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自危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iFeng科技”（ID：ifeng_tech），作者 孙洪。36氪经授权转载。

一封晴天霹雳的通知信，将人人车公司与数千员工推向了对立面。

2月18日，有人在微博爆料称人人车破产，作为一家二手车电商领域的明星公司，这一消息在短时间内就引起了轩然大波。瞬间，舆论爆炸，人人车西安、贵阳、重庆、成都等多个城市均传出关店、裁员、系统关闭等消息。

人人车迅速对破产传言作出回应，称此为假消息，存在人为故意传播的情况，人人车不存在“破产”、“关站”、“资金链断裂”等情况，目前一切业务运转正常。另外，人人车已搜集好证据，并向公关机关及相关部门报案。

事态并没有因为人人车的辟谣而好转。19日元宵节当天，人人车总部及多个地方城市分公司均爆发了大规模维权运动，认为自己被变相裁员的员工对公司充满了愤懑之情，要求公司给出合理解释的声音几乎覆盖了人人车全国所有分公司。

2月20日，凤凰网科技来到人人车公司总部，从写字楼物业了解到，当天已没有人人车员工再来，回想起前一天的情况，一位融新科技中心的工作人员苦笑着告诉凤凰网科技：“刚办公几天，没见过这么混乱的场面，几十人围堵在一楼闸机前，问题是一楼是我们的职责范围，当时都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与此同时，凤凰网科技从人人车西安分公司及武汉分公司等地的相关员工处获悉，多数人的情绪已经有所缓解，但对于人人车现在推出的“合伙人”模式仍然持有较多疑问。

对于此次涉及的几千位员工“被裁”，部分员工维权情绪有所缓解，部分离职员工的赔偿方式，以及转型的“合伙人”模式究竟是怎么回事等等问题，人人车对凤凰网科技做出了相应回应。

凤凰网科技独家从人人车相关负责人处获悉，人人车在19日当天与前来总部的员工进行了沟通，与其沟通新的“合伙人”模式以及关于离职赔偿等问题，人人车回应称将对此次调整涉及到的员工做到“合法合规，妥善处理”。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次突如其来的“破产”、“裁员”危机背后，引起了人们对人人车资金情况的关注。从2018年陆续的关停地方分公司、大型战略转型等情况来看，人人车很可能在资金上存在一定压力。

不过，凤凰网科技独家从人人车了解到，人人车即将开启新一轮融资，相关情况将在进展合适的时候进行披露。

然而，摆在人人车面前的问题仍在对公司发起冲击，从重转轻的战略转型在征服市场之前，需要解决更多员工对这一模式的质疑。

01.被指“裁员”，多地冲突并发

人人车新总部一楼已无维权员工摄影：凤凰网科技

一切的冲突，源自于文章开篇提到的2月17日那封让数千人人车员工觉得犹如晴天霹雳的通知。通知内容涉及到多地分公司的员工被要求办理离职，离职后可自愿选择成为合伙人，与公司不再是雇佣关系。

类似“变相裁员、克扣工资、赔偿还钱”的标语，被挂在了近十个人人车城市分公司的大门上。包括西安分公司、贵阳分公司、武汉分公司等地，从18日到20日，都聚集了大量寻求维权的员工。

“2月17号之前没有任何征兆，一开始有部分同事包括我对这个合伙人模式还是比较感兴趣，结果18号先让全体人办离职，全体关系统，大家都觉得不对劲，接受不了。”一位人人车西安分公司的员工对凤凰网科技表示，连续3天，他们都到公司去讨要说法，商量着应该怎么维权。

元宵节当天，人人车总部也被数十位北京分公司的员工围堵。当天，身着人人车公司员工服的几十位员工聚集在人人车新的总部大楼楼下，要求维权。场面僵持了一段时间，人人车相关业务人员将这些员工请到楼上。

