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特斯拉车主：以前很风光，现在被鄙视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深燃”（ID:shenrancaijing），作者：周继凤 ，编辑：黎明 ，36氪经授权发布。

最近，在马路上，很多人自动把车分为两类，一类是特斯拉，一类是其他。 

4月19日，河南安阳的张女士在上海车展站上特斯拉展车车顶维权。直到现在，维权纠纷还没解决，闹剧却越来越多。 

一名特斯拉车主竟然准备起诉上海维权女车主，理由是，自从女车主以特斯拉“刹车失灵”开始维权后，社会上越来越多人将“特斯拉”和“刹车失灵”联系在一起，并因此对其他特斯拉车主进行善意或恶意的问候、讥讽、嘲笑甚至人身攻击。 

深燃发现，最近几个月的时间里，特斯拉在很多地方成为“全民公敌”。不少特斯拉车主也受到牵连，饱受舆论压力。有些车主被限制出入小区，行驶在道路上被行人指指点点，有些被冠以“卖国贼”等骂名，还有车主甚至成为了某些短视频博主的嘲讽素材。 

甩锅频频、态度傲慢、品控差……此前特斯拉积攒下的诸多矛盾，在这个夏天集中爆发了。频发的安全事故甚至吓跑了不少消费者，这家自带光环的车企正在遭遇着前所未有的舆论危机。特斯拉还能在中国站稳脚跟吗？ 

01 躺枪的特斯拉车主

阿明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形势的变化。 

去年年底，他买了一辆特斯拉Model 3，当时的特斯拉是科技与品味的象征，一开出门，不少人眼神中都透露着羡慕。 

但是，最近他发现人们对特斯拉的态度明显变了，很多朋友见面就问他，“能刹得住车吗？”他感叹，“明明我没干什么，感觉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 

有这样困扰的，不止是阿明。Todd家里也有一辆特斯拉。有一回他送亲戚去机场，上车前亲戚有点儿担忧地问了一句：“特斯拉啊，安不安全呀？”更糟的是，有一回他面试完想送即将成为自己老板的面试官去下一个地方，结果在上车前，老板默默地盯了一会儿车，最后吐出一句话：“是特斯拉啊。”Todd一度担心自己这工作是不是要黄了。 

不止是亲戚朋友，车主蒋浩发现，只要是开特斯拉走在大马路上，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停车、行驶过程中，我偶尔能看到路边的行人或者同行的车主冲着我这车笑。我一开始不太明白这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大家这是在笑我怎么还敢开特斯拉。” 

在变道或者在停车场找车位的时候，平日里蒋浩但凡慢点都要被人嘀嘀或竖中指，但是，最近他只要开着特斯拉出去，人们的耐心似乎就多了几分。“似乎生怕我这车出问题。” 

甚至，有一天晚上，蒋浩准备从餐厅开车离开，门口都是代驾。代驾们冲着他那辆特斯拉议论纷纷，“这个车不是停不住吗？”“这个车真的停不住吗？这个车是不是随时都可能撞到什么”…… 

一位特斯拉车主在车后贴上了自嘲的贴纸 来源 / 网络 

越来越多的特斯拉车主发现，自己已经被划归到特殊人群当中。因为买了一辆车，不少车主无端躺枪，被歧视、嘲笑甚至骚扰，饱受舆论压力。

南京的孟孟发现自己哪怕洗个车都有人问她：“你买了这个车后悔吗？”车开在大马路上，甚至有人超车就为了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开特斯拉。最后一气之下，她想买个“刹车失灵请勿加塞”的贴纸贴在车屁股上，没想到上网一搜，发现淘宝上居然还真有一款适用于特斯拉的贴纸。 

事实上，不止是“刹车失灵”，在各大电商平台上，“远离特斯拉”、“防止追尾，请特斯拉超车”等车贴也同样热销。 

来源 / 车主提供的购买记录截图 

汹涌而来的舆论误伤了不少车主。路人的指指点点还只是小事，不少机关单位、小区甚至开始禁止特斯拉进入。据西安商报报道，5月6日，有甘肃兰州市民反映，城关区一小区大门柱子上，贴着“特斯拉禁止入内”的标志。“感觉自己成为了马路上鄙视链最底端的人群。”孟孟叹了口气。 

