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油的无限战争：减产、“负油价”与油轮套利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格隆汇APP”（ID:hkguruclub），作者 无意之锁，36氪经授权发布。

疫情致需求疲软，减产协议只是杯水车薪

根据国际能源署4月市场观察报告，预计今年全球石油需求同比减少930万桶/日，其中4月份同比减少2900万桶/日，是1995年以来的历史新低。此外能源署并不认为第二季度全球经济活动会出现大幅复苏，仍然悲观的估计第二季度将同比减少2300万桶/日。

需求疲软的情况促使欧佩克+组织成员不得不一同达成减产协议，来帮助油价企稳。4月13日，在沙特的主导下，达成减产协议，约定减产970万桶/日。根据国际能源署的观察，实际上减产达到了1070万桶/日。

但是需求端未来减少2300万桶/日，而减产还不到需求萎缩的一半，对于原油市场来说，实在是有些杯水车薪。市场上仍然将过剩超过1000万桶/日。

记得当年，为期42天的海湾战争，所消耗掉的燃油总量为230万吨左右，折合约1610万桶。这就意味着，现在全球每一天半所生产出来的过剩原油，就足以支撑一场海湾战争！！！

WTI 原油首收负值，是空头与交易所勾结的精准收割？

石油价格的下跌一定程度中是全球财富从石油净出口国向石油净进口国转移，在这轮石油过剩危机中，中国并没有像美国和其它产油国受到石油价格下跌带来的经济上实质性冲击。

但是近日，WTI原油5月期货合约收于负值，又让我们见证了一次历史。但是这个见证的历史，到底是人为造成的还是自然造成的，过去为什么没有出现负值的情况？

这就要从一周前芝加哥交易所的一份文件中一探究竟。

4月15日，芝加哥交易所临时发布了一份文件，声称最近市场行情，使得能源期货合约出现了0值甚至负值的可能，因此芝加哥交易所开始提供“负值”交易。

这份文件说明了，“负值”交易刚刚诞生于一周以前，这就是为什么历史没有出现过负值的原因之一。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本此负值隐藏着诸多人为因素的痕迹。

我们来看看从年初到最近原油ETF的交易量。

在过去七周里，许多投资者认为油价的价格已经不能再低，大量买入原油ETF，推动资产规模进一步扩大，在4月3日，曾经创纪录的达到单日流入8.03亿美元。

然而，最密集的投资交易往往都是盲从的，绝大多数投资者也并不完全明白原油ETF所持有的期货合约资产的游戏规则，更何况在一周前，芝加哥交易所“静悄悄”的发布可负值交易的公告，这种细小的变化往往会被急促且喧嚣的冲锋声所掩盖。

原油空头，精准利用游戏规则的限制，加上芝加哥交易所的配合，在最后一刻教科书般的收割了多头。

当然这种情况，目前而言有也只有可能在国外发生，如果发生在境内，大家可以参考管金生327国债的事件。

空头的为什么会有话语权？交割的缺陷与手中的筹码

期货合约价格为负意味着卖方要倒贴钱给你石油么？真的石油价格是负的么？空方为什么这次可以实现精准收割？

说到这里，就需要带着大家回顾一下期货合约的概念：

期货合约是买卖双方透过签订标准化合约，同意按指定的时间、价格与其他交易条件，交收指定数量的现货。

如果投资者通过买入期货合约，即同意在将来日期买入，称多头头寸或在期货上做多。相反，如果投资者取得的头寸是卖出期货合约，即承担将来卖出的合约责任，称空头头寸或在期货上做空。

从概念中，我们可以发现，期货合约交割的日期、价格、数量是一定的，其中还有很关键也是涉及到本次负值的重要关键——其它交易条件。因此价格为负，并不代表实际买卖石油的价格是负，实际的石油价格按照先前的合约中约定的价格。

此外，期货交易主要不以现货买卖为目的，而是以买卖合约赚取差价来达到保值的目的，因此，实际上在期货交易中真正进行实物交割的合约并不多。交割过多，表明期货市场流动性差；交割过少，表明期货市场投机性强。在成熟的国际商品期货市场上，交割率一般不超过5％；我国期货市场的交割率一般也在3％以下。

我们来看看WTI原油期货合约的要求。

要求中体现的是，WTI原油期货合约如果要交割，只能在美国的库欣进行。

美国库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石油库存和运输枢纽之一。当地拥有世界最多的储油罐，其原油储存容量达7600万桶，相当于全美总存储量的13%左右，并且有多条重要的输油管道在此地汇聚。

