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保守主义浪潮正在席卷全球的今天,我们不禁怀疑贫富分化的程度有多大。全球化这么多年之后,真的只有富人从经济增长中获益了吗?本文作者Russ Roberts,原文标题Do the Rich Capture All the Gains from Economic Growth?
在调整了通胀因素后,美国自1975年以来经济实际增长了一倍以上。
但这些增长有多少流入了“寻常百姓家”?许多经济学家认为,基本没有。
在最近一项关于美国经济的悲观研究中,Thomas Piketty, Emmanuel Saez和Gabriel Zucman发现,社会底层的人口几乎没有从经济增长中获益。他们写道:“从税前和未接受转移支付前的收入来看,收入最低的50%的人的收入停滞不前,这类人1980年的平均税前收入是1.6万美元——经国民收入平减指数(national income deflator)计算得出——到2014年仍然是1.62万美元。”Piketty、Saez和Zucman还发现,收入最高的那1%人口的收入增长了三倍。
《New York Times》专栏作家David Leonhardt对这篇文章的反应是:“最近几十年,有且只有那些非常富有的人薪酬大幅度增加。”
大多数人认为中产阶层和的收入增幅停滞不前,而富人得到了所有的好处。诺贝尔奖得主Paul Krugman写道:“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普通工人的工资实际上一直没有任何变化。”Jared Bernstein在《New York Times》上写道,“从1979年到2010年,中等收入家庭的收入实际下降了7%。”
诺贝尔奖得主Joseph Stiglitz在2011年的《Vanity Fair》杂志上写道:“近几十年来所有的所有增长果实——甚至更多——都被那些顶层人士所瓜分。”听听,“所有”,“甚至更多”——这意味着除了那1%得人,其他人的福利不仅没有增加,而且减少了。
但这些令人沮丧的结论依赖于不完整或有缺陷的研究和数据。他们低估了穷人和中产阶层的经济增长,因为他们使用的是错误衡量通胀的价格指标。一些研究遗漏了薪酬的重要组成部分,如附加福利——而附加福利在近年来变得越来越重要。一些研究还包括老年人,但是毕竟老年人在人口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大,而且不太可能全职工作。
许多关于美国中产阶层命运的悲观研究都忽略了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结婚率的下降和离婚率的上升以及人口变化对我们衡量家庭收入变化的影响。
但那些悲观研究存在的最大问题是,他们很少长期追踪同一个人来观察他们的情况变化。相反,这些研究只依赖于截取的首尾两个时间点。例如,研究人员观察了1975年中等收入人群的收入中位数,并将其与2014年中等收入人群的收入中位数进行了比较。当他们发现几乎没有变化或者根本没有变化时,就得出了普通美国人的收入基本没有取得任何变化的结论。
但问题是整个社会环境都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比如工人构成的变化以及家庭结构的变化。而且在此期间还有大量的移民,同时随着社会变迁结婚率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运气和机会不定,人们在经济阶梯上上下下地移动。
这些影响有多重要?一种方法是在时代变迁的过程中追踪同一批人。当你长期追踪同一批人的时候,你会得到非常不同的结果。
使用面板数据的研究——这些数据是通过长期追踪同一批人得到的——一致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最贫穷的工人得到的收益最大,而最富有的工人得到的收益却很少。从纳税申报单上收集的数据能够验证这一说法。
以下的研究得出了美国经济对穷人、中产阶层和富人的经济福利影响的截然不同的结论。
由Pew Charitable Trusts资助、Leonard Lopoo和Thomas DeLeire进行的一项研究将孩子的家庭收入与父母的收入进行比较。父母的收入来自20世纪60年代的数据。而孩子的收入来自21世纪初的数据。如下图所示,在调整了通货膨胀因素后,84%的人比他们的父母挣得多,在最贫穷的家庭中有93%的孩子收入超过了他们的父母。而收入最高的五分之一的家庭中,只有70%的人的收入超过了父母的收入。
Chetty等人发现了类似的情况。在另一份对美国收入分配的悲观研究中,他们发现,在1980年的最底层的孩子中,有70%在2014年收入超过了自己的父母。对于那些出生在前10%家庭的孩子,只有33%的人收入超过了自己的父母。
穷人家的孩子可能会发现自己可以很轻易地比父母做得更好。但他们最终能做到多好呢?Julia Isaacs为Pew Charitable Trusts所做的研究发现,与富裕家庭的孩子相比,在最贫困家庭长大的孩子在成年后获得的收益最大。
来自最贫困家庭的孩子长大成人后的富裕程度是父母的两倍。来自最贫困家庭的孩子也获得了最大的绝对收益。在收入最高的五分之一家庭中长大的孩子长大成人后表现不会比父母好,也不会比父母差。
对这些发现的一种解释是均值回归——如果你的父母特别不幸,他们可能会发现自己处于经济的底部。而另一方面,你可以期望有一般的运气,并且发现想要比你的父母做得更好更容易。而在收入分配的另一端,你的父母非常富有的一个原因是他们特别幸运。而你不太可能重复他们的好运气,所以你会努力比他们做得更好。