据凤凰网科技了解，2月19日，人人车有专门的业务人员来解决北京前来维权员工的问题，已承诺针对离职给出赔偿方案。而且，人人车相关负责人告诉凤凰网科技，人人车业务人员在提出方案之外，也给这部分员工详细地介绍了“合伙人”模式，并给员工留出了考虑的时间。

2月20日，凤凰网科技在人人车总部发现，已经没有前来维权的员工，公司运转也照常运行。

不过，目前情况有所好转的只是北京，其他城市仍然没有针对离职给出相关解决办法，地方分公司的维权危机仍在继续。

据凤凰网科技了解，人人车上海分公司的部分员工已经收集完材料提交给当地劳动仲裁部门；而西安和武汉的分公司员工也正在紧锣密鼓地组织大家收集资料，准备近日前往劳动仲裁部门。

上述西安分公司员工告诉凤凰网科技：“分公司负责人给大家讲了合伙人模式的内容，要求员工主动离职，承诺一月份工资绩效政策，但对于离职赔偿和2月份薪资，直接就说没有，大家22日将集体去递交仲裁资料。”

据了解，这部分员工希望可以按照劳动合同对裁员进行经济失业补偿，以及发放2月工资。

对于本次人人车涉及的员工仲裁、维权，北京首特律师事务所律师方富贵对凤凰网科技表示：“如果属于非法解除合约，员工在合同没到期且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可以要求赔偿，或者要求继续履行合同，最后由劳动仲裁部门来认定。如果对结果不服，如果有一方不服，还可以向法院起诉。”

不过，方富贵进一步补充道：“一般公司发生重大经营变化，且被有关部门认定成立，企业也可以解除合同，但也需要向涉及员工提供一定的经济补偿金。”但他也认为，公司的做法和员工的维权情况，在获得具体的材料之前，都没法给出确切的判断。

02.从重转轻，欲图二手车“淘宝”

在2月18日，人人车回应“破产”传言之后，紧急发了一封内部信，人人车CEO李健宣布人人车将进行战略转型。内部信称，人人车将正式启动“新平台，新零售”的战略升级，实现平台化运营，推动“合伙人”模式。因此，人人车转而从重资产运营向轻资产运营。

只不过，多数处在“被裁”情绪下的员工，对于人人车推出的这一“合伙人”模式并提不起兴趣。另外，外界对于人人车这一突然转向也备受关注，对二手车电商C2C模式的质疑声音此起彼伏。

对于外界及员工对“合伙人”模式的质疑和不解，人人车联合创始人杜希勇做了相对细致的介绍。杜希勇表示：“我们称之为‘新平台新零售’，是人人车2019年全新战略的升级。这个商业模式着眼于解决和提升用户体验和交易效率的问题，重点就在于解决人的问题，解决人的尽职尽责的问题。”

人人车从2014年创业的商业模式便是C2C，也就是个人对个人交易，解决中间商赚差价的问题。在2016年到2017年，人人车开始探索C2C基础上的升级，推出了保卖严选模式，解决交易效率和成功率问题，保障车主利益。而本次“合伙人”模式则是在C2C基础上的再一次改变，本质并没有脱离C2C。

人人车内部工作人员告诉凤凰网科技：“实际上，合伙人模式将公司打造成一个平台，更像‘淘宝’，合伙人以个人身份加入平台，自负盈亏，自主经营，就像卖家在淘宝开店一样。”

上述工作人员进一步介绍，人人车后续给合伙人提供的赋能，也与淘宝类似。“公司为合伙人提供数据、技术、监测、复检、金融、定价、售后等一系列服务的赋能，并且，还会给合伙人提供一定的鼓励。”

在内部信中，李健已经介绍人人车将成立8000万元的专项扶持基金，对合伙人进行资金赋能，定向帮助合伙人开展保卖收车等业务。

据人人车内部工作人员向凤凰网科技介绍，从2018年11月开始，人人车就在杭州、厦门等17各城市试行了“合伙人”模式，各地员工的接受程度则不尽相同。

人人车转成平台模式，想用类似淘宝的方式形成新的平台与卖家的关系。除了上述的各种赋能和扶持，同样的，人人车也有类似淘宝的收费业务，这也是“合伙人”模式的核心——资源包。

