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避免在数字时代丧失记忆能力？

编者按：随着像手机这样的记忆辅助工具的发展，许多人觉得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差。能在几秒钟内记住数百个数字的记忆运动员能告诉我们如何找回记忆力吗?本文译自Theguardian原标题为" How to avoid losing your memory in the digital age"的文章。

记忆冠军凯蒂·克莫德说:“尽管在比赛中我能很好地记住名字，但在现实生活中我确实会忘记。”照片:Lorne Campbell/Guzelian

亚历克斯•穆伦(Alex Mullen)有一项超凡的技能:他只需花16秒钟浏览一副纸牌，就能准确地记住它们的顺序。一开始，这位26岁的医学院学生利用自己非凡的记忆力来帮助他获得了大学学位，但他进步很快，不久就开始参加比赛，最终在2015年成为国际记忆协会(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memory)的世界冠军。在今年12月再次举行的世锦赛上，“记忆运动员”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记住最多的东西，比赛项目包括记卡片顺序、名字、面孔和历史事件的日期。

“我的第一个世界冠军是非常不可思议的。我训练刻苦，但我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要赢。我在第十场也是最后一场比赛中以1秒的优势获胜的过程中，其实并没有真正去思考。”然而，他在2017年再次赢得了冠军，世界排名第一，并保持了多项记忆能力的记录。

像穆伦这样拥有超凡记忆能力的人让我们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因为在当今世界，数字的数据库越来越多地取代人类的记忆。如果我们不再需要记住事件、数字或日期，我们可能会失去记住信息的能力吗?

我们知道大脑是可塑的。2000年的一项研究表明，伦敦出租车司机的海马状突起(大脑中对记忆起重要作用的区域)比普通人要大，这可能是因为他们必须学习并记住“知识”——通过伦敦街道最快的路线。

米德尔塞克斯大学(Middlesex University)心理学高级讲师艾玛·沃德(Emma Ward)表示，长期以来，互联网成为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的时间还不够长，科学家们还没有充分理解它对人们大脑的长期影响。她补充说:“有证据表明，记忆训练是有用的，而这背后的原理就是通过练习和训练，从而加强神经通路。”

有人可能会说，我们越依赖记忆辅助工具和技术作为提醒，我们的记忆过程就越低效。在未来的几年里，研究那些伴随着这些技术成长起来的孩子，看看它对记忆和认知的影响，将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2015年世界记忆锦标赛在中国成都举行，图为亚历克斯·穆伦（Alex Mullen）

神经学家兼作家迪恩·伯内特(Dean Burnett)认为，记忆需要锻炼。他说:“这是一种生物学功能，就像其他大多数功能一样。所以这种功能对于不使用它的人来讲，会不如经常使用它的人强大和可靠。记忆本质上是神经元之间的连接，人们普遍认为，为了保持这些连接的完整性，必须定期‘激活’它们。在记忆中检索会激活它。”然而，他并不认为我们依靠记忆辅助工具会让我们“丧失”记忆力。他说：“这并不是说记忆力会退化，只是如果我们很少使用记忆的话，大脑就会很难搜寻到它们。”

沃德认为，科技可能会以更意向不到的方式影响我们。她引用了一项研究，在这项研究中，研究人员向参与者展示了一张自己小时候乘坐热气球时的照片，这张照片其实是假的，随后参与者“回忆起”当时并不存在的事件。“记忆不像文件柜，”她说。“我们的大脑处理了我们经历过的很多事情，这样我们就能理解周围的世界，而我们的记忆往往是现实的表征或者是扭曲。在网络上大量的信息和照片狂轰滥炸下，我们很可能会产生我们所说的错误记忆。”

例如，完全用智能手机记录假期是很方便的，但实验表明，如果你这样做了，就很可能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如果你注意力不集中，大脑中的神经通路就不会得到锻炼以增强记忆力，由此造成记忆力容易出现扭曲。

不过，我们对谷歌等公司的依赖带来的也不全是不好的影响。其他一些研究表明，这有助于短期记忆和解决问题。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精神病学和生物行为科学教授加里•斯莫尔(Gary Small)对“网络菜鸟”和“精通网络”的老年人的大脑进行了比较，发现那些网络菜鸟”在上网搜索信息一周后，神经活动有所增加。“我们看到了显著的增长，尤其是在额叶，大脑中控制工作记忆的部分。”（工作记忆是一种对信息进行暂时加工和贮存的容量有限的记忆系统，在许多复杂的认知活动中起重要作用。）

他认为，这项研究表明，人们可以提高认知效率，而且他将记忆比作肌肉。“这就像你在健身房锻炼一样。起初，举重需要很多能量，但通过训练，你可以举起更重的重量，并且消耗更少的能量。”

如果你觉得需要一些这样的训练，记忆运动员表示任何人都可以学习他们这项技能。穆伦说，在打破世界纪录之前，他的记忆力一般。在他读了约书亚•福尔(Joshua Foer)的《与爱因斯坦月球漫步》(Moonwalking With Einstein)一书后，这种情况开始发生变化。这本书讲述了福尔试图成为美国记忆冠军的故事。穆伦说:“你需要大量的练习。记忆力如何取决于你愿意为此投入多少时间和精力。”

