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来自“第一财经”,作者李娜、刘公平。36氪经授权转载。
互联网手机品牌身上的最后一块“遮羞布”随着双11的结束掉了下来,这个往日里被圈内人调侃为“吹牛可以创造世界纪录”的节日早已没了往日的热闹。
曾经被寄予厚望的互联网模式现在仅仅只有小米和一加冲线突围,锤子的“成都危机”以及360手机的“人事变动”从某种程度上反映了目前线上中小手机品牌的生存现状。
同样,线下的日子也不好过。被供应商吐槽“剩者也为不了王”的金立依然在重组的消息中煎熬。根据记者近日得到的独家消息,由于没能及时向工人发放补偿金,金立的东莞厂区几天前陷入“停工状态”。
负责物料管理的一名金立内部人士陈刚(化名)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原本有2000多人的工厂目前大概剩下了300多人,主要为原来的金立供应商代工。“其中一家是誉鑫,是金立之前的供应商。在金立资金链出现危机后,誉鑫有大量货款未被偿还,在内部看来是以代工还债。”陈刚对记者说。
在今年4月份,就有金立东莞工厂遣散员工的消息传出,金立方面回应称,未来工业园将保留50%左右的员工保证生产线正常运转,同时通过ODM工厂协助生产,为国内和海外市场的订单供货。
之后,围绕金立的坏消息就一直没有间断。关于重组,目前金立方面的回应依然是仍在进行。
“重组还在继续,盘子大需要做的工作很多。”金立方面对第一财经记者说。
曾经希望冲击全球1亿部销量的金立在遭遇资金链危机后虽然采取了各种自救措施,但似乎也无法扭转当前的局面。
根据记者得到的消息,金立东莞厂区近日陷入“停工”状态,生产线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生产金立的产品。
根据金立东莞工厂的内部人士向记者透露,从今年1月到6月这几个月中,东莞金立工厂先后为当地的东莞誉鑫塑胶模具有限公司和东莞元昌电子科技有限公司代工。在代工期间,东莞金立工厂主要是帮助誉鑫加工手机壳体以及为元昌加工无人机上的主板。在这段时间里,工厂工人的开工率基本饱和,但代工费用很低。
陈刚对记者表示,誉鑫是金立之前的供应商,在金立资金链危机后,誉鑫有大量货款未被偿还,故誉鑫将东莞金立厂为其代工视为还债;其次,代加工本身费用就极低,即便收到全额代加工费也难以有效维持公司运转。
“在东莞金立工厂代加工期间,所收到的加工费用也仅能勉强维持工厂工人的饮食住宿费用而已。”陈刚表示,在今年6月之后,誉鑫、元昌与东莞金立工厂先后解约,东莞金立工厂开始进入无事可做的阶段,在接下来的4个月中工人上班往往就是打个卡,待上八个小时便下班了。目前厂区人数从原来的2000多人降至现在的300多人。
记者尝试就上述内容向金立方面求证,对方表示“工业园还有600来人,全国各地客服中心200多人。重组还在继续,盘子大需要做的工作很多;作为自救的组成部分,正在筹划新机型上市;同时也在请求政府支持。”
据记者了解,东莞工厂是目前金立固定资产中较有价值的一块资产,价值10亿元,并且暂时处于“无抵押”状态。
这家在东莞占地面积300多亩、建筑面积30多万平方米的工厂,过去的手机年产能1亿部,拥有54条全自动贴片加工线,110条成品组装测试线,成品组装、主板生产、主板测试、印刷、相关配套设备等,是中国较大的手机生产制造基地。
今年4月,金立曾经发布工厂说明表示,对金立工业园的部分员工通过协商解除劳动合同,还将采取“N+1”的方式进行补偿,分期支付,最长8个月内支付完毕。
“自发生危机以来,前期我们采取了引资保生产方案,现在将采用裁员降费用的方式。为保证生产线正常运转,金立工业园不仅保留了约50%的员工继续生产,同时还有ODM厂商协助生产金立手机,为金立在国内与海外的订单供货。”金立发言人当时对记者表示。
“但目前补偿金的发放期限也开始不停拖延,从月初拖到月中,从月中拖到月末,目前已经没有了发放期限。”陈刚对记者说。
“从一年20亿、30亿到300亿,这个历程、痛苦、惋惜,只有我自己知道。很长一段时间我从这个伤害里走不出来。”一名金立的前高管对记者如是说。
作为拥有16年手机行业经验的“老兵”,金立创始人刘立荣经历了手机行业的数次沉浮,对手的更新换代,但也许怎么也没有想到金立会在今年遭遇到如此重创。
有人说此前的赌债是导火索。“刘立荣此前的确在海外欠下巨额赌债,但不是在他否认过的澳门,而是塞班。”一位消息人士对记者说。不过,金立官方此前否认了赌博的事情。
