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分析 | 饭圈变形、明星失声、品牌观望，一场无法挣脱的流量游戏

文 | 梦悦 高歌

编辑 | 张雨忻

肖战ao3事件引爆了舆论场。战火不仅在饭圈内引燃，还烧到了游戏、二次元、画手圈等多个圈层。大战的后果不仅仅是明星路人缘败尽以及商业利益折损，创作者也失去了平台，爱好者失去了“粮仓”。

顶流明星也没能逃过被流量反噬的这一天：品牌对代言遮遮掩掩，演出剧集被打1星，流量明星和粉丝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无法切割。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看到流量明星和数据时代的动作走形——饭圈动辄能够掀起一场网络风暴，作为近几年愈发盛行的新型组织，饭圈既能用日常追星形成的向心力高效地在疫情中组织物资救援，也能够在一两天之间吹起一场数据泡沫，乃至“剑之所向”，摧毁一个小众网站。

饭圈行为准则

一切以偶像利益为出发点，是粉丝制定的“饭圈行为准则”。

不仅控评、打榜、反黑、氪金已经成为饭圈常态，时不时还会有“集体团建”，集中火力对一些账号进行攻击，或是集中对某些杂志、代言商品冲销量。上到顶流，下到十几万粉丝的选秀明星，都会有这样有组织的行为。

微博时代到来之后，明星一个个被打上数据化的标签，继而形成了愈演愈烈的攀比之势。

“别人都在做，我们也不甘示弱，不能落后。”某明星后援会的“前高层”小K对36氪表示。粉丝数据组的日常就是“巡逻广场”，只要发现营销号发表了对自己偶像不好的言论，就会在超话、各个群里发起集体控评；偶像因为某件负面的事情上了热搜，第一时间就是“压热搜”，组织粉丝用账号在热搜下发布大量安利文案，试图压倒负面言论；偶像上了杂志封面，必须卡点冲销量，做出10分钟销量破十万、破百万的数据。

“battle是第一生产力，”小K表示，“特别是有对家的时候，这种生产力会被激发到极致。一轮轮地打钱battle，找各种刺激集资的方法，比如大粉发虐粉的小论文、组队battle、大佬个人高额追加，完成目标就出大字报吹嘘一番，只要超过对家，粉丝就高兴了。”

粉丝在一轮轮的battle中寻找自我满足，这种充满凝聚力的集体主义感使她们乐此不疲，或者说，即使疲惫也愿意。

谁在捆绑谁

不管是组织打榜还是组织氪金，粉丝们都正借“一切为了偶像”之名行使各种权力。

不可否认的是，这些权力的行使给偶像带去了热度、销量，明星由此获得高片酬、频繁的广告代言，无可比拟的人气待遇；但权力是一把双刃剑，当权力被滥用、当权力过界，明星便开始被粉丝越界代表着。

粉丝的“权力滥用”本质是为了获得对偶像形象输出乃至事业走向的控制权，而有影响力的大粉则是风向的掌控者，是权力的支配者。他们既可以组织粉丝“团建举报”，又可以让大家闭嘴做数据。肖战事件发展到现在，粉丝已经开始集体闭麦，专注反黑降热搜。

一般成为大粉有几个因素：一是后援会、数据站管理者；二是有产出，不管是同人文还是图片；三是懂得情感刺激，小作文写得风生水起，比如分析偶像行为性格、分析各种饭圈事件等等，以此不断引起粉丝的情感共鸣；四是扒资源，迅速去各种渠道扒资源到微博上，让其他粉丝可以便捷地获取信息。

当一个人在粉群的地位得到提升之后，他就会受到追捧，会享受很多“大粉”福利，比如经常会有活动热转第一送门票，小粉丝们会集体送大粉上热门。“为了获得这些好处，为了获得某种成就感，他们就必须一直努力上位，而领导大家就是他们权力的体现，很多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粉丝会更愿意被领导，长此以往就形成了“指哪打哪”的模式。”粉丝挖挖对36氪表示。

