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冯鑫：成也「风口」，败也「风口」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Tech星球”（ID：tech618），作者 杨业擘。36氪经授权转载。

如今的暴风集团正处于风暴之中，一场快要将自己吞噬的风暴。

近日暴风集团发布的年报数据显示，2018年暴风实现营收11.23亿元，同比下降41.34%。归母净利润亏损高达10.9亿元。再加上大华会计师事务所针对暴风智能的持续经营能力，以及商誉减值的不确定性，出具非标审计意见。让市场怀疑暴风会不会步乐视后尘，成为下一个被停牌的A股上市公司。

「造成这种局面99.999%的怪自己。」暴风创始人冯鑫在2018年7月内部复盘时总结道。冯鑫更多认为自己和团队不懂资本和管理，上市后三次定增都没有获得通过，暴风丧失了作为上市公司进行融资和并购的应有优势，导致公司无法对业务扩张进行持续输血，进而引发了连锁反应。

然而冯鑫没有反思自己的战略问题，在很多行业人士看来，暴风业务布局经常追逐风口，风停就会导致局面难以维持。例如暴风魔镜诞生于2015年的VR热时期，暴风体育发展起点是2016年的体育产业热潮，暴风TV是2015年智能硬件热潮下的产物，其他诸如互联网金融、区块链硬件、小程序等风口，暴风旗下很多业务都有跟进。

追逐风口可以让自己乘风飞翔，暴风的股价正是在这种新概念风口鼓动下，曾经35次涨停成为当年的「妖股」。但是风口终究有消停之际，如今失去上升气流支撑的暴风，再也无法找到可以发力的风口产业，「All for TV」更像是坠落前的最后一次奋力振翅，遗憾的是未经风雨磨炼的双翅，似乎已经无法承担起暴风的下跌。

风暴中迷失的冯鑫

暴风在上市短短的四年时间内，就从无比风光的高峰跌落。2015年3月24日，暴风在创业板上市，以每股7元发行，接连30多个涨停，总市值暴涨至340亿元。但是彼时只有暴风影音一款产品，显然无法持续撑起暴风的高市值。上市后的冯鑫为暴风提出八大业务布局，这个布局演化出了暴风的DT大文娱战略。

暴风DT大文娱战略具体是N421，即依托4块屏幕（PC、手机、VR、TV），打造2块核心的内容再生平台（影业、体育），以DT这1项核心技术打通平台与服务，为用户提供个性化的互联网娱乐服务。N代表着广告、电商、金融、硬件、O2O和游戏等多种商业形式和载体。

如果从近期亚马逊要投入70亿美元发力视频和音乐内容看，你就知道暴风冯鑫的大文娱战略绝对是个烧钱的无底洞。事实情况正是这样，暴风在2017年就开始面临困难，暴风旗下的VR业务暴风魔镜是第一个导火索。

当时暴风魔镜一个股东中信资本，在2017年提出了要提前撤资，冯鑫为了避免给上市公司造成负面的影响和股民的恐慌，答应由其个人出资来回购魔镜的股份，8000万元的投资偿还了5000万元后，无法偿还剩余4000万元（含1000万元利息）尾款。

此后围绕暴风的负面消息就变得越来越多。2018年暴风集团一共收到四封问询函以及一份监管函；6月份，暴风非公开发行股份遭遇问询。2019年1月，暴风集团被法院列为失信被执行人；2月，暴风集团董事长、总经理及实际控制人冯鑫连续卸下多家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职位；3月，媒体称有法院向冯鑫发出限制消费令。

从财报上来看，暴风面临的核心问题是主营业务暴风TV，在2018年一年亏去了过去五年的所有净利润。「我们以后不谈铁三角（暴风电视、暴风影音、暴风魔镜）。2018年到2020年，我们内部和对外只说一件事情，就是暴风电视。」此前被冯鑫扶正的主营业务暴风TV，如今反倒成为暴风最亏损的业务，暴风的未来蒙上一层阴影。

追过的风口不后悔

暴风面临种种困境之时，2018年7月，冯鑫曾在内部做个一个「三年大考，暴风雨中的暴风」的2小时反省，后来的对话记录显示，冯鑫将暴风三年发展总结为三个问题：上市公司没有融资和并购，对债权融资和股权融资的认识不对，以及在业务布局上也有贪婪。

整个反省中冯鑫更多谈了个人及团队对上市后资金运作的不熟悉，导致今天暴风资金困难的局面。但在内部以及外部分析人士看来，暴风提出的DT大文娱概念，让公司不断追逐体育、VR、AR、互联网电视等风口业务，也让暴风始终没有打牢主营业务的根基。

冯鑫之所以热衷在风口上布局业务，也许与小米创始人雷军不无关系。冯鑫曾是雷军在金山的旧部，2013年8月，雷军找了包括冯鑫在内的5个「旧金山」人吃饭。饭桌上，雷军特别兴奋又得意，酒杯一举起：跟大家说一下，小米要完成一次融资了，估值是100亿美元。

雷军透露的消息对冯鑫等人震动非常大，身边人用短短3年时间做出上百亿美金的企业，这是冯鑫没有预料到的。受到刺激后的冯鑫隔了一周又找了雷军，向对方讨教自己的问题，以及怎样才能成就一份大事业。

「第一，你找的方向不够大。第二，你得找个人帮你。第三，你对钱认识不深刻。」雷军这几句话让冯鑫反复琢磨 。不过从后续冯鑫微博看，其将这三句话浓缩为「顺势而为」四个字，这与后来雷军提到的「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近乎一层意思。而上市后的暴风，也确实开始了各种追风口之旅。