对于金立的危机,刘立荣自己在早前已经给出解释,“资金链问题的爆发是因为2016年和2017年两年营销和投资费用超限所致:这两年金立在营销上开始学习OV,疯狂地砸广告、请明星代言、赞助热播综艺节目,营销费用投入60多亿元。加上近三年对外投资费用30多亿元,两项费用接近100亿元,对金立资金链造成很大影响,导致货款周转困难。”
而根据记者向金立内部人士的最新了解,此前金立每年的市场费用一直在2亿到3亿元,但前两年直接在后面“加了个零”。该内部人士对记者说,一款“M2017”投出了天文数字。
有手机行业的人听完这个数字感叹道,当酷派还差几个亿就能盘活盘子的时候,金立蒙着眼睛让60亿元打了水漂。几周前,金立副总裁俞雷宣布离职。公开资料显示,俞雷于2015年正式加入金立,后升任副总裁,分管品牌营销业务。
从商业模式来看,和华为、小米不同,金立的模式是一种高度垂直一体化的商业模式,包揽从设计到制造再到渠道的所有环节。金立早年将娃哈哈的完全代理模式引入到手机行业:一个地区只发展一个代理商,同时,这个代理商只能销售金立一个品牌的手机,以此将渠道商与金立的利益牢牢捆绑在一起。多年来,这种牢固的厂商一体化模式为金立产品的推广以及市场前后端的联动提供了稳固的基础。在国产手机疯狂增长的功能机年代,市场反应和渠道远比“品牌”更重要,金立的“野蛮生长”也得益于快速联动的体系。
但随着手机行业红利周期结束,没有强悍的品牌基础,即便是手上拿着一副好牌,也打不出来。在寒冬之下,供应链需要的不再是抱团的兄弟,而是长远发展的合作盟友。金立虽然意识到了这点,但外界看来,对手机定位的多次摇摆和不计产出的品牌投入兴许才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2013年“去金立化”到“小清新”,再到2015年从“小清新”重回“商务”,金立急于证明自己的同时也让产品定位发生摇摆,追逐市场的热点却让自己疲惫不堪。分析人士表示,表面看,金立缺乏像OPPO和vivo那样的“爆品”,但实际上政策的不稳定意味着内部根本无法提供爆款的土壤。在没有销量支撑的时候,跟风式的广告投放,加速了金立的危机爆发。
一边是因资金链紧张而在悬崖边跳舞的中小品牌手机厂商,一边是步步紧逼收割市场的手机头部企业,2018年的手机市场在动荡之余,似乎也在预示,手机行业将近十年的红利周期结束了。
手机行业将2009年到2013年称之为功能机转向智能机的黄金期,运营商主导下的3G红利催熟了中华酷联,而从2014年到2016年,小米、荣耀等带动下的互联网手机模式让手机行业充分分享了4G红利,手机行业的新入局者达到了历史新高。而随后以OPPO和vivo为主导的线下红利在智能机存量替换的同时被引爆,2017年开始,手机份额也开始向头部企业聚集,品牌拉锯战打响。
调研机构Canalys的最新报告显示,华为、小米、OV以及苹果在内的手机厂商份额几乎占据了国内市场份额的八成,其他国产手机厂商与三星等瓜分剩余市场。某种程度上看,中小品牌的洗牌接近尾声。
前不久,有消息称360在西安启动“裁员”。
360手机相关发言人随后对记者表示,此次涉及的只是工作地点调整,并非裁员或解散。公司手机业务不变,未来将会兼顾IoT,以进一步适应行业发展并增强竞争力。
“因集团业务调整,部分业务并入集团,所以大部分西安同事并入到了360集团工作。而其中有一小部分不愿意并入集团的同事,自愿选择了离职,公司则会尊重员工意见并给予补偿。”该负责人对记者说。
作为手机业务的舵手,360手机负责人李开新曾经对记者表示,今年手机大环境确实比去年更加糟糕。
“现在价格战不仅仅在千元机,每个档位都在发生。对我来说,用户数是最重要的,我要保证增长,毕竟有一些厂家在消失,我们还要抢占其他厂家流失的客户,(把他们)变成我们的客户,和头部企业比,我们对利润诉求不一样,我不一定要赚很多的钱。”李开新向记者强调,留住用户是现在最看重的事情。
锤子科技CEO罗永浩也在此前的一场发布会上表示,没有料到手机的衰落来得这么早。对于近期“锤子科技成都分公司面临解散”的传闻,锤子官方称是在为公司加强技术团队研发实力、正在进行三地技术团队的“整合”。
锤子科技成都分公司成立于2017年6月,于去年8月份获得成都市国企6亿元的投资。锤子科技自2012年创立以来,资金链问题便伴随其成长时常被重点报道,而这6亿资金更是被视为锤子科技起死回生的关键。
不管怎样,中小手机品牌厂商由于市场的天花板不断压低、在研发及量产议价能力上越来越弱势,由此形成的“马太效益”越发明显。华为消费者BG的一位市场部人士对记者表示:“不管是头部企业还是中小品牌厂商,任何手机厂商都需要对局势保持清晰的认知,手机行业没有常胜将军,需要对市场抱有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