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客机失事，谁将同它一起坠落？

编者按：本文来自36氪「未来汽车日报」（微信公众号ID：auto-time），作者：程潇熠。

作者 | 程潇熠

编辑 | 许阳

1月8日，一架飞往乌克兰首都基辅的波音737-800型客机在伊朗起飞后不久，在伊朗首都德黑兰附近的萨巴夏尔坠毁，机上无一人生还。

这趟乌克兰国际航空PS752航班在延迟了约1个小时，正常起飞并爬升到近8000英尺的高度后，飞机数据突然从雷达上消失。坠机事故视频显示，正在燃烧的飞机以极快的速度从空中坠落，巨大的爆炸照亮了黑暗的田野，仍在燃烧的飞机残片散落一地。

“我听到巨大的爆炸声，所有的房子都开始摇晃，到处都是火。”一位居住在萨巴夏尔镇的居民在美联社采访时表示，一开始他以为是美国的导弹袭击，所以躲进了地下室，过了一会儿他走出去发现，一架飞机坠毁“到处都是尸体”。

飞机残骸散落在农田里，其中包括飞机机体残片、带卡通图案的儿童电动牙刷、毛绒玩具动物、行李和电子产品。

坠机现场照片 来源：纽约时报

乌克兰外交大臣瓦迪姆·普赖斯塔科（Vadym Prystaiko）表示，坠机事故的遇难者来自7个不同的国家，包括82名伊朗人，63名加拿大人，11名乌克兰人等。而据伊朗新闻电视台援引伊朗政府紧急情况部门消息，机上共有170名乘客为和9名机组成员。目前乌克兰航空尚未最终确认遇难人数，在最终确认后，旅客名单将发布在乌克兰航空公司的官网上。 

乌克兰外交大臣瓦迪姆·普赖斯塔科描述的遇难人数 来源：BBC

乌克兰总统沃洛德米尔·泽伦斯基（Volodymyr Zelenskiy）表示，将派一组乌克兰专家将前往德黑兰协助调查坠机事件。

“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找到真相，所有人都应对悲剧负责。”沃洛德米尔在Facebook的声明中写道。

01 坠机真相难断

据伊朗媒体国营IRNA新闻社称，坠机事故发生后，伊朗道路和交通运输部发言人Qassem Biniaz立刻表示，是飞机引擎故障导致飞机失火，以至于让飞行员失去了对飞机的控制。但该新闻报道没有解释伊朗当局如何知道这一点。

伊朗也否认了“导弹袭击”的指控。据伊朗伊斯兰共和国通讯社报道，伊朗道路与城市建设部通信与信息中心负责人卡西姆·比西在事故当天表示，飞机坠毁的原因为发动机故障导致的机体起火，“如果飞机坠落是因为被导弹击中，机体在空中就爆炸了”。

1月8日晚间，伊朗坠机事故调查组公布乌克兰飞机坠毁的初步报告，直接将飞机事故原因写为“出现技术问题”。

Twitter上传影像 制图：未来汽车日报

但这并没说服所有人。 

伊朗不合作的态度令人生疑。失事客机的黑匣子已经找到，但伊朗民航局（CAO）局长阿里·阿贝扎德（Ali Abedzadeh）明确表示，事故将由伊朗民航局负责调查，“我们不会将黑匣子移交给制造商（波音）以及美国人，不过乌克兰人也可以参与其中。”

根据国际民航组织（ICAO）的规则，事故发生地伊朗有权牵头调查。但通常情况下，飞机原籍国的调查人员也会参与调查其他国家的重大坠机事故。伊朗的此次做法让大家觉得是“欲盖弥彰”。

乌克兰起先认同伊朗“技术故障”的说法，但很快撤回表态。乌克兰国际航空公司总裁叶文·戴克内（Yevhen Dykhne）称坠机航班是目前拥有最好的飞机之一，经验丰富且可靠的机组人员。“鉴于机组人员的经验，出错的可能性很小”，并且据该航空公司表示，这架飞机仅服役不到4年，而且出事前一天，刚进行过一次例行维护。这是乌克兰国际航空公司自1992年开始运营以来发生的第一起致命空难。 

1月10日，美国、加拿大、英国与澳大利亚政府领导人同时发声，表示有证据显示是伊朗导弹击落了乌克兰客机。

“我们有来自多个来源的情报，包括盟友和我们自己的情报。有证据表明飞机是被伊朗的地对空导弹击落的。”加拿大总理贾斯汀·特鲁多（Justin Trudeau）补充道，这次袭击“可能是无意的”。此外，他拒绝透露具体的情报。

