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ipe：像个文明一样去思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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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Stripe，美国估值最高的独角兽，由一对爱尔兰兄弟在2010年创立。但是在Mario看来，估值最高并不是它最鲜明的标签，从文明的角度去思考公司战略才是这家公司最大的特色。他把两兄弟比作罗马帝国的创始人罗慕路斯和雷穆斯，认为除了马斯克、贝索斯以及维塔利克·布特林以外，没有任何一位创始人像他们一样，用千年之远的凝视或详尽的建构热忱来建造一个帝国。本文从创始故事、产品、领导力、文化、管理、品牌、投资、风险与发展等角度全方位地剖析了这家公司，也许是关于Stripe最详尽的一篇文章。原文发表在The Generalist上，标题是：Stripe: Thinking Like a Civilization。篇幅关系，我们分七部分刊出。此为第一部分。

划重点：

Stripe 有两位在文明层面展开思考的筹划者

Collison兄弟俩都很有才华

创业是无需许可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的

Collison兄弟克服了保罗·格雷厄姆所谓的“厌恶性盲区”

如果罗慕路斯和雷穆斯相处融洽会怎样呢？

就像故事所说那样，在建立了他们的第一个定居点后，由母狼喂养大的这对双胞胎，罗马城的创始人，开始为应该在哪座山建设罗马城争吵起来。雷穆斯喜欢阿文丁山，而罗慕路斯更喜欢帕拉蒂尼山。

罗慕路斯用了一种终极的手段来赢得争论，他杀死了雷穆斯。此后，活下来的那位建立起一个跨越数百年的帝国，彻底地改变了世界。

就像创立故事的发展那样，罗慕路斯的故事提出了一种相当后果论者的道德——我们真的会因为罗马为我们创造的伟大技术和文化礼物要跟一场小小的谋杀案相权衡而感到沮丧吗？

但是这个传说还有一个诱人的反事实。如果罗马不是靠残酷的兄弟相残锻造而成的话，它又会是什么样子呢？如果罗慕路斯和雷穆斯走上了一条更和平的道路的话，罗马又会是什么样子呢？如果没有野蛮，我们还能取得进步吗？多一点马库斯·奥勒留，少一点卡利古拉？

凭借着Patrick 和 John Collison两兄弟，Stripe 有两位在文明层面展开思考的筹划者。这种情况很少见，即便是在科技界最大胆的高管当中也是如此。除了马斯克、贝索斯以及维塔利克·布特林（编者注：以太坊创始人）以外，没有任何一位创始人像Stripe的创始人兄弟一样，用千年之远的凝视或详尽的建构热忱来建造一个帝国。（就算是奥古斯都·凯撒的粉丝扎克伯格都不够格，也许是因为他太专注于积累个人权力了）。

最重要的是，正是这种水平聚焦定义了 Stripe，指导着它那卓越的招聘、著名的文化以及复杂的产品战略。这并不是要宣告这家公司已经取得了可持久的成功。尽管 Stripe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家正在酝酿中的代际性公司，但其实这家公司才刚刚进入第二个十年，这相当于Collison兄弟最密切观察的组织背景下的取整错误。尽管 Stripe“增加互联网 GDP”的使命受到了一股席卷全球的顺风的推动，但该公司也可以说是被高估了，被真正的竞争所困扰，而且仍设法在服务中小型企业和大企业之间取得微妙的平衡。这也许它会吃不消。

在今天的这份简报中，我们会深入探讨这家公司的方方面面（但仍不可避免会留下很多未尽事宜），尤其是：

• Patrick与John的起源

• Stripe 的早期岁月

• 攻防兼备的产品

• 招聘的耐心、文化试金石及软实力

• 并购与Stripe腼腆的风投部门

• 竞争以及Stripe能会输掉的地方

• 未来10年

起源：无需许可的创业

其实我们从来都认真审视过自己成长的环境。家乡的山谷、沟渠以及地标已经模糊成视而不见的熟悉感。如果他们愿意的话，Collison兄弟会注意到自己是在帝国及其衰败纪念碑的阴影下长大的。