暴风上市后最先开始布局的领域是VR，冯鑫在2014 年3 月第一次体验了 Oculus Rift，据说当时中国只有两台。冯鑫体验完认为，未来无论是游戏、社交，所有的互联网体验基本上都会被颠覆掉，这让冯鑫看到了能做百亿美金市值公司的机会，当时冯鑫甚至想找个人接替自己暴风董事长职位，自己全身心去做VR。

冯鑫创办的暴风魔镜是国内最早进入VR领域的企业，而且也是一开始就押注移动VR，但是暴风的先发战略并没有带来足够优势，VR热并没有吸引来巨头企业跟进。「我判断是在2016年的下半年，会有明确的巨头进场和我们正面角逐。但没有，确实没到来」冯鑫预想中的BAT、小米、京东、华为都没有正式入场。VR也在2016年开始被唱衰，但是不可否认，VR概念是2015年暴风股价接连涨停的关键因素。

如果说暴风当时做VR是受到扎克伯格20亿美金收购Oculus Rift影响，对VR产业判断出现了乐观预计。那么暴风进军体育产业，更像跟随那一年的体育热和版权热。当时乐视体育、腾讯体育、苏宁体育等纷纷大肆购买版权，暴风为布局体育也做了两个重要决定，一是收购MP&Silva，进军体育版权领域；二是成立暴风体育子集团，构建以APP为核心的垂直领域流媒体。

35氪深氪栏目曾报道，为收购有英超、意甲等体育版权的公司的MP&Silva，暴风出2亿，光大出资6000万元成立浸鑫基金，再通过撬动其他出资方募资50亿元，来收购MPS的多数股权。然而花费巨资的MPS仅两年半即告破产清算，暴风和光大都需要承担无限连带责任，财报显示亏损严重的暴风已经无力偿还这笔债务。

收购MP&Silva正是冯鑫在体育风口热之际做的决定。在2014年10月2日“46号文”发布后，体育产业将要在3年内达到5万亿，政策和资本红利让市场空前繁荣起来。2015年乐视以27亿元的价格买下了2016年、2017年两个赛季的版权，腾讯体育以5年5亿美元买下NBA独家转播权，体量略小的暴风体育勉力跟进体育赛事版权大战，利用资本以小博大收购MP&Silva为自己埋下隐患。在“46号文三周年，体育产业的黄粱一梦”的行业反思中，暴风体育开始和体育产业热一起跌下风口。

冯鑫未必没有意识到，这种追风口的业务构建的集团地基并不牢固，但是冯鑫为了股价压力，不得不积极寻找布局一个又一个风口。互联网电视是冯鑫对暴风战略调整后主抓的业务，“暴风TV在2019年可以进入盈利期，2020和2021年有一二十亿利润的期望值。而2018年，将达到单个TV的盈利点，即单个用户的ARPU值超过获客成本”，这是冯鑫对暴风TV的期望。

然而2018年在互联网电视风口不在以及无力拓展线下渠道等内外因素作用下，暴风TV最终销量可能只在70万台左右，远没有完成年销售200万台的预定目标。2019年多家互联网电视都走到了生死关口，微鲸和看尚（CAN）做电视的团队相继解散，负责乐视电视业务的「乐融致新」也在上市公司中退出，互联网电视中品牌中仅有小米电视，依赖生态链做到了600万台销量。当年创造风口论的雷军，在互联网电视热潮退却后开始后发超越，不知冯鑫现在会作何感想。

最后的尝试与布局

鲜为人知的是，冯鑫还追过区块链。迅雷集团在2017年推出“玩客云”的智能硬件，在短短四十余天的时间内，玩客云成功使得迅雷股票上扬近400%。很难说暴风没有受到迅雷进军区块链的影响，毕竟曾经跟新概念促使股价上扬也是暴风的拿手好戏。暴风进军币圈的产品是暴风播控云，随着区块链挖矿行业在2018年初退潮，这款产品也没有掀起风浪。

时间来到2018年年中，小程序热是去年仅有的小风口之一。有场活动冯鑫也参加了圆桌论坛，冯鑫倒是很坦诚自己不懂小程序，「我是听说活动中午有个小程序人的午餐，我是准备过来和大家认识学习的。」笔者当时感觉是，暴风又要追小程序风口吗？

从暴风集团发布的2019年第一季度报告看，小程序确实是暴风正在推进的项目，暴风大耳朵、暴风影评、暴风AI电视等几款产品已经上线。不过从报告拟达到的目标DAU超百万看，这几款小程序应该还处于初级阶段。AI电视、投影项目仍旧是暴风集团的重点业务，尽管这几个业务目前仍未达到“通过硬件盈利并对公司未来增值服务的发展提供流量入口”的目标。

暴风今天的困境局面，是受源于冯鑫的追风口的风格吗？一位暴风体育高管对此并不否认，而且当年冯鑫让暴风体育高管用现金回购公司股票的行为，也在一定程度上反应其管理的问题。当然也有熟悉冯鑫的高管认为，冯鑫本人是比较务实，不喜欢夸大讲故事。

无论冯鑫本人是否有意追逐风口，一个事实是冯鑫不喜欢外界将暴风比喻为下一个乐视。但是宿命般巧合的是，4月26日凌晨，一季度亏损1.77亿的乐视网，正式宣布自当日开市起股票“停止交易”，暴风也是在同一天发布了亏损严重的财报，再被出具非标审计意见也将有停牌风险。

遗憾的是2019年至今还未出现风口，暴风对自己的未来也许仍没有答案。冯鑫会是最后一个追“风口”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