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谣言骗过吗？我们来一步步拆穿背后的套路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谷雨数据-腾讯新闻”（ID:guyudata），作者：赵鹿鸣，36氪经授权发布。

凭空捏造、断章取义、张冠李戴，谣言的“精髓”在于讲故事。

几天前，司机深夜用药致女孩昏迷，对其实施性侵并直播，引发全网讨论；母亲在网络上发言称，患有哮喘的女儿被班主任恶意体罚，导致高烧不断，呕吐的鲜血染了整件校服，触目惊心……

这些假消息，转发评论达到百万级。真相却彻底反转，证据均为捏造，事实只是一场表演。无论是视频还是文字，谣言一直都在。

《科学》（science）曾刊载过一篇著名的成果The spread of true and false news online（《网络真假消息的传播》），研究最大的发现在于：无论是传播速度还是广度，谣言都强于真相。这验证了：造谣一句话，辟谣却要跑断腿。

为什么谣言来得又快又多？造谣又图啥呢？

哪些领域谣言最多？娱乐健康话题是重灾区

有研究中心对资讯应用的谣言信息统计发现，娱乐、健康是谣言文最常关注的话题。

这些话题容易演变成谣言，是因为广大读者们对这些领域了解有限、查证困难，却又十分感兴趣。

在这些故事里，娱乐领域的六小龄童、快乐星球里的老顽童爷爷已经被迫“去世”无数次，所患病症换了无数种。

而健康话题中的“减肥”、“维生素”、“致癌”，以及三农中的“农村”、“养老”、“拆迁”，则以直戳痛点的方式，贩卖情绪和焦虑，吸引无数的流量。

因此，谣言文与热门话题相辅相成。话题越热门，出现不实信息的次数相对越多。

有了热门选题，谣言一般都标配一个危言耸听的标题。

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执行院长喻国明发现，谣言文最常使用的标题可被归类为新闻、数字与祈使式三类。

新闻式标题包装得很正经，获得公信力加持，往往让读者笃信不疑。

数字式标题开门见山，用扎眼的数据吸引注意力，使人因好奇落入谣言陷阱。

在此基础上，祈使式标题的常用伎俩是强调紧迫性，“恳请转发”、“国人请关注”，通过煽情唤起读者的共情。

从这个角度来看，谣言文是传统“标题党”的升级版。并在“标题党”文章侧重吸睛的基础上，将不实、耸人、惊奇性发挥到极致。

谣言的“精髓”在于讲故事

不过，以上都不是谣言文的重头戏。学者喻国明的研究继续发现，谣言文案例中有超过一半会将不实信息讲述为完整故事，简单细节乃至无故事的案例仅为少数。

谣言文的“精髓”，在于讲故事。

谣言文大致有三种：第一种是凭空捏造——故事中的关键细节都是编的。比如曾引发无数转发的“棉花用来做肉松”，以及若干年前轰动全国的“纸包子”事件。

第二种是断章取义——有部分是事实，但通过春秋笔法和字里行间的暗示，让读者自行解读成谣言。

第三种则为张冠李戴，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视频和配图可能也是真的，但时间和背景都被篡改了。

公众号“叫我杨咩咩”一篇讲述首都机场一辆保时捷停车六年的“爆文”，后被《我们顺着“落满灰豪车”，发现了“爆款工厂”的灰色秘密丨谷雨》一文指出子虚乌有。他们回应媒体称：以为素材是真实的，并且只是为了抒发生活感悟，故事不是重点。

谣言生产公式：预备、炮制与过审

谣言文取得更好的传播效果，自然是为了更高的收益。

高质量的内容创作需要极高的时间成本。而我们看到的谣言，大多是批量化生产，如同工厂履带上排队送出的罐头，毫无感情可言。

他们甚至组成洗稿团队，进而壮大为成熟的“做号集团”。

你或许在各类贴吧、论坛、QQ群看到过写手招募信息。这些招募里明确指出了批量洗稿的工作目标，但酬劳极低——每千字5-10元的报价最为常见。这意味着，招募者不会对稿件品质有期待，写手更不会对单篇稿件上心。

这些平台将降低重复率成为目标，将洗稿成为盈利的捷径。

如果人工操作重复率过高、抄袭得过于明显，那就使用降重软件——总有办法让它们通过平台的审核。

事实只有一个，谣言却可以写出无数种。

写手洗稿与谣言并非直接的因果关系，但经历了不断杂糅各方素材洗稿、降重的过程后，生产出来的文章已经面目全非，偏离了事实真相。

批量生产的洗稿文还会三人成虎。2017年麻省理工学院学者Berinsky的成果证实，仅仅是反复重复谣言就可增强其存活能力。

当人们多次读到这个内容，就会提升对它的信任。

综合上述特点，我们很容易得出谣言“爆文”的生产公式。在这个公式中，第一步是造号并招募写手，为批量生产做好准备。

第二步是炮制文章，除了选好标题和话题，更要运用诉诸权威（“上面已经开会通知”）、强调紧迫（“就在刚刚”）、煽动恐慌（“全是用尸油做的”）、含糊用词（“北大一个教授证实”）等方式添油加醋、提升传播力度。

如果洗稿都不会怎么办？那就选择AI写作，随机生成各种话题的文字，总有他们喜欢的一款。

有时候，你甚至不确定，你看的文章是不是人写的。

图 | AI文字生成

在这条谣言文生产链上，真与假的界定越来越模糊。“反转新闻”、“后真相”等新词语只能被创造出来用于解释。图文、音频、视频……内容形态不断变化，谣言的套路却是相似的。

在被谣言传递的极端焦虑和恐惧的情绪下，让人不自觉地一次次相信和传播。以至于“正儿八经的话你一句也听不到，邪门歪道的话你一句也落不下。”莫言在《丰乳肥臀》里有过戏谑。

而真实的片面性信息，镶嵌在我们遇见的内容中，把我们托举、安抚，劝服我们生活在社交媒体搭建的幻觉和神话里。

*参考资料

喻国明《网络谣言的文本结构与表达特征》

刘锐《微信谣言元文本的召唤结构、受众期待视野与辟谣策略》

字节跳动平台责任研究中心《今日头条打假报告》

Berinsky, A. J. (2017). Rumors and health care reform:Experiments in political misinformation. British journal of politicalscience, 47(2), 241-262.

Vosoughi, S., Roy, D., & Aral, S. (2018). The spread of trueand false news online. Science, 359(6380), 1146-1151.

西瓜数据《2019公号数据监控报告》

撰文丨赵鹿鸣（特约撰稿人）

设计丨赵鹿鸣

编辑丨赤兔 阿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