但大粉们也会被捆绑，“哥哥的专辑你买了多少张？你靠哥哥涨了多少粉好意思吗？”这是大粉微博下十分常见的评论。大粉必须氪金，也成为了规则之一。可以理解为，这是小粉丝们在行使自己的“监督权”。

也并非所有粉丝都愿意被这些规则控制。

“我觉得后援会特别无聊，发布的东西都一本正经，只要进了这个群体，你的号就只能发这个明星相关的，也不敢随便开麦diss，很容易被挂，我觉得做个散粉挺好的。”粉丝挖挖说道。

“我只想在微博上找到气味相投的人一块玩，我们有个小圈子追星比混后援会自由有趣多了，我也不想当大粉被饭圈道德感绑架。”粉丝悦悦对36氪表示。

这次肖战ao3事件波及面非常之广，二次元、游戏圈、创作者甚至路人都加入了这场“以牙还牙”的斗争中。微博上#227大团结#tag（指各个被波及到的圈层联合抵制肖战运动）已经有了超过5亿的阅读量，他们联合抵制肖战一切代言，给肖战各种影视作品打低分。

肖战工作室已经公开道歉，但事态并没有因此得到缓解，怒火一旦被点燃无法轻易被浇灭。“粉丝行为，偶像买单”似乎已经成为了真理，但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是，明星真的有那么大的能力以及勇气来约束粉丝吗？

恐怕很难。特别对于靠选秀节目出道的明星来说，他们是被粉丝送出道的，这种紧密的关系并非一日可改变的。前面提到的粉丝的掌控欲、粉丝的权力行使，是很难去界定一个边界的。可以说，在饭圈的组织体系里，虽然大家打着一切为了偶像出发的旗号，但偶像本身并非“最大权力者”。偶像更像“被架空的皇帝”，只能被动接受粉丝带给他们的一切，不管是正面还是反面的。

他们手握利剑

肖战ao3事件上，个人的好恶迅速发展成群体性的攻讦，舆论发酵的速度极快，稍有不慎，就滑向了网络暴力。

饭圈女孩将流量游戏玩到极致。在饭圈内部，不仅按照粉龄长短、氪金多寡形成森严的等级，策划组、数据组、控评组、反黑组、网宣组，各个部门存在明确分工。而目的只有一个：紧盯着爱豆的热度。

“不花钱就是白嫖”。被流量定义的明星，为明星流量操碎了心的饭圈，这一切和数字、和商业利益捆绑，原本简单纯粹的喜欢早已变了样子。

在这场全民造星运动里，流量明星和粉丝无法切割。“为爱发电”成就了顶流的高人气和商业回报，而“战斗粉”每一次群体性的相互攻讦、引战、人肉搜索，危险的种子早已经埋下，网络暴力一触即发。也正是在这种无法切割的关系中，饭圈影响力和话语权在无形之中被放大。

饭圈女孩如此努力地为爱豆控制评论，但有好作品就夸、有坏作品就骂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同样地，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喜欢偶像的方式，是做唯粉还是cpf粉不过是个人选择。不允许不同声音的存在、饭圈试图控制言论、一有不同意见就群起而攻之的行为，本身就是爱豆最大的负面。

组织力本身并不是一件坏事，在疫情期间，饭圈女孩购买物资应援武汉，不但速度快、效率高、资金透明，还能点对点送到医院手中。这其中的组织力、号召力、行动力被人津津乐道。

而一旦回归到饭圈王国，这样的组织力往往裹挟在一种引战的情绪里。有的人越战越勇，而有的人渐渐在持久战中消磨掉对爱豆的热情。不知道沉浸在骂战、被情绪吞没的人是否会忽然想起，喜欢偶像，原本是一件多么简单美好的事情。

肖战ao3事件或将成为导火索，引发一场粉圈变革。但这不仅仅关乎饭圈内部调整，艺人和粉丝关系的重构，我们所有人，包括资本、品牌、明星、粉丝，都得从流量游戏中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