拥有不俗的粉丝群体,而在疫情期间他们会花更多的精力去经营自己在PUGC上的收入来源。
更多的演员选择在Ins、YouTube、Facebook、tiktok等社交网络上建立频道,发布自己的作品,并逐渐成为小有名气的主播、“YouTuber”,依靠打赏、广告获得一定收入。
演员“Katsman”最近在YouTube建立了自己的频道“So Foreign”,持续发布自己的喜剧短片和健身指导视频。近一个月她每天都会在Instagram Live上发布健身视频,并在上面接受打赏,一次打赏15美元,她目前累计收获了180多次打赏,接近3000美元收入。
▲Katsman在YouTube上的主页
哈利·哈里森·亚诺夫则在YouTube开设“戏剧课程”,专门针对10岁以下孩童授课。他每节课收费39美元,目前越做越好,从最初的10名员工组成的核心团队扩展至30名。
课程从一开始的一周一次,改为目前的一周五天。哈利·哈里森·亚诺夫表示,他目前没有了经济压力,并且考虑将一部分收益捐赠给演员工会。
《综艺》感慨道,“因为疫情的关系,已经非常直接地影响了美国引以为傲的电影产业,一个庞大的美国电影帝国开始严重衰退,整个完善的工业体系已经面临重新制作规则的局面。”
疫情之下,好莱坞电影产业遭遇史无前例的冲击。从表面上看,强大的好莱坞面对疫情也显得束手无策,不能有效的指导和控制局势发展。但通过梳理不难发现,经过近百年的工业体系和工会制度的打磨,好莱坞还是做到了尽量的止损。
演员工会运用社会影响力争取社会目光、政策倾斜,在保证演员最低的生活标准外,寻求复工之路。同时,“边缘演员”也没有一直自怨自艾,在长期残酷且良性的竞争环境中,能够认清自己,结合自身现状,制定转行、学习、当网红等相关规划。
一场疫情,让“生存”的无数个未知性显现。回到中国市场,在没有完善的演员工会体系下,影视寒冬前,国内演员的“贵气”现象随处可见,而随后,新冠疫情无缝链接影视寒冬,批量的腰部演员们,甚至是部分头部演员,都要直面生存选题。
与好莱坞不同的是,国内演员的“舞台”还有很多,热闹的真人秀综艺、被捧上风口的“直播带货”、流量高地的短视频平台,等等,都能成为这些演员的掘金之处。
这批演员是幸运的,但也是不幸的,不断消耗的他们,在等到国内演员工会真正体系化和权威化后,他们的演员资格还会有吗?
国内的演员们,也请多留点时间给职业素养和未来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