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启全国试点，抢占近30亿市场，互联网护理的春天来了？

2020年12月14日，国家卫健委发布《关于进一步推进“互联网+护理服务”试点工作的通知》，提出在原六个试点省市的基础上，自2021年1月1日起，将“互联网+护理服务”试点范围扩大至全国。此次文件在试点范围、服务供给等方面作出了调整和更新，从监管方的角度来看，这一政策也肯定了2019年的试点经验。

自2019年1月国家卫健委确定六省市互联网护理服务试点后，已有两年时间，试点地区的落地情况如何？有哪些互联网护理企业参与？互联网护理还有哪些不确定因素？为了了解这些问题，我们和行业内的一些参与者聊了聊。

扩大试点范围，行业确定性加强

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底，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为2.54亿人，占总人口的18.1%，65岁及以上人口为1.76亿人，占12.6%。其中失能、半失能老年人4000余万。失能、高龄、空巢老人的增多，使得专业的医疗护理、康复、居家护理服务呈现出了庞大而刚性的需求。

近年来，党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关于促进健康服务业发展的若干意见》和《关于加快发展养老服务业的若干意见》等文件，明确要积极发展护理服务业，加快推动健康老龄化。2018年6月，国家卫健委联合发展改革委、教育部、民政部、财政部等11部门印发了《关于促进护理服务业改革与发展的指导意见》，增加护理服务供给，推动护理服务业快速发展。

随着互联网信息技术与卫生健康工作的深度融合，“网约护士”开始出现。其实质是互联网+护理服务，即依托互联网等信息技术，通过“线上申请、线下服务”的方式，由护士上门为群众提供护理服务。

为进一步贯彻落实《国务院办公厅关于促进“互联网+医疗健康”发展的意见》，国家卫健委于2019年1月印发《关于开展“互联网+护理服务”试点工作的通知》，确定北京等6省市开展“互联网+护理服务”试点工作，重点为高龄或失能老年人、出院后患者、康复期患者和终末期患者等行动不便的人群，提供医疗护理服务。

该通知提出了多条推动“互联网+护理服务”的要求措施，确定了6个试点省市，明确了“互联网+护理服务”提供主体、服务对象、项目与行为等，同时加强互联网信息技术平台的管理。

随后，多个试点区域相继跟进，针对当地情况出台了相应的实施方案。

6省市在国家卫健委的通知下，更加细化了“互联网+护理”项目内容及施行细则。

在护士多点执业上，早在2015年5月，广东省卫计委发布的《广东省持续改善护理服务重点工作方案》就有提到，要逐步实行区域内护士执业注册，并鼓励有条件地区探索护士多点执业、护士在养老院护理院巡诊或兼职等尝试。而北京则在2017年发布《关于实施护士区域注册的通知》，宣布从2017年8月1日开始实施“护士多点执业”。

自2017年8月1日起，北京市内护士办理执业注册的护士，其《护士执业证书》执业地点栏登记为“北京市”。这一规定也就意味着，护士执业机构不再单一局限，“兼职”也成为合法合规之举，为大医院专科护士到基层和社会办医提供优质护理服务打通了政策通道。天津、上海也相继开始试点。护士多点执业的推动，会促使医护到家与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以及各级医院进行更加深入的合作，探索治疗后居家护理的“最后一公里”。

2017年1月出版的《中华护理杂志》发布的一篇由首都医科大学护理学院与天坛医院护理部联合发表的调研文章《护士多点执业认知的调查和分析》显示，大部分护士对多点执业持欢迎态度。参与调研的1010名护士中，78.5%赞成护士多点执业，大部分护士认为，多点执业可以提高经济收入，提升自我价值和自身技能。

在护士资质要求上，遵循“5年以上临床护理工作经验和护师以上职称”的基本要求外，部分地区还提高了护士的要求。北京考虑到医护分工合作，将执业护士和执业医师也纳入到了“互联网+护理服务”提供服务主体范围中；天津则要求部分项目如腹透管维护、PICC维护必须要求护士具备相应资质。提高注册护士的服务资质门槛，一方面是对患者的健康安全负责，另一方面也能提前规避潜在风险，出现纠纷和问题有解决的依据和通道。

在服务模式上，浙江在“线上申请+线下服务”的模式上，还增加了“互联网护理专科门诊”，为老年病、慢性病、特殊疾病患者或孕产妇等人群提供护理指导和护理健康咨询。

在试点项目上，江苏和广东是试点服务项目最多的地区。江苏对可线上、线下同步开展的项目予已标记，明确负面清单，对静脉输液、动脉采血等风险较大的项目予以限制。天津、上海、浙江、广东虽未设置负面清单，但相关项目大都未出现在试点项目中。广东省则明确禁止提供涉及麻醉、精神、医疗毒品、输液等服务。