但这并没有改变Isaacs研究中展现出的20世纪最后30年的实际情况:来自最贫困家庭的孩子比来自最富裕家庭的孩子收入增加的更多。这一事实与过去30-40年里只有最富有的美国人从经济增长中获益的悲观说法并不相符。那些悲观的说法忽略了美国经济的潜力,也没有准确衡量不同地区的工人在收入分配中的表现。
美国财政部税务分析办公室(Office of Tax Analysis)的Gerald Auten、Geoffrey Gee以及Nicholas Turner利用纳税申报单来观察富人和穷人在1987年至2007年间的收入情况。他们发现了同样令人鼓舞的结果:随着时间的推移,穷人的收入增幅最大。
这项研究覆盖了在1987年35岁至40岁的人群,然后调查了20年后他们的收入情况。1987年收入最高的20%的人群收入中位数在20年后下降了5%,中间20%的人最终收入中位数要高出27%,而那些收入再20%以下的人收入翻了一番。而那些收入在1987年的前1%的人20年后收入中位数下降了29%。
英国税务联合委员会(Joint Committee on Taxation)的David Splinter最近进行的一项研究利用税收数据对收入进行了狭义定义。他估计了经济增长对不同收入群体的影响,他先在收集了1980年的分配数据,然后与2014年后期的数据进行了比较——你可以发现,他用的还是截取两端的方法——他发现,2014年收入最低的20%的家庭的收入低于1980年。像Piketty、Saez以及Zucman一样,他发现低收入人群没有从经济增长中获得任何好处。
在1980年至2014年间,只有最富有的人才从经济增长中获益。平均收入最高的1%的那群人收入从189000美元增长到了843000美元,这似乎证实了经济增长的大部分收益都被最富有的那群人瓜分了的观点。但问题是,2014年排名前1%的人与1980年的人不是同一类人。如果你的研究对象是同一批人,又会是什么情况?Splinter也做了计算。
结果大为不同——你的考察对象是同一批人的时候,你会发现最穷的人才是收益最大的人。平均看来,在1980年最富有的那些人到了2014年变得比过去更穷了。与前20%的人一样,1980年排名在前1%的人34年后的平均收入也比过去低了。所以,对美国经济的悲观描述并不准确。富人不会得到所有的好处。穷人和中产阶层的收入也并没有停滞不前。
Splinter指出,纳税申报单会严重低估实际收入,而且说明了横截面数据比起长期追踪同一批人的面板数据相比,具有误导作用。
所有这些例子都是基于绝对的流动性——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能获得多少收入。但是相对流动性仍然相对较小。虽然1980年的富人34年后的实际平均收入有所下降,但仍远高于1980年的穷人。但是1980年的实际收入差距实际上随着经济的增长变得越来越小。
有些读者可能会问了,为什么在Splinter的研究中,最贫穷和中等收入的五分之一人口在2014年的境况比1980年更差,这难道不意味着穷人没能从经济增长中受益吗?那得看情况。正如Splinter指出的那样,基于纳税申报单的收入不够准确,因为存在很多未申报的收入,大概有40%。令人惊讶的是,这些未申报的收入中有相当一部分没有流向最富裕的那部分人。Piketty、Saez和Zucman假设未报告的收入是报告收入的一部分。Auten和Splinter利用税务审计数据获得了希望能更好地衡量未申报收入的情况。这对最终的研究结果产生了巨大影响:
我本人怀疑2014年的未申报收入比1980年多。另一种可能性是,2014年和1980年一样,只是一个不具代表性的年份罢了。如果看看过去34年里所有收入的总和,Splinter得出的结论会更加引人注目。
需要研究和理解还有很多东西。但上述研究表明,过去30-40年的经济增长被广泛分享的程度,远远超过了利用横截面数据进行研究的情况。这些研究没有一个能够说明全部情况,因为他们各自对收入做出了不同的假设。
但这并不意味着美国经济就一切正常。那些为富人保留的帮助他们降低向下流动的风险的政策——如金融救助就是最令人震惊的例子。而阻碍弱势群体在工作中取得成功的障碍也很多——如职业许可。美国的公立学校系统在教育孩子方面失败的不能再失败了,他们需要获得21世纪所需的技能。如果我们想给所有美国人一个茁壮成长的机会,就应该明白,情况要比我们以为的复杂得多。但经济增长的确不是只让最富有的美国人受益了。
人们对这篇文章的反应之一是,家庭收入当然增加了——那是因为越来越多的家庭是丈夫和妻子都在工作。另一种说法是,在过去,一个人工作可以养活一个家庭,现在你需要两个人工做才行,所以我们的收入状况实际上是恶化了。但其实我上面提到的研究是针对个人,而不是家庭。但值得注意的是,自1980年以来,双职工家庭的比例实际上有所下降,这是因为结婚率处于下降的状态。因此,在1980年有33%的家庭是两个人都在工作,但在2017年,这一比例仅为31%。自1980年以来,没有人或者只有一个在工作的家庭数量从56%上升到了60%。
读者的另一个问题是,百分比的增长可能会误导人——1万美元的收入增长100%,也不过增加1万美元的绝对值。这个数字跟年收入100万美元的人增长5%比起来相形见绌。但其实,上述大多数研究都表明,穷人和中产阶层也获得了更大的绝对收益。唯一的例外是Auten、Gee和Turner的研究,它只显示了百分比的增长,论文中没有提及绝对收益的情况。
编译组出品,编辑:郝鹏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