不胜其扰的特斯拉车主们，有的选择拿起法律的武器。 

广东莞信律师事务所的一名律师，同样也是一名特斯拉车主，决定对上海车展特斯拉展台维权当事人张女士提起民事诉讼，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570元，并直言其本人和身边其他的特斯拉车主在日常生活中遭到了讥讽、嘲笑甚至是人身攻击。 

如今，面对这场旷日持久的维权纠纷，越来越多的人希望它赶快结束。“大家讨论的内容愈来愈偏，什么特斯拉要不要滚出中国、是不是友商搅混水，至于特斯拉刹车系统到底有没有问题，似乎没什么人关注了。”一位车主无奈地说。 

在阿明看来，“快点儿把真相公之于众吧，如果是车的原因，品牌方应该给车主一个满意的交代，如果是车主诬陷，我觉得车主也应该给广大特斯拉车主一个交代，毕竟影响到了我们每个特斯拉车主的形象。” 

02 想买特斯拉的人被吓跑了

随着舆论不断发酵，特斯拉几乎和刹车失灵捆绑在了一起。一些打算买车的人，开始被劝退。 

一位90后对深燃说，他现在看到特斯拉就绕道走，觉得它不安全。一位买了燃油车的90后，大骂特斯拉是垃圾，“看新闻就知道不靠谱”。另一位已经下单预定了特斯拉的消费者，本来在4月份就交了定金，结果看到特斯拉各种有关刹车失灵的报道，于是取消了订单，转而看起了一些国产车。 

深燃走访了几家特斯拉门店，年初排队试车的景象不复存在，如今的体验中心门可罗雀。华贸中心的一家门店，两小时内，只来了两三位顾客。门店的一位销售人员坦言：“最近遇到的顾客，基本上都会询问一下刹车失灵的事儿。” 

来源 / Unsplash 

对于刹车失灵，不少特斯拉门店的销售人员将其归结于友商的舆论造势、无良媒体的宣传，以及车主的碰瓷。 

一位销售人员掏出手机，给深燃看了一段有关温姓特斯拉车主维权的视频。6月6日，一则疑似特斯拉维权车主温先生的录音曝光。在这份录音中，温先生提及车辆没什么大问题，希望借着目前的舆论“一赔三”。这名销售人员说：“很多刹车失灵的事故实际上都是碰瓷。再加上，我们特斯拉算是流量大户，不少自媒体为了蹭热度，经常会扭曲事实造谣特斯拉。所以在很多人的印象中特斯拉不安全，特斯拉刹车失灵。”对此，当事人温先生回应称：这是特斯拉偷偷录音并恶意剪辑音频。 

据媒体报道，最近特斯拉开通了“特斯拉法务部”的官方微博账号。目前，这一账号尚未发布任何内容。值得注意的是，这次特斯拉法务部除了关注特斯拉，还关注了两个自媒体账号。 

据自媒体“五千年的兔子”反映，早在5月29日，他就收到了当时还没有加V的“特斯拉法务部”的私信。私信中，特斯拉表示，针对“五千年的兔子”持续发布涉及特斯拉的侵权内容，已向北京的法院提起诉讼。 

而在不少特斯拉车主眼中，刹车失灵是偶然中的偶然。 

Todd加入了2个特斯拉北京销售客户群、2个特斯拉北京群、1个浙江特斯拉销售客户群。“这些群里加起来有大概2000多位真实车主，但是我在群里没见过一次刹车失灵事故。”为此，Todd认为，虽然他身边的车主们没有遭遇刹车失灵，不能直接得出刹车没有问题的结论，但至少说明特斯拉刹车失灵的概率很低。 

还有不少买过开过特斯拉的车主自发为特斯拉“辩护”。一位车主对深燃表示，“真的很好开，售后也不错，早买早受用。”即便是在这样的舆论条件下，仍有车主依旧选择向周围朋友推荐特斯拉。 

特斯拉如今在中国的评价两极分化 。信赖马斯克、力挺特斯拉的人，依旧选择支持特斯拉，而对特斯拉有意见的人，则更加坚定地认为，特斯拉质量潦草、甩锅浆糊，“应该滚出中国”。 