除了试点省市外，一些非试点城市也有积极响应这一政策。比如2019年11月，山西明确了“负面清单”，规定疑难杂症或不稳定的服务对象，特殊用药管理（精神类药品）、创始性护理操作、医学美容上门治疗等为不适合互联网护理服务的项目。

新版《通知》发布后，河南快速相应，在2021年1月出台了“互联网+护理服务”试点工作实施方案，确定郑州市、济源示范区为全省试点地区，开展互联网护理服务探索。

德品医疗表示，2019年《通知》和2020年《通知》有三个不同的地方。第一，2020年《通知》提高了管理制度、服务规范和技术要求标准，有利于在原先发展的服务流程上进行归纳总结；第二，鼓励结合社会第三方医疗机构力量，形成高效、快捷的分级诊疗服务，满足人民群众多层次，多样性的服务要求；第三，2020年政策特别提到关于医保支付的重大利好消息，“如果在结算方面可以给到老百姓真正的便利与实惠，才能真正来到‘互联网+护理服务’事业的春天。”

在具体的实操阶段，各地进展也有所不同。

2020年12月16日，北京市顺义区启动首批“互联网+护理服务”项目，成为继东城区、朝阳区、石景山区之后第四个开展互联网+护理服务的地区；2020年12月17日，新华网报道，天津市目前已有15家基层医院在天津市基层数字健供体服务平台开通“互联网+护理服务”；截至2020年9月，宁波云医院平台已签署50家医疗机构，平台注册护士6079人，共开展36项线下项目，累计提供上门服务7975人次。

中普达企业发展部总经理王忠介绍，根据中普达的市场数据，第一批国家试点以广东为覆盖面最广的地区。目前，大湾区医院建设第一阶段基本结束，并在快速向大湾区以外医院拓展。北京、天津、上海三市由于医院集中且体量较大，分身乏术，上线比例比较有限。浙江省则以大型互联网企业为医院免费搭建互联网护理平台的模式，以地市级为单元建设，后续将持续完善实际落地运营；江苏则以单体医院建设为主，从2020年底开始，以区县为单位整体建设，效果初显：以张家港第一人民医院为例，单科室服务比例超过出院患者的30%，护士的互联网护理服务收入占总收入的30%，发展态势良好，且服务类型正在逐渐增加。

中普达企业发展部总经理王忠提到，目前互联网护理服务各地发展不均匀，这与医院、上级主管卫健委的政策力度有关，也和当地的护理资源供给有关。互联网护理服务若要长期发展，需要从单一护理服务逐步延伸到量化的健康指导，丰富服务内容，也需要医疗器械、药品、商保做合理的配合。

德品医疗也提到，各地在试点的过程中也总结了很多非常宝贵的经验。扩大试点范围让更多区域先行先试，从而在原先优秀的经验基础上，才能总结出更试用各地区的执行办法。

慢病护理、居家养老应用场景最普遍

根据Annalysys易观统计，中国互联网护理市场2019年行业规模约为29.6亿元，约占互联网医疗市场5.7%。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院外护理市场需求的扩大，互联网护理服务项目也越来越多。根据动脉橙的数据，我们搜集了40家互联网+护理服务部分企业名单，并根据企业业务类型、地区分布等维度进行了分析。

按照项目所在地划分，北京市一马当先，广东紧随其后，上海、福建和江苏旗鼓相当。根据最新的各省的GDP总量数据，广东、江苏的GDP总量分别为第1、第2。北京、上海、福建的GDP总量不算高（北京第12、上海第10、福建第7），但三地的人均GDP分别高居第1、第2和第4，富足程度毋庸置疑。目前来看，国家对互联网护理服务并未形成统一的市场定价机制，与院内护理相比，价格较高，对患者的经济能力有一定的考验。所以，互联网护理服务的发展与当地的经济水平存在高度关联。

此外，北京、广东等地在互联网护理服务上的探索都比较早。比如，2015年9月，广东省家庭医生协会就开发了全国首个专业的居家医疗、护理和生活照护的APP平台“U护”；2016年12月，北京推出六项医保利好新政，内容就包括了上门医疗服务和建立家庭病床均纳入医保支付范围；江苏省人民医院早在2016年就在部分病区开展了“网约护士”上门服务试点。

我们根据企业的具体业务内容，分类别类划分为了七大类应用场景，可以对应用场景的现状和发展潜力进行具体分析。需要注意的是，由于企业往往不仅仅只涉足一类业务，在这种情况下，总的数目会大于40家。