早年岁月

德罗米内尔（Dromineer）是爱尔兰蒂珀雷里郡（County Tipperary）的一座宁静小镇，距离利默里克（Limerick）约 40 分钟的车程。这座小镇以美丽的湖泊以及历史相对较短的中世纪王朝建造的 13 世纪塔楼废墟而闻名。

如果这是对Collison命运的一个相当隐晦的暗示的话，那么最近披露的一条消息可建立起直接联系。今年 4 月，Patrick在推特上发布了他的一个发现，有本计算机科学书叫做《电子商务的电子支付系统》（Electronic Payments Systems for E-Commerce），其中的一位作者曾经在两兄弟童年的家里住过。

也就是说，命运其实有很好的幽默感，而每一个美好的神话在事后都会变得更加丰富。

正如你所料的那样，Patrick和John都表现出了少年老成的天赋。作为电气工程师和微生物学家的儿子，Collison兄弟也展现出追求科学和技术的才华。计算机对他们的知识探索发挥了重要作用，当Patrick和 John进入青少年时期时，Collison 这个容纳了9个人的大家庭就已经接入高速卫星互联网了。

16 岁时，Patrick的技术能力受到了认可，他在“Croma”（第二种Lisp 编程语言）方面的工作让他赢得了一项爱尔兰的科学竞赛奖。事实证明，Patrick 对全世界第二古老的编程语言（第一是FORTRAN，就比LISP早了一年）的兴趣对他选择大学以及跟一位强大的导师建立关系都产生了影响。

2006 年，帕特里克使用他 13 岁时参加的一次考试的 SAT 分数（令人愤怒的轶事），考上了 Lisp 的出生地：麻省理工学院。他在短短二十天内快速完成了高中课程的最后两年。

Shuppa与Automactic

John也不甘落后。比Patrick小两岁的他在学校同样表现出色，毕生的时候他是带着一连串的A1 成绩离开的，是爱尔兰仅有的 11 名学生之一。但人总是要超越自我。John还没毕业的时候，16岁的他就开始利用爱尔兰教育系统所允许的“过渡学年”，跑到波士顿跟Patrick到美国混了。

2007 年，兄弟俩创立了“Shuppa”，这是爱尔兰语“siopa”（商店）的谐音梗。Collison兄弟本来打算要做一个eBay的直接竞争对手，但爱尔兰创投圈的兴趣不大，不过Y Combinator却提供了资金支持（该孵化器的创始人Paul Graham 就是一位LISP大师）。

入驻该孵化器之后，他们鼓励Collison兄弟跟另一个也是因家庭纽带联合到一起早熟二人组联手。来自牛津大学，刚毕业不久的Kulveer和Harjeet Taggar在第一次创业尝试中取得了还算可以的成功，“boso”的意思是“在网上买卖”（Buy Online，Sell Online）。他们的下一步行动是创办Auctomactic ，这个普通旨在为 eBay上面的大卖家提供服务。尽管跟自己当初的想法有所不同，但Collison兄弟还是加入了。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成立不到一年，Auctomatic就被三方竞购。最终，拥有 Communicate.com 和 Brazil.com 等高级域名的 Live Current Media 以 500 万美元的价格在竞购中胜出。Patrick和John变成了年轻的百万富翁，这个标签让他们赢得了相当多的媒体报道，尤其是爱尔兰国内的。

尽管这个结果已经令人印象深刻，因为十几岁靠白手起家成为百万富翁已经是异类（哪怕在技术圈青年崇拜的范式当中），但他们的努力，他们的创业过程更是如此。即便是伟大的创始人也需要数年时间才能内化这样一个事实，也即创业是无需许可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的，任何人，不管年龄多大，都可以通过，而且那些冒险和失败的人不会（或者不应该）为此感到丢脸。Collison兄弟悟到这一点是如此的轻松，表明了他们智慧的早熟，这一点甚至比他们惊人的才智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这种不寻常的，几乎是随意的大胆是必不可少，这会在他们下一步的行动中得到证明。 

