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野味就没事？真相没这么简单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爱范儿”（ID：ifanr），作者 雷健恒，36氪经授权转载。

Ring-a-round o' roses（玫瑰做的花环）

A Pocket full of posies（满口袋的小花束）

Ashes Ashes（死灰 死灰）

We all fall down（我们都会死去）

这是欧洲中世纪黑死病流行时期流传的一首童谣《RING AROUND THE ROSEY》。「玫瑰做的花环」比喻尸体上暗红色的圆形疱疹；「满口袋的小花束」则暗指人们迫不得已运用芳香的鲜花来掩盖那些腐烂肉体的气味；「灰烬」意味着人们在焚烧尸体。

童谣恐怖，但这场灾难本身更恐怖。

这场瘟疫，在短短四年内，让欧洲地区人口损失了三分之一。

在人类史上，几乎所有重大疫情都和野生动物相关

黑死病，也就是我们俗称的鼠疫，在人类历史上共发生过三次大流行，分别在公元 6 世纪的东罗马拜占庭帝国、中世纪的欧洲以及在 19 世纪末至 20 世纪 30 年代的香港。

当中，发生在中世纪那次瘟疫夺取了欧洲 2500 万人的生命，占据欧洲人口三分之一以上。一些严重的地区几乎要面临「灭国」。

而在近代之前，人们对黑死病一直束手无策，因为人们根本不知道病原体的存在。

直到 1894 年，法国科学家耶尔森通过解剖黑死病病人尸体，最终发现了鼠疫杆菌，找出了这场灾难罪魁祸首。

那就是由人类诞生之初就已经和人类在这个星球上共存的老鼠。随后，研究团队也彻底弄清楚了从老鼠到跳蚤再到人的传播链条。

亚历山大·耶尔森

发现了传染源之后，再配合及时的隔离措施以及医疗支持，鼠疫再也不是不治之症，只要及时治疗，就能彻底治愈。

由于影响重大，所以鼠疫也被称为 1 号传染病。

虽然鼠疫已经能够被很好地控制，但鼠疫并没有像 2 号传染病霍乱、3 号传染病天花一样被人类彻底根除。

因为鼠疫杆菌本身就存在于鼠类等野生动物身上，人类根本不可能把它完全消灭，只能祈求与它们「和谐共存」并时刻提防它们卷土重来。

鼠疫杆菌

实际上，除了黑死病以外，如果把时间线拉长，人类史上几乎每次重大疫情都跟野生动物有关。

例如在 1918 年爆发的，造成最少 4000 万人死亡的西班牙大流感，就是来自于鸟类；病死率高达 50%~90% 的埃博拉病毒则是由于非洲人吃丛林肉的习惯才从野生动物走向人类；令人谈之色变的艾滋病，现在也被认为与非洲一些国家捕食猿猴的习惯有关。

让中国人刻骨铭心的两场疫情——非典以及新冠肺炎也是由于进食野生动物引起的。

研究表明，世界范围内，来源于野生动物的人类传播病比例达到 78%。

由于食用丛林肉而走向人类的埃博拉病毒

就正如鼠疫杆菌一样，大多病原体并非突然出现，他们长时间和自然宿主共生，存在的时间甚至比人类的历史要长得多。

但随着人类活动范围加速扩张，不断渗透到野生动物的栖息地里，这些都使得人类与动物的接触面大幅增加，给病毒从野生动物走向人类的传播创造了条件。

喜欢吃野味这件事，其实不只有中国人

新冠肺炎的爆发，让矛头再一次指向那些吃野味的人。

中国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吃野味的？

编写于汉代的《神农本草经》记载着 67 种野生动物制药，这也是中国人食用野生动物最早的纪录。

《中国新闻周刊》报道称，华南海鲜市场只是整个武汉野味市场当中的一环，整个武汉有不少地方都有野味出售。

武汉是国内一个售卖野味的重要市场，但这样的市场，并不止在武汉。

根据第一财经的报道，2015 年 12 月，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曾介绍，在海南、广西、云南、黑龙江、吉林、湖北等地开展的实地调研发现，违法猎捕、杀害、买卖野生动物在很多地方仍然不同程度地存在。滥食滥用野生动物的陋习在一些地区还相当盛行。总体上我国野生动物保护形势依然十分严峻。