从具体的应用场景来看，涉及慢病护理、居家养老应用场景的企业最多，均超过半数。慢病管理分类场景多，包括了鼻饲导尿、吸痰、术后康复，居家养老则以老人日常生活护理为主。与此同时，从被服务对象来看，慢病护理、居家养老的被服务对象主要是失能、半失能患者、老人，这也属于国家政策对互联网护理服务的服务范围要求。

在大量的失能、半失能患者，以及老龄化现象日渐严重的大环境下，慢病管理、居家养老总量多且增长迅速，显示了互联网护理服务对这两个应用场景的赋能作用，也说明了这两类应用仍然是互联网护理服务中最为关注的核心应用。

值得注意的是，打针换药应用场景包括了一切破皮类的护理项目，如静脉注射、静\动脉抽血、PICC置管等。目前，国家政策对潜在风险较大的护理项目是否用在“上门护理”上处于审慎的态度，部分地区也有明确的规定是否适用，所以这类数量较少。

总的来说，医生、护士为互联网医疗服务的主要服务主体。目前市场主要实践围绕医生服务展开，形成了医疗服务决策中心，市场参与者众多，市场格局已基本形成。护士服务作为医疗服务的重要组成部分，无论是护士需求还是市场需求都处于快速增长阶段，另外，护士服务场景丰富，服务价值多样，市场增长值得期待。

从互联网护理服务企业的运营模式来看，可以大致分为三种：基于社区的家庭护理服务、基于实体医院的服务网络，直接与护士合作。

基于社区的家庭护理服务：第三方平台联合社区成立护理站点，打造“医院-社区-家庭”三位一体的合作模式，并在社区配备智能生命监测点、护士随诊包等带有数据传输功能的智能终端设备，社区患者出现异常，护理人员就近上门查看。

基于实体医院的服务网络：第三方互联网平台联合医院，利用互联网，将医疗机构、执业护士、出院患者三方联动，将护理服务延伸至家中。

直接与护士合作：护士以个人身份在平台注册，提交护士执业证书等相关证明，平台对材料核实通过进行培训和考核，通过后即可接单。

但2019年版《通知》和2020年版《通知》都明确要求， “互联网+护理服务”的提供主体是医疗机构。这意味着，护士并不能以个人身份开展“网约”服务，需要由医疗机构派出。

这一要求的原因，一方面是在护理服务后，实体医院能够承载更多的医疗需求；另一方面，实体医院建立完整的服务标准体系，一定程度上能够降低“非法执业”带来的风险，保持线上线下服务同质化，对互联网护理服务行业发展具有重大意义。

但实际上，行业中也有不乏平台护士是以个人身份提供“网约”服务。

广东省家庭协会常务副会长吴育雄在接受南方新闻网的采访时表示，护士们“瞒”着单位提供“网约”服务主要有两个原因：医院管理者和护士对“网约护士”服务会有诸多顾虑，一方面担心违反国家法律法规和行业管理办法，另一方面担心本职工作受到影响，职称晋升受阻等。

安全、支付问题亟待解决

虽然互联网护理服务在政策和市场需求形势一片大好，但在实际推进中仍然存在一些难题，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

医疗安全是最大考量

第一，服务人员的专业素质审核。其中涉及到了两个问题：如何筛选符合条件的合格护士？如何杜绝护士借用他人证件注册、接单后他人冒名顶替服务等风险？

目前，各大平台为规避医疗安全风险，往往依赖于对护士的资质进行审核及限制服务范围。橙一健康创始人解琦表示，2019年版《通知》明确规定，提供互联网护理服务的护士至少具备五年以上临床护理工作经验和护师以上技术职称，“‘5年工作经验’几乎刷掉了一些平台50%-60%的护士。”

对护士进行分级化的分专业深度培训。护士脱离医院场景提供上门服务，对护士在有限的条件下做出有效地医疗行为有着更高的要求，需要提高护士上门对应急抢救的认知水平。

第二，“服务对象”的资格审核。需要明确界定护士上门可提供的护理服务范围，提出上门申请的患者也要经过评估。建议与患者就近的社区中心签署社区家庭卫生服务协议书、知情同意书等，医生或护士要填写入户评估表、首诊记录等，必须做到每一步有资料留存，每一项操作都有据可查。同时强调，病人有需求可以满足，但对潜在风险一定要提前规范和规避，出现纠纷和问题要有解决的依据和通道。如此，保护患者护理安全的同时，也能保障护士人员的安全。