根据美国政府的官方数据显示，截至4月中旬，库欣的原油库容已占用70%。但是贸易商们说这并不准确，因为剩下的库容已被目前正在向该地运油的公司预订一空。

由于期货交易并不是以交割为目的，交割率一般不超过5%。交割的一般都是那些原油的套期保值者，大多数是原油净进口国。但是由于需求本身不景气，每日过剩的原油没地方消费，只能逐渐的被存储起来，导致库欣地区的储油量达到了其所能承载的天花板。这就导致即使多头要进行交割，也没有空间没有储油罐没有管道来进行交割。那么为了取消这笔合约实现交割，多头就被迫进行平仓的行为，防止交割发生，毕竟原油价值本身已经小于其它那些成本。

那么空头精准计算到了这一点，以往的套期保值者也不会不知道，因此以往的套期保值者早就提前平仓走人，留下的便是在近七周以来，每日以上亿美金不断涌入原油ETF的投资者。因此，说这是一场针对小散的精准屠杀，是不为过的。

既然交割不了要平仓，空头花了那么多力气把你逼到这一步，总要赚点辛苦钱，那么我们就来“协议平仓”吧，空头帮你算了算如果实际交割你要亏多少钱，给你抹个零头，这就产生了负值。这个负值并不是市场博弈的价格，而是多头缴械投降的“庚子赔款”。

因此，说到这里，如果说芝加哥交易所是不知情的，我是不相信的，因为它专门为空头开辟了现金获利的新出路，避开了原先只能现货交割的限制。

但是为什么空头这么有恃无恐，他们手中有什么筹码？这与一种套利模式息息相关。

另辟蹊径，贸易商玩转油轮套利

陆上存不了油，就会有人想出其它方式储油。那么大型油轮便是替代陆上储油的一种绝佳方式，以VLCC（超大型油轮）为例子，可以存储200万桶原油，折合约近30万吨。

但是海上漂的不仅仅是油，还是钱！

由于市场的预期差，大多数人对未来6个月全球经济的复苏持有乐观的态度，形成了当前原油期货合约价格低，未来原油期货合约价格高的情况。

6月和7月的期货合约价差在7美元左右，6月和12月期货合约的价差在14美元左右。

当未来的价格大于现在的价格，此外差价要大于其它存储、损耗的成本，那么是否就有利科图？

比较理想的情况下，不考虑税和其它复杂的交易成本，假设油价是11美元/桶，通过15%的贷款买入原油，租赁一艘VLCC一个月，价格是5万美元/日，其中存储过程损耗0.5%。

这么算下来每桶原油的成本在0.95美元左右。

如果未来一个月原油的价格与当月原油价格价差超过0.95美元，那么你就有利可图，更何况你可以直接通过期货合约的方式直接锁定收益。据悉，这种生意基本“没有风险”，而这种海上储油锁定的利润以年化计算高达20%。

当然市场先生有自我调节的机制。

VLCC的租赁价格已经从3万美元/日一路上涨到了25万美元每日，，如果原先模型其它参数不变的情况下，要求的价差由0.95美元/桶上升到3.99美元/桶，进一步压缩套利的空间。

也正是有这一个套利机制的存在，未来月份的原油期货合约就会出现巨量的空单，这也成为WTI原油期货空头手中的重要筹码。

此外，为什么我说这是一场美国输出的金融战。要知道当前原油交割的价格普遍集中在10+美元，而美国页岩油的生产成本在40美元以上，这种价格对于美国页岩油生产商来说是地狱级的存活难度。

这不，Whiting Petroleum，北达科他州巴肯页岩地区其中一家最大的钻油商，早先4月初向侯斯顿破产法庭申请第十一章破产保护令。如果油价在长期持续如此低迷，页岩油厂商将迎来破产潮。

而川普今年又面临选举的压力，保就业刻不容缓。过去十年，页岩油产业的崛起为美国贡献了200万个工作岗位，以GDP占比不到1.5%的体量贡献了美国GDP增长的10%。为了将页岩油商尽可能完整的保留下来，美国政府当局或许会与诸多对冲基金、投行签署某种抽屉协议，通过金融市场的掠夺来拯救“让美国再次伟大”。

前路迷茫？

被全世界寄予重望的瑞德西韦似乎褪去神药的光环，而疫情的第二波蓄势待发，世界经济的中止仍然持续，全面复工的计划一再推迟。

过剩的原油没有出路。

目前伴随着全世界的民族主义陆续抬头，欧美各国国内的不满向外宣泄，这一次人类会以什么样的暴力方式实现对原油过剩产能的去化呢？谁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