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 界面新闻
记者 | 徐诗琪
编辑 | 文姝琪
留给2020届874万名高校毕业生的时间不多了。
开学时间遥遥未定,毕业论文的死线步步逼近,大部分学校都明令禁止学生实习。而6月就要被“赶”出象牙塔,春招几乎是他们找工作的最后机会。
空中宣讲会、空中双选会、空中面试……受到疫情影响,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空中”春招季。以往毕业生们穿着正装,在招聘现场排队面试的热闹场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全线上的投递与面试。线上春招,减少了求职者们的时间与交通成本,但并没有减少他们的焦虑。
但坏消息是,大部分企业也开始降薪裁员,毕业生们必须面对企业的跳水式缩招。根据求职网站梧桐果3月初的统计数据,对比2019,今年春招季中企业对毕业生的需求下降了一半。
智联招聘CEO郭盛曾表示,目前整体的人才市场压力较大,实行裁员的企业数量高于积极招人的企业数量,裁员的企业数已经占到了30%以上,仍在积极招人的企业只占20%-25%。
紧张的态势下,有人冲刺,有人放弃,也有人趁机“收割”。
“如果4月份还拿不到一个offer的话,我可能就要开始海投了。”即将从苏州大学研究生毕业的孙同学,这段时间投了20多家公司,还未获得一个明确答复。
她刚刚在去年底辞去了一份可转正的互联网公司实习,原以为自己能在春招找到更好的雇主,没想到疫情同时打断了企业方和求职方的节奏,身边已经有不少朋友开始海投。“有985的,有国外顶尖大学的海归,一次性投个一两百家都很正常。”孙同学有些慌了。
“疫情下很多企业都在裁员降薪,我觉得最难的不是面试,而是获得面试的机会。”她对界面新闻说,春招本就属于补招补录性质,需求人数少,如今企业都在缩招,再加上大厂青睐技术型人才,她主攻的运营岗位竞争非常激烈。
BOSS直聘2月27日发布的报告显示,春招就业市场中,互联网行业30%的新增岗位为技术类,处于超高水平。技术岗一直是互联网大厂的校招主力,以字节跳动为例,本次春招中其放出的研发类职位多达192种,相比之下,运营、市场类岗位仅几十种。
同侪压力也是毕业生们的焦虑来源。孙同学的一位同学拿到了字节跳动、腾讯、网易等7个大厂的Offer,“他们可以先拿一个好offer,再跟下一家公司谈判薪资,借此拿到SP Offer。”SP Offer即Special Offer,校招中表现突出的人才能获得的薪资优待,比普通待遇高几千元。20%的人占据80%的“坑”,这也并不是罕见现象。
孙同学庆幸的是,至少互联网大厂仍然在积极招人。在另外一些行业,情况是连“坑位”都没有——根据BOSS直聘数据,广告/传媒行业对应届生需求同比下跌了71.9%,是疫情后需求下跌最严重的行业。
尽管学校也组织了招聘需求很大的线上招聘会,但孙同学对此没有太大兴趣。一方面,线上招聘会以中小企业为主,她认为既然参加了校招,还是应该冲一冲大企业;另一方面,此类招聘会面向大量不同专业的学生,没有针对性,她筛选起来费时费力,不如大公司的校招官网来得清晰。
对于“双非”(非985、211的一本院校)文科专业出身的李文谦来说,这个春招显得平静多了,他形容自己目前的状态是佛系等工作。他已经在秋招中与一家实业公司签订了三方协议,年薪约10万,但还是想在春招中找到待遇更好的工作。
视频面试让他吃了亏。李文谦说,“会聊天”曾是他的优势,他在面试时能够精心打扮,与面试官不紧张地沟通,这个优势在压力面试中尤为起效。
而现在的视频面试常有卡顿和延迟现象,让他很难猜测面试官的态度反馈。他还接到过一次电话面试,“脑袋一片空白,讲话越讲越急,凉了。”
按照他的话说,拿一份含金量不高的学历,又没有什么学术成就,很难在春招中有所收获:“单就学历而言,现在企业连那些985、211的学生都消化不完了,我是没什么机会的。”
与此同时,另一些人选择了放弃。
就读于东莞一所二本院校的卓倩是其中一员。她对界面新闻说,春招中太多竞争对手,考公考研失败的、海外留学回来的,都加入了春招大军,她投了些简历,都杳无音讯。一个相识的HR告诉她,像她这样的学历,在简历筛选阶段就会被抛弃。所以,她打算在毕业后参加社招。
许多应届生在一次次打击中降低了要求。薪资方面,根据BOSS直聘的数据,春节后三周,应届生平均期望薪资环比下降4.9%至6480元。 其中本科和大专生的期望薪资与招聘薪资已基本接近,而硕士及以上和大专以下应届生的期望薪资依然显著高于招聘薪资。
毕业生对于公司和城市的要求也在下降。李文谦表示,他曾经在广州面试过几家大公司,网易、三七互娱、欢聚时代等都尝试过,但屡屡败下阵来,最后才选择了目前签约的这家佛山的陶瓷公司。这意味着他毕业后要离开生活四年的大城市广州,回到老家,做一份与专业不对口的安稳工作。
“有个考研失败的211同学,他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我们的预期都慢慢降低,妥协了。”
看准了毕业生们求职焦虑的求职机构,最近却正在趁机“收割”。
在一个求职公众号里,孙同学已经加了13个小助手的微信,每天都能在朋友圈看到他们转发类似的推送:《这届毕业生,你们真的找不到工作了》。渲染了焦虑和恐慌之后,这些小助手的最终目的是卖课。
孙同学咨询过他们提供的“私人定制求职计划”,将简历与求职意向发过去后,对方报价两万元。“如果真的能进一个特别想去的大厂,2万其实挺值的。”但后来规划老师又让她报出50个备选,她立马打消了念头。“我还不如自己一家一家投。”
界面新闻了解到,此类上万元的保姆式求职服务一直存在,也有一定程度上的乱象。求职机构对学生提供优化简历、教导面试技巧等服务,但在宣传上,会夸大到“保offer”的程度,有学生误以为自己可以花钱买到offer。
此外还有更多人在提供灰色服务,如一家叫做“实习宝”的公众号,就在网上宣传其代做笔试、付费实习内推和背景提升的服务。代做笔试是通过远程控制电脑做题,报价400-600元。其工作人员表示:“准确率保90%以上。”
为了在简历中加分,有些求职机构还提供“背景提升”服务。界面新闻拿到了一份“名企在线实习”的计划书,其中显示,该实习全部线上进行,导师针对某项目对学生进行辅导,学生完成产品分析等报告,2-6周内就可拿到企业盖章的实习证明,并且提供HR背景调查、推荐信等背书。
学生不需要进入企业做实质性工作,就能拿到证明,并且将这段经历写进简历。这似乎违背了实习与招聘的初衷。
界面新闻了解到,大部分求职的应届生都听说过此类服务,但真正付费的寥寥无几,他们都认为价格过高,并且有欺骗嫌疑,自发准备与求职的还是大多数。
“我也不想像同学那样拿7、8个offer,只要拿到一个心仪的,我就退出游戏。”孙同学说。
本文原题目《非技术岗位竞争激烈,春招之下,毕业生焦虑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