标准化流程建立，不仅能提高护士上门服务平台的合法合规性，从而规避医疗风险、法律风险和人身意外风险，也为后续接入保险作基本保障等。

德品医疗表示，目前政策对专科护理服务的要求与流程还是非常高，且在家操作的过程中也会提高难度系数。企业可利用信息化手段，在上门服务过程中对护士进行实时定位、视频对讲、一键报警、服务全流程记录等多种功能，以规避医疗风险，全程留痕可追溯；保障护患双方人身安全，为安全有效地“互联网+护理服务”保驾护航。

收费、支付机制待建立

目前，试点地区皆是结合当地实际供需需求，对医疗服务价格收费进行定价，尚未建立价格和相关支付保障机制，公立医院作为主体试行“互联网+护理服务”，本质上是公益性的服务，但忽视了这一个性化服务背后的市场化属性，出现了“叫好不叫座”的情况。“再加上，部分地区护士尚未开放多点执业，对离院较远的患者无法提供服务。 ”橙一健康创始人解琦说到。

从患者端来看，由于包含了护士交通和时间成本，护理费用也比在院护理高。但是目前，绝大部分的“互联网护理服务”并不在医保报销范围。

但也有部分地区早已开始探索： 2016年下半年开始，上海市虹口区采取由政府购买服务，引进专业化社会组织的方式，针对失能失智老人的居家养老推出“养老服务包”；2016年12月，北京推出六项医保利好新政，内容就包括了上门医疗服务和建立家庭病床均纳入医保支付范围；2017年7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快发展商业养老保险的若干意见》后，广州市自当年8月1日起起试点实施长期护理保险制度，享受职工医保待遇，且已在定点机构办理手续符合相关条件的长期失能人员，可报销基本生活照料费用及医疗护理费用。

2020年5月6日，国家医保局发布《关于扩大长期护理保险制度试点的指导意见(征求意见稿)》，文件提出，将长期护理保险制度试点城市从原先的15个扩展至29个，而且政策还明确，要引入社会力量参与长护险经办服务。从监管方的角度来看，这条政策是肯定了之前4年的试点经验，并为长期护理保险制度定下了社商结合的发展基调。

2020年11月8日，深圳市人大常委会颁布《深圳经济特区养老服务条例》，明确“社保第六险”长期护理保险将于2021年3月1日起在全市正式实施，深圳成为国内首个长护险上线城市。2021年1月7日，上海市医疗保障局联合民政局、卫健委等部门颁布《上海市养老服务条例》，将启动上海市老年人入住长三角区域养老机构长期护理保险费用延伸结算试点。

“长护险和‘互联网+护理服务’的服务内容都是互为补充，‘互联网+护理服务’的服务难度更大、更加具有专业技能的要求，对长护险的服务对象——65岁以上失能半失能人群更加有针对性，更加刚需，可以解决他们专业的医疗护理需求。”德品医疗表示，“在结算方面，长护险由财政统一补贴的方式更加具有优势，而目前的‘互联网+护理服务’的居家护理服务还不能实施医保报销，基本需要居民自费，所以在消费习惯和家庭收入都有考验。”

在上门护理支付这部分，国外已有一些经验。1909年，亨利街庇护所与大都会人寿保险公司达成合作，把上门护理费用纳入用户的医疗保险条款中。现在美国已经把家庭医护费用纳入了联邦医疗保险（Medicare），可覆盖的费用项目包括熟练护士短期照护、物理治疗、语言治疗等，而24小时家庭照护、购物、清洁、以及护工提供的洗澡更衣等服务产生的费用不纳入保险之内。日本的上门医护也是医保结合。医生访视和部分护理访视由医疗保险支付，其他服务由长期照护保险负担。

此外，中普达企业发展部总经理王忠介绍，“由于现行制度需要不断的完善，还存在一些尚未明确的问题，比如执业地点、执业环境、执业流程等，这些都是在新型液态下需要不断适应市场和医疗的要求加以完善。”

总而言之，一套安全性和标准性规范对每个行业的发展都很重要，互联网护理服务亦然。将政策落到实地，不仅需要相关部门的强力推进，也需要平台、行业参与者的加持。互联网护理服务的发展，任重道远。

感谢以下专家嘉宾对本文内容提供支持（排名不分先后）：

德品医疗的小伙伴

橙一健康创始人解琦

中普达企业发展部总经理王忠

参考资料：

解读新时代护理市场新风向：2020中国互联网护理市场专题分析

2020年中国互联网医疗诊后行业白皮书

护士上门产业报国：全球市场总值将达3498亿美元，中国市场尚在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