/dev/payments开发

虽然这笔钱可能会让某些人开始停下来好好享受一下，但Collison兄弟似乎几乎一刻也不愿停歇。卖掉Auctomactic 后，他们靠开发移动app来资助自己的学业——John现在已经被哈佛录取了。正是在靠这种相对无缝的方法去赚钱的过程中，兄弟俩才意识到互联网上其他地方的支付处理是多么的混乱。

在1998年PayPal进入这个领域并表面上“解决”了这一问题近十年之后，情况仍然是拜占庭式，惩罚性的，需要大量的行政事务，资金要保留数周的时间。

在意识到整个过程的支离破碎之后，Collison兄弟克服了保罗·格雷厄姆所谓的“厌恶性盲区”：

在我们眼皮底下就有很多没有被开发出来的伟大的创业点子。我们之所以看不到，原因之一是我所谓的厌恶性盲区（schlep blindness）现象。Schlep这个词最初来自一种犹太语，传入美国后被广泛的使用。它的意思是单调乏味、令人生厌的工作……

关于厌恶性盲区，我所知道的最突出的例子是Stripe，或者更确切地说，是 Stripe 的想法。十多年来，每一个被迫在线处理付款的黑客都知道这种经历是多么的痛苦。一定有成千上万的人知道这个问题。可是，当他们去创业时，他们却决定做食谱网站，或本地活动的聚合器。为什么？你本来可以去修复全球基础设施当中最重要的组件之一，为什么却选择解决很少有人关心且没人愿意为之付费的问题？因为厌恶性盲区阻碍大家甚至连解决支付问题的想法都没有。

为了解决这个“最重要的组件”，Patrick和John从一家几年后关门大吉的企业那里获得了灵感。Slicehost原本提供托管服务，后来被Rackspace收购，然后在 2011 年产品被淘汰了。就像Patrick 在跟 John Lilly 的谈话中所指出的那样，Collisons一开始的目标是开发“支付版的Slicehost”，模仿通过服务便捷部署服务器环境这种做法。

带着这种想法，2009年，Patrick 和 John开始着手建设自己的新公司。他们甚至给它起了一个“超级棒、超级酷”的名字：/dev/payments。

虽说一方面有点令人费解，但从另一方面来说Stripe 的第一个绰号却显得非常优雅且富有启发性。它不仅强调了Collisons最敏锐的洞察之一，也就是选择未来支付栈的是开发者而不是商人——这种的架构暗示了无限的可能性。毕竟，难道/ dev /不能预先考虑任何数量的基础设施问题吗？

为了公司的启动，Patrick和John又从Y Combinator那里筹集了 20000 多美元的资金。对于寻找第一批客户来说，YC 的关系网络被证明是一种特别有用的方法。在Collison兄弟发布MVP两周后，/ dev /payments就处理了它的第一笔交易，280 North的Ross Boucher成为使用该系统的第一人。

很快，公司又靠YC的关系拿到了大约 30 位客户，并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进一步增长。就像Patrick后来所说那样，/dev/payment 的第一个产品的产品/市场匹配几乎是“一下子”的事情。

谢天谢地，在名义上而言，/dev/payments这个名字并没有用多久。尽管Collison兄弟做过研究，确认了公司名称是可以使用斜杠的，但有个细则他们没有注意到：公司名称以斜杠开头是不允许的， /dev/payments违反了规则，这意味着公司的正式名称变成了难以理解的 SLASHDEVSLASHFINANCE（更大野心的又一个暗示），不过真正的麻烦在于口头交流。怎么才能最好地把这个绰号的精确构成清晰地表达出来呢？

事实证明，对于Patrick和John试图追求的富国银行那些古板的银行家来说，这个名字尤其令人反感。公司遇到第一个供应商完全是鸿运当头——Patrick回忆起在一次聚会上自己遇到了一个人，此人在中西部有个机构可供/dev/payments搭载。