有用户在Twitter上传事故现场图像，据路透社分析，飞机残骸上有Tor M-1导弹的碎片，但也不排除其他潜在情况，如与无人机（UAV）或其他飞行物体的碰撞，技术故障以及恐怖袭击。

飞机残骸疑似有弹孔  来源：路透社

美国总统特朗普表示，飞机的飞行环境十分恶劣，“我有一种感觉，发生了非常可怕，有破坏性的事情。”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Boris Johnson）同意这一观点：“现在有大量信息表明，这次飞行是由伊朗的地对空导弹击落的。”

澳大利亚总理斯科特·莫里森（Scott Morrison）紧接着表示：“澳大利亚已经收到了与…… 加拿大和美国等类似的情报……今天向我们提供的所有情报表明（袭击）并不是故意的。”他认为有必要对事件进行全面和独立的调查。

2019年9月 Tor M-1防空系统在伊朗首都德黑兰进行阅兵 来源：newsweek

迫于舆论压力，伊朗改变了拒绝让境外调查人员研究飞机黑匣子的态度，邀请了美国、乌克兰、加拿大和波音公司代表参与乌航坠机调查。

“受害者的家属和所有加拿大人都希望得到答案，我想要答案。”特鲁多说。

02 慌乱的航空公司

坠机引起的风暴，正影响全球航空产业。

1月8日，事故的矛头指向了近来“灾难”连连的汽车制造商——波音公司。但因为事故原因的扑朔迷离，波音公司没有成为舆论中心。

市场用实际行动支持波音。1月9日美股开盘后，波音公司股价高开高走，微涨1.5%。还有传言，股神巴菲特（Warren Buffett）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正在建仓波音，已经购入了50亿美元。目前伯克希尔的发言人对此事既不承认，也未否认。腾讯美股从伯克希尔的过往投资经历及巴菲特公开言论推断，这一事实大概率为30%。

2016年1月，伯克希尔曾斥资323亿美元收购波音、空客等飞机制造商的零部件供应商Precision Castparts，同时，还大量持有达美航空、西南航空、美国航空等航空公司的股票。

巴菲特在去年3月接受CNBC采访时也曾为深陷737 MAX危机的波音公司辩护，他认为，737MAX问题会得以解决，长期来看，整个行业并不会因此发生任何重大变化。“航空业一直都是很安全的，安全到难以置信的地步，我们恰好是卖保险的——正是因为这种安全性，保费才会降低这么多。”

股神巴菲特（Warren Buffett） 来源：法新社

尽管事故原因还不清楚，但为了确保安全，全球商业航空公司开始不顾自身盈利，改变整个中东航线的航线，以避免在美国和伊朗之间紧张局势加剧时的潜在危险。

“在战争形势下，第一个受害者总是航空运输，”迪拜航空咨询公司马克·马丁（Mark Martin）表示，波斯湾和南斯拉夫战争期间曾有航空公司破产。

法国航空、荷兰航空等都已表示，他们已无限期暂停在伊朗领空的所有飞行。乌克兰航空自1月9日开始至此次事故查清前暂停在伊朗领空的所有活动。马航，新航、印度航空和汉莎航空等也宣布避开伊朗领空。芬兰航空暂停经过伊朗和伊拉克领空的航班至1月12日。俄罗斯最大的私人航空公司S7表示，将每周两次从西伯利亚新西伯利亚市飞往迪拜的航班改道。

伊朗防空系统覆盖面积 来源：路透社

澳大利亚航空运营商澳洲航空（Qantas）表示，将改变伦敦至澳大利亚珀斯的航线，以避开伊朗和伊拉克领空，直至另行通知。更长的航路意味着澳航将不得不运载更少的乘客和更多的燃料，才能在空中停留40至50分钟。

在北美，加拿大航空将其航班从多伦多经埃及和沙特阿拉伯改为迪拜，以避免越过伊拉克。

美国联邦航空局则禁止美国飞行员和航母在伊拉克，伊朗和波斯湾某些领空地区飞行。

救援队正在飞机残骸中工作 来源：路透社

中国国内目前没有要求航空公司取消航班或者改变航线，中国民航局总飞行师万向东向环球时报表示，民航局正在密切关注伊朗局势。9日，中国南方航空集团有限公司确认，因“空防原因”取消中国大陆唯一直飞伊朗首都德黑兰航班。