据凤凰网科技了解，一份资源包售价在3万到4万元左右，包括250条客户信息，并打包了一系列服务。类似电商平台为卖家提供的消费者偏好信息和广告。也就是说，选择转型成为合伙人的评估师和销售等人文院，需要从人人车平台购买这份资源包。

凤凰网科技从人人车内部了解到，“合伙人”模式在试点城市的次月续约率大约是90%。一位人人车厦门“合伙人”告诉凤凰网科技，他是最早接触合伙人的员工，转为这种模式之后自己更积极，还自己搭了一个4、5人的小团队，共享资源包，降低成本。“19日元宵节当天，团队就卖出10台车。”

不过，对于这个资源包的价值，还有很多员工都持有怀疑态度。“谁知道里面信息含量水分多大？”这是多数员工的质疑。有几位员工都对凤凰网科技表示，多数人买这个资源包都是谈不上挣钱，但应该不会赔钱。

“我觉得公司应该把员工离职先妥善安置好，按照劳动法相关条例执行，安置好之后再谈合伙人，这样我相信做合伙人的应该不少。”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自己做“老板”。

03.关停、转型，或为资金压力所累

人人车原总部摄影：凤凰网科技

在人人车“合伙人”模式推出之后，外界最多的猜测，就是对人人车资金存在压力的观点。

推出“合伙人”模式的原因，绝不仅仅是提高人员效率、提升用户服务体验，还有一点是不能忽略的，就是资金压力。这里可能涉及到两个方面，一是人员成本，二是营收损耗。

人员成本很容易理解，就是企业用人成本。在2018年下半年开始，互联网领域多家公司均作出人员优化的决定。而营收损耗当中比较明显的一项就是“飞单”，一位人人车员工透露，公司存在一定比例的“飞单”情况，会给公司带来一定的成本和流量损失。

在二手车电商行业，“飞单”是一个长期存在的现象，也是各个平台都会面对的难解的问题，是指销售人员借用平台资源获客，但最终成交环节绕开平台自行完成，自己获得售车及服务费用。

然而，随着人人车线下分公司和门店规模的扩大，成本也在不断升高，尤其是保卖严选店也是成本高企，给公司带来的资金压力已经不小。与此同时，飞单的比例一直很难控制，据了解，人人车平台很难出现连续3个月的同一销售冠军，在获得一定收益后，销售人员很可能会做私单。

不仅如此，“飞单”给平台带来的影响也不只是成本问题，还有信誉问题。卖家和买家即使最后没有通过人人车平台出售或购置车辆，最后如果出现问题，个人客户还是会找到平台。

需要注意的是，人人车在2018年第四季度就爆出关站问题。据了解，2018年8月，人人车覆盖城市已超过100个，员工规模突破10000人。但人人车官网11月的数据显示，服务城市就仅剩71个城市。这一数字与人人车CEO李健此前所计划的150-200个城市的计划相差甚远。

然而，凤凰网科技从一位人人车评估师处了解到，目前人人车服务的城市仅剩28个，并且有不少人已经被裁掉，陆续关掉的城市已经达到70多个。

对于资金压力问题，人人车相关负责人独家回应凤凰网科技，称公司并不存在资金问题。公司在1月21日刚搬到新的办公区，总部较原来的3曾办公区扩大到目前的5层，可容纳人数更多。

他表示，公司目前正在寻求启动新一轮融资，涉及金额尚不方便透露。公开资料显示，人人车上一轮融资已是在2018年4月的3亿美元，仅从二手车电商领域一年几亿元的投放成本来看，尚未能够实现盈利的二手车电商，资金情况并不乐观。

对于在年初就宣布战略转型的人人车来说，新模式能否成功尚待验证。面对重重的困难，人人车的前路，道阻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