虽说这种临时拼凑是做出MVP 的好办法，但一上规模MVP就崩溃了。为了完成交易，Patrick 和John必须人工填写交易客户的信息，然后再转给金融平台。

就像Patrick 与早期员工，后来的 CTO Greg Brockman所说的那样，精干的/dev/payments团队在最终确定下来之前研究过一系列的选项。其中认真考虑过的包括：

• Stack.com。这是一项未被充分利用的资产，它的主人据Brockman称跟他“去了同一所学校”。联系到所有者后，对方报出了数百万美元的价格。没戏。现在这个域名托管的是一个专注于高中体育的网站。

• Forge.com。本来整个团队都挺喜欢这个域名的，但有位朋友强调这个词的第二含义却有着相当不幸的内涵（比方说“forged documents”，“伪造文件”可不咋样。）代表支付业务可不合适。

• Paystack.com。这个域名他们考虑了大概十年，然后Stripe收购了一家同名的尼日利亚支付处理商。再然后他们就把这个域名推荐给了Paystack的创始人。

• Parse.com。团队收到了域名所有者的回复，但觉得他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Tikhon Bernstam后来从 Greg Brockman 那里拿到了一份可行的域名列表，并把这个用作云平台的名字。

• Paydemon或 Paydaemon.com。显然是领跑者，特别是因为这个域名有提供视觉装饰的潜力，包括吉祥物。

最终，团队做出决定。Brockman宣布，如果一周内没法就更好的替代方案达成一致的话，/ dev /payments就要改为Stripe。这个名字的简洁、对信用卡的暗示、对代码行的认可，以及对流畅速度的推断，都证明了这个名字的完美。

Stripe公司

在扩张之前，Stripe 首先需要解决银行业务问题。Y Combinator的关系又一次发挥了重要作用。

当时，Geoff Ralston（YC现任总裁）刚刚完成了把Lala Media出售给苹果的工作。跟Spotify有点类似的Lala，用10 美分的低价提供对“网络歌曲”的访问。为了让这种模式发挥作用，该公司跟唱片公司（作为合作者后者的谨慎是出了名的）达成了交易。Collison兄弟认为，如果他们找不到知道怎么跟大银行打交道的人的话，去问问曾经驯服过同样凶猛的对手的人也许会有用。

事实证明，Ralston 在Lala几乎没有做过商业拓展（BD）方面的工作，这方面他主要依靠前斯坦福MBA 的 William Alvarado。Ralston向他们保证，如果说有谁可以解决他们的银行问题的话，Billy就是那个人。但他的推荐不足以让Alvarado过关。

Stripe这里是一种以开发者为中心的文化，以至于Collison兄弟发现把非技术人员招进来非常的麻烦。Patrick 回忆道：“但是他不会写代码。”

（早期迹象表明Collison兄弟在招聘方面设定了很高的标准：“不懂技术”的Alvarado曾拿到过工业工程学士的学位，在加入 Stripe 之前还担任过SEVEN Networks 的产品和工程副总裁。）

后来只是在Ralston承诺如果Alvarado被证明不合适，他会偿还他的薪水时，Stripe才同意要了这个人。在两个月内，Alvardo就跟富国银行达成了交易。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因为太复杂了，没法进行充分总结。自 2009 年成立以来，Stripe 经历了科技行业史上最引人注目的崛起之一。但即便如此，对于总结Stripe多维度的成功来说，这种描述也感觉略显空洞。

是，Collison兄弟带领公司走上估值 950 亿美元的高点，从全球最成功、最有影响力的资本家那里筹集了超过 20 亿美元。

然而，可以说比这些指标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这家公司做出来的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优秀产品，以及科技圈在谈到Stripe这个名字时近乎虔诚的口吻。如果这是一个帝国处于早期统治时期的确证的话，那么 Stripe 已经成功开拓出一片广阔的领土，并唤起了科技高管通常留给火人节的那种包容的爱。

译者：box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