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艾伦捐献百亿美元遗产，但这事儿却非常麻烦

编者按：微软联合创始人保罗·艾伦在慈善方面从不吝惜钱财。但在撒手人寰之后，他留下的如山财富依然折射出财富和慈善体系中的种种矛盾。本文作者ALANA SEMUELS，原文标题Paul Allen Shows It’s Hard to Give Away $10 Billion。

2010年，Paul Allen签署了“裸捐誓言”，成为同意捐出至少一半财产用于慈善事业的40人中的一个，当时他身价135亿美元。这是他从共同创立的Microsoft中积攒下来的钱，后来他把这些钱投入了Vulcan Inc.——用于负责处理他的慈善和投资项目。“我相信，那些有幸获得巨额财富的人应该将其用于造福人类，” Allen在签署誓言时表示，该活动由他的朋友、前同事Bill Gates和亿万富翁Warren Buffett共同创立的。

Allen于周一去世，享年65岁，多年来已经在全球范围内捐赠了数亿美元用于慈善事业。和许多科技精英一样，他提倡慈善，试图解决当代我们面临的许多问题。在他2011年捐出了3.726亿美元后，《The Chronicle of Philanthropy》在2012年将他评为美国最慷慨的在世捐赠者。他出资1亿美元成立了Frontiers Group，为非传统科学研究提供资金，他还承诺捐出1亿美元用于抗击埃博拉病毒，并捐赠了5000万美元建立了一个计算机科学学院。据《The Chronicle of Philanthropy》的数据，2016年，他总共捐出了2.95亿美元，占其总财富的1.6%。而他总共向慈善事业捐赠的数目是20亿美元。他还买下了Seattle Seahawks和Portland Trail Blazers，并成为Seattle Sounders的少数股东。他也购买了梦工厂18.5%的股份，创建了一家独立的电影制作公司。他同时还资助开设了Allen脑科学研究所和Allen人工智能研究所。

但在他撒手人寰的那天，他的身价是200亿——比签署誓言时的身价高出了48%。这表明美国的财富体系是多么可笑：一位亿万富翁承诺捐出他一半的财产，尽管他慷慨捐款，挥金如土，但最终剩下的钱比以前还要多。许多签署“裸捐誓言”的人似乎也是如此。《The Chronicle of Philanthropy》的数据显示，Gates夫妇在2016年捐出了1.414亿美元，但这只是他们当时810亿美元净资产的0.2%（他们目前的净资产为959亿美元）。

Allen完全是按照规则行事的：他通过诚实、勤奋的工作赚了数百亿美元，然后承诺捐出其中的大部分。这是一个由Andrew Carnegie在他1889年的论文《The Gospel of Wealth》中提出的著名模型，他主张，公民们愿意接受资本主义造成的一些问题，如果慈善家们用他们的收入来解决它的话。但批评人士最近开始质疑这种，在这种制度下，人们可以赚那么多钱，然后，在捐出大部分钱的同时，还可以利用这些钱来加强市场机制，帮助他们的财富永存。Anand Giridharadas在他的《Winners Take All: The Elite Charade of Changing the World》一书中写道，超级富豪“是税法的受益者，税法降低了公共收入，使提公共服务的资金捉襟见肘。但这些富豪一直很慷慨，作为交换，这些问题则不会被大书特书。”

正如Giridharadas在他的书中指出的那样，超级富豪的日子越来越好过。自1980年以来，美国最富有的0.001%的人的税前平均收入增长了7倍，而最贫穷的一半美国人的税前平均收入保持不变。全球亿万富翁财富的增长速度是其他人的两倍多。

捐赠100亿美元并不容易，因为大多数非营利组织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一份大礼，这可能需要几乎在一夜之间成倍地增加员工和公司面积。备受关注的捐款也让慈善家们感到不安：Mark Zuckerberg曾向新泽西州Newark的公立学校系统捐赠了1亿美元，但却因未咨询当地社区而受到批评。据报道，在海地地震后，红十字会浪费了5亿美元的捐款。“没人想捐了钱还饱受批评”，Boston College Law School研究慈善和税收政策的教授Ray Madoff告诉我。

但Madoff认为更大的问题在于，虽然税收制度鼓励人们做慈善，但它并没有确保这些基金能够真正进入慈善机构。慈善家把钱捐给私人基金会，就能得到很大的税收减免。这些慈善机构持有的钱必须用于慈善目的，但并不要求这些钱一定要花出去，因而也并不能保证这些预留出来的资金最终会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私人基金会被要求每年将其捐赠基金的5%进行分配，但他们可以将这些资金投入捐赠者建议的基金。每年，通过资本主义赚来的大部分钱都存在某处——没有捐给慈善机构，也没有捐给那些帮助穷人、拯救鲸鱼或为地震灾民提供物资的组织。2016年，慈善捐款的数额达到232.7亿美元，创历史新高。

Madoff说：“捐出你财富的50%，与实际开支票、把财富转移给机构完全不同。这就是我们慈善税收体系失败的地方。”《The Chronicle of philanthropy》的撰稿人Maria Di Mento认为，Allen的慈善事业往往也非常复杂。他创建了许多自己的机构。她说，30年前，捐一大笔钱更容易，但现在需要税务顾问、律师和非营利组织的顾问进行大量的法律辩论。

当然，对于Allen这样的人来说，钱能创造更多的钱。任何一个赚大钱的人都有专门的财富管理团队，他们的工作就是把钱投资到各种投资组合中，这些投资几乎肯定会让财富增长。财富管理公司可以投资房地产、股票市场、科技行业，或者把所有的钱都投入共同基金，获得较小但稳定的回报。更重要的是，与资本利得相比，劳动的税率更高，所以那些从投资中赚钱的人比仅仅从工资中赚钱的人享受着更为优惠的税收待遇，从而可以避免高税收。Thomas Piketty在其2014年出版的《Capital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中表示，财富的增长快于收入的增长，因此在富裕国家，一小部分精英阶层的财富将持续增长，而其他人则只能分享剩下的财富。

目前还不清楚Allen承诺捐出但尚未捐出的那笔钱会怎么样。很有可能其中的一半会以某种形式捐给慈善机构，以履行他对慈善事业的承诺。Vulcan Inc.在一份声明中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细节的时候，……但我们将继续努力推进Paul的遗愿和他交付给我们的计划。”

尽管如此，“裸捐誓言”已经有10年的历史了，目前收集了185个签名。尽管Allen可能是去世后最知名的捐赠者，但他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他离开的时候，美国的社会不平等正日益加剧——美国最富有的1%家庭拥有美国40%的财富。

美国人已经接受了像Allen这样靠诚实、勤奋和聪明挣了大钱的人把钱存起来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但即使是最善良的亿万富翁手中的钱也比他们自己以为的要多，而且整个经济体系都是为了让他们更富有而建立的。

编译组出品，编辑：郝鹏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