一位业内人士指出：“在这波舆论中，比较犹豫选购哪款车的消费者们，该犹豫的时候还是会犹豫，而且他们会增加一个评价标准，就是刹车是不是可能有问题。而喜欢特斯拉的依旧喜欢特斯拉。真正受影响的，是原先没有接触过特斯拉的那一群人，尤其是在负面信息过多的时候，这些人就不愿意去尝试和试驾这款车了。还有一小部分人，原本就不了解特斯拉，现在则干脆直接屏蔽掉特斯拉的信息。” 

一位特斯拉体验店的销售人员说，刹车失灵的一些负面消息确实会影响到一些客户的选择，比如说原本不了解的，基本上就根本不会考虑特斯拉了，原本在几大品牌之间犹豫的客户，很可能就会转向其他品牌。“之前其他几大品牌根本竞争不过特斯拉，现在特斯拉一出事儿，他们倒是有机会了。” 

还有车主感概，因为负面新闻太多，特斯拉的二手车价格变得很低。一位二手车销售表示：“特斯拉本身就是贬值最快的新能源车，最近因为负面新闻，二手车确实不好出手，价格也降得比较狠。”这位销售举了个例子，一辆使用不到一年的特斯拉Model 3，如今在二手车市场可能也就只能卖20万元左右，而特斯拉Model 3标准续航的原价为25万元。 

03 特斯拉还卖得动吗？

特斯拉一度登上了神坛。在疫情阴霾下的2020年，特斯拉还交付了接近五十万辆车，股价暴涨7倍，市值登顶全球车企第一。今年1月1日，特斯拉宣布国产Model Y正式上市，并直降16万。闻声而来的消费者几乎踏破特斯拉门店的门槛，直营门店火爆，官网一度崩溃。 

但短短几个月后，从上海车展维权事件开始，特斯拉的光环不再，口碑和舆情崩坏。 

很多人关心维权事件究竟对特斯拉造成了多大冲击。但从目前中国市场的销量来看，影响并不是特别明显。 

从最近乘联会公布的数据来看，特斯拉中国5月批发销量为33463辆，其中包括国内销量21936辆，出口11527辆。相比之下，在4月，特斯拉中国销量为25845辆，其中包括出口14174辆，国内销量只有11671辆。 

对于5月销量回升，一位业内人士指出，这并不奇怪，因为特斯拉本身是订单销售，再加上5月本身就是旺季。 

资料来源 / 乘联会 

汽车分析师张翔认为，一系列的安全事故确实是对特斯拉有影响，但不是致命的。究其原因，特斯拉的产品依旧能打。“毕竟特斯拉无论是在品牌知名度、基础设施建设、充电桩建设、售后服务，包括自动驾驶等方面，都还是占有一定优势的。” 

但特斯拉究竟还能不能继续保持它的领先优势，如今需要画一个问号。一些中国自主创新的国产车已具备了很强的竞争力，开始奋起直追。 

早些年，特斯拉主要的购买群体是热衷于先进技术的人群，依靠技术和产品的先进来弥补销售、品控等方面的不足。但是随着电动车的不断普及，越来越多的消费者，更看重安全性。 

德国知名汽车专家杜登霍夫教授 （Ferdi Dudenhoeffer） 指出，特斯拉的中国销售目标并没有实现，因此，马斯克正在努力将汽车出口到欧洲来销售，特斯拉汽车是不错的车，尤其在技术创新领域，但质量和安全方面，似乎存在着很大问题。而欧洲的消费者更看重可靠性、稳定性以及上乘的质量，更何况，特斯拉的技术仿佛还没有成熟。 

此前特斯拉一直秉持的“原则”是，只要跑得快，车卖得多，流言和非议就追不上我。如今的舆论反而倒逼特斯拉做出一些改变，比如在中国成立数据中心，以实现数据储存本地化等等。 

在安全和可靠性上，特斯拉是否继续“改过自新，重新造车”，还需要时间的检验。 

*题图来源于Pexels。应受访者要求，文中阿明、Todd、蒋浩、孟孟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