记忆运动员最常用的记忆技巧是“轨迹法”，即英剧《神探夏洛克》的粉丝们更熟知的“记忆宫殿”。这个方法是，当你记忆一个清单时——比如一个待办事项列表，你需要把一个画面和列表上面的每一个项目联系起来。这些图像画面，不管多荒谬都可以，然后这些图像被放置在“宫殿”的房间里，这些“宫殿”通常是你的家或其他熟悉的建筑。为了回想起这个清单，你可以想象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

来自英国柴郡的凯蒂·克莫德（Katie Kermode）保持着两项世界纪录:第一项是在五分钟内记住105个名字和面孔，第二项是15分钟内记住318个随机单词。她说:“记忆的过程就像我的一段旅程，绕着我的房子和其他我住过的房子行走的一段旅程。我在每个房间里放了两个词，然后把这两个单词以一种视觉方式联系起来。之后，我在脑海中走过不同的路线，记住我看到了哪些单词。”

荷兰神经学家鲍里斯·尼古拉·康拉德(Boris Nikolai Konrad)也是一名破纪录的记忆运动员，他说自己有六七十个记忆宫殿。“一个在伦敦泰晤士河边，一个在白金汉宫，还有一个是我以前在雷丁大学的学生宿舍，”他说。但他使用了一种不同的方法来记忆长串的数字，在所谓的“人-动作-物体记忆法”中，每两个数字对应一个图像。例如，数字19可以用长颈鹿(人)吃(动作)一棵大树的叶子(物体)来表示。一幅图像接一幅图像，一个故事或一段旅程就会建立起来，这有助于人们回想起整个长长的数字序列。

穆伦使用了一种类似的方法，只不过每张图像代表三个数字。他让我给他提供六个随机数字。我给出了876518。穆伦说:“对我来说，876就像一棵大棕榈树，就是你在海滩上看到的典型的棕榈树。518就是Twinkie(奶油夹心饼，一种流行的美国零食)。所以连在一起的画面就是棕榈树的树干都是用奶油夹心饼做的，椰子压在树干上，奶油馅溢了出来。”

扬加·温特索尔(Yanjaa Wintersoul)

扬加·温特索尔(Yanjaa Wintersoul)出生于蒙古，是一名瑞典籍记忆运动员，常驻纽约，是这项观众不太容易欣赏的运动中最令人振奋的人物之一。(康拉德这样描述锦标赛：这有点像学校考试，每个人都坐在桌子前盯着试卷。)和穆伦一样，扬加最初也是在阅读了《与爱因斯坦月球漫步》之后，才被吸引去参加记忆力竞赛的。然而，她相信这项能力在其他领域也有帮助。“一开始，它给人的感觉是精心设计而且复杂的，但最终，这变成了一个自动的过程，这种方式比任何其他记忆方式都要快，”她说。“人们把这看成是派对上的古怪把戏，但事实是，它对心理健康和注意力集中非常有帮助。”

她亲眼见证了这一切。“这个过程使我与抑郁和焦虑作斗争。在记忆训练中，你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思考快乐的事情上——如果你选择了正确的意象。”

有了正确的方法，即使是克莫德5岁的孩子也能记住购物清单。“如果清单上的第一项是面包，我会告诉她把它想象成她的头，”克莫德说。“下一项，想象成眼睛，下一项，想象成鼻子……然后你就顺着单子往下想。当我们到商店时，她能告诉我们去商店买什么。”

这样一定会使逛超市更有趣。但是记忆冠军的技术是否在更深远的意义上有所帮助呢?我们都能从大脑的再训练中受益吗?伯内特不以为然。“它实际上并不能帮助你理解任何事情，”他说。“它只是帮助你记住事情。如果你每天做填字游戏，那么你会变得非常擅长做填字游戏。这并不意味着你的大脑得到了改善；这只是意味着你的大脑现在擅长做填字游戏，因为它有这样的能力。

神经学家苏珊·格林菲尔德(Susan Greenfield)认为，应该教孩子们把这些点连起来，而不是仅仅记住它们。她问:“什么更重要？是记住一场战役的日期，还是理解为什么这场战役很重要？我们不能把那些快速记忆技巧与理解混淆。如果你理解了某件事，你根本不需要努力就能记住它，因为它就在那里。”

即使是记忆力冠军也承认，他们辛辛苦苦得来的记忆能力也是有限的。穆伦和克莫德说，如果他们不练习，这项技能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衰退，而且他们确实仍然经常出现记忆衰退。“尽管我能在比赛中很好地记住人的名字，但在现实生活中我却会忘记，”克莫德说。“前几天，我不仅忘记了一位遇到的人的名字，我甚至不确定他与我记忆里是不是同一个人。”

尽管如此，训练记忆力有一个好处，即使是怀疑论者也不能否认。“记忆训练帮助我更快地记住我把钥匙放在哪里，”扬加说。

原文链接：https://www.theguardian.com/science/2018/nov/13/how-to-avoid-losing-your-memory-in-the-digital-age

编译组出品。译者：刘麦麦 Jane，编辑：郝鹏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