据法联社援引业内分析师观点称，航班时刻表混乱可能会影响每天多达15,000名乘客，平均将飞行时间延长30至90分钟，并严重损害航空公司的盈利。

马克·马丁表示，每天至少有500架商业航班穿越伊朗和伊拉克领空。运营着世界许多长途航班的亚太航空公司也将受到伊朗上空的特殊禁飞区的重创。

03 波音：躲过一劫还是雪上加霜？

此次事故的调查结果对波音公司来说至关重要。如果飞机失事的原因是技术故障，波音将面临信誉与资产双破产的风险，同时或将引发蝴蝶效应，使美国经济遭受打击。

自2018年冬天开始，波音737 MAX型号飞机出现两起坠机事故，导致346人丧生。去年3月开始，波音宣布737 Max型号飞机在全球范围内被停飞，12月暂停生产。据《福布斯》网站去年3月12日预计，每年737 MAX型号飞机订单可为波音公司带来320亿美元的收入，总订单规模已达5000架，该机型是波音公司最畅销的主力产品。

二季度财报显示，因737 Max停飞所带来的额外费用，波音第二季度收入减少56亿美元（约合人民币393亿元），7月时该公司曾预估停飞的总损失将超过80亿美元。截止1月9日，波音股价相较2019年最高点（2019年2月）缩水近24%。

不仅如此，波音因737 MAX事故将赔付数百亿美元。

目前，波音已于土耳其航空、美国西南航空及美国航空达成赔偿协议，分别赔付2.25亿美元、8.3亿美元。美国航空暂未透露全部金额，仅表示“和解协议中的3000万美元将用于补偿员工。” 美国航空公司2019年10月估计，737 MAX停飞将使其在2019年的税前收入损失5.4亿美元。

停飞后只有一部分客户选择向波音公司索赔，但如果其他公司均受到上述航空公司获得大笔赔偿金额的影响转而加入索赔行列，据路透社分析，波音在短期内可能面临数以百亿美元计的天价损失。

数百亿美元，并不是波音赔偿的终点。波音公司2018财年年报中提到，截至2019年1月31日，波音总计获得5012笔737 MAX订单，交付376笔，未交付4636笔。未交付订单约占波音全机型订单总额的80%。有媒体计算，若所有未交付订单遭到取消，波音将损失约5795亿美元。

虽然目前并未出现“取消订单狂潮”，但波音的事故连连，已经让在观望的航企考虑采购其他飞机制造商的产品。

1月10日，据路透社报道，美国飞机租赁公司Air Lease Corp首席执行官（CEO）John Plueger表示，波音公司的中国订单锐减，预计到2020年末，波音787飞机的产量将从目前的每月14架降至每月12架。2019年，波音连任8年全球最大飞机制造商的神话，也就此划下休止符，仅交付345架客机，被老对手空客公司击败。

空中客车与美国Spirit Airlines签订100架A320neo系列飞机购买协议 来源：空客官网

因此，若此次“乌航事故”的责任方最终定为波音公司，这家百年企业将难以承受两次重大事故的赔偿金额以及附加影响。并且，航空运输业作为一个非常庞大的产业链，将引起整个美国经济的震荡。

据莫尼塔研究报告援引BEA公布的美国投入产出表分析，其上游产业链共包括49个行业，使航空业可产生2715亿美元的价值。

举例来说，据《纽约时报》报道，一架737 MAX客机的售价大致为1.2亿美元，那么波音将737 MAX的产量从每月42架削减到0架后，将会使整个产业链每个季度损失150亿美元，其中，大致估计波音公司每个季度损失97.5亿美元、产业链上游每个季度损失52.5亿美元。

摩根士丹利首席美国经济学家阿伦·岑特纳（Ellen Zentner）认为，若737 Max按照预期停产3个月，将使美国2020年第一季度的GDP增长率降低0.8%，使经济增长接近负值。在波音公司更新生产计划之前，道琼斯旗下媒体Market Watch援引经济学家预测称，美国明年一季度的经济增长率为1.3%。 

从历史数据看，波音与空客的净利润之差与美元指数出现一定的正相关关系，因此737 MAX停产后会对美元指数形成一定的压制作用。

来源：莫尼塔研究报告

乌航PS-752事故的影响如此之大，引发西方多国联盟调查，不仅因为遇难人数众多，牵扯多国公民。在这背后，还有经济与政治的角力。若责任方为波音公司，这家百年飞机制造商及其背后的庞大产业链都将面临重创，若责任方为伊朗，中东与西方大国间的外交关系或将进一步恶化。

但不论调查时间需要多久，对于“这场震惊世界的悲剧”，我们都需要一个答案。

1月9日，加拿大多伦多市遇害者烛光守夜活动 来源：路透社

（我是36氪未来汽车日报作者程潇熠，关注出行黑科技、智能网联、自动驾驶等行业动态，随时欢迎交流及爆料。请加微信tuanzi_C，添加请备注姓名、公司、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