当然，吃野生动物这个锅并不能只由中国人来背，因为放眼全世界，吃野味的习惯到现在还相当普遍。

欧美喜欢吃麋鹿，甚至还以此作为身份的象征；非洲人至今还保留着吃丛林肉的习惯；东南亚甚至还是全球野生动物走私链条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野生动物摄影师卡尔阿曼就曾经于 2007 年，在缅甸一个名叫小勐拉的小镇上，拍摄了一部关于野生动物制品和非法贸易的短片《The Mong Lah Connection》。

野味餐厅遍布整个小镇，各种动物制品也随处可见。而且再加上政府的放任不管，游客可以轻松地找到像中华鲟、麂子、孔雀等在中国难以寻觅的野味。

缅甸街头出售的非法动物制品，图片来自：Nature World News

而这个缅甸小镇只不过是东南亚野生动物市场的一个缩影。

来自伦敦的非营利机构环境调查署在 2015 年的一份报告中表示，金三角经济特区在公开出售大量受保护动物。

在 90 年代早期，国际野生物贸易研究组织估计有价值 1600 亿美元的合法野生物制品在全世界流通。而到了 2009 年，这一数字已经超过了 3230 亿美元。

需要注意的是，这些庞大的数字代表的只是合法出售的部分，而有研究指出，非法贸易的野生动物价值甚至已经仅次于毒品和军火。

新冠病毒只是 160 万分之一，连抱抱其实也会出事

大家不要以为不吃野味就没事，其实接触野生动物就会很容易染病。

有研究显示，人类疾病中有 70% 来自与野生动物的直接、间接接触。

即便只是触碰，野生动物身上的病毒就也通过跳蚤、蚊子等传播到人类的身上，而如果被抓伤、咬伤的话危险程度会更高。

此前，曾经有游客在东南亚骑大象戏水患上肺结核，还有游客因短尾猴的唾液溅到眼睛里而染上致命的疱疹 B 病毒；甚至连外表憨厚可爱的土拨鼠其实也是鼠疫杆菌的宿主。

全球每年有 5 种新型疾病出现，速度也正在加快。而野生动物身上，还有 150 万种人类不了解的病毒。野生动物就是病毒在自然界的一个蓄水池。

人类医学与病原体的抗争其实就是一场军备竞赛，而这场军备竞赛还将会无休止地进行下去。即便人类对于疫情爆发的反应速度已经相比过去有了很大的提升，对于新疫情的应对手法也在不断完善。

但这也只是应对机制，并不代表我们能够很好地隔绝疾病。

SARS 源头追踪研究团队成员石正丽在演讲时说过，其实要从源头去预防新发传染病其实很简单，就是离野生动物远一点。

她表示，不仅要杜绝野生动物消费，减少对野生动物栖息地的侵扰，我们人类也要远离野生动物。

有的人觉得搞生态旅游、与野生动物亲密接触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其实不是这样。真正的和谐共处是你不去打扰大自然，让它们自己好好地生活。

在这次新冠疫情爆发后，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成员袁国勇也发出类似的呼吁：「我们一定要尊重野生动物的生命和他们栖息的地方，因为他们和我们是同一个地球圈里的居民。」

回到文章开头谈到的中世纪欧洲，当时的人们相信神学，认为黑死病是上 帝对人类的惩罚，甚至在疫情无法控制时组织游行鞭打自己，希望上 帝能够看到人类已经认识到自己的罪孽，从而放过人类。

而如今，人类已经不再迷信，但是否又能真正地意识到疫情一次又一次的发生其实是来自大自然的警告？

题图来源：《猩球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