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又被约谈，它究竟做了什么？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刺猬公社”（ID:ciweigongshe），36氪经授权发布。

作者 | 思想漪

编辑 | 陈彬

内容生态的底层架构是数量庞大的创作者加上活跃的优质内容，地基不稳，天塌地陷。当内容生态达到一定量级的时候，创作者自由与平台方审核的尺度张力如何权衡，“内容导向”还是“流量导向”成为摆在每个创作者、平台方的难题。

百度上一次登陆微博热门，是在3月3日，那一天，它的市值被拼多多以差不多18亿美元的优势超越。此后，百度一直未能翻盘，目前，百度市值约为352亿美元，而拼多多则超过了472亿美元。

一个多月之后，人们再次在微博热门见到了百度的身影，依旧不是好消息。4月7日，“百度App被约谈”。根据通知，自4月8日上午9时起，百度App推荐频道、图片频道、视频频道、财经频道、科技频道暂停更新，清理违规内容，开展深入整改。

百度App被指“大量传播低俗庸俗信息、密集发布‘标题党’文章、公众账号注册管理及内容审核不严，传播秩序和生态问题突出，社会影响恶劣”。

百度似乎与“审核不严”杠上了。

4月4日，爱奇艺旗下的奇秀直播平台上出现低俗视频，官方以“技术故障”为由，宣布，从4月6日零时起，停止内容更新，进行技术改造。

更早前，百度百科因为“高以翔百度百科”事件登上微博热搜，有网友指出自己发布的百度百科内容被篡改，百度百科一度受到网友的口诛笔伐。

目前，百度App的“推荐”“图片”“视频”等部分频道内容为空白，顶栏均显示“认真整改本频道，努力提供更好服务”的提示，恢复更新的时间尚未知晓。

百度App“推荐”等频道暂停更新

颇具意味的是，百度2月底发布的2019年第四季度财报，还以“原创内容”和最新的日活（DAU）数据自傲。

财报宣称，百度App庞大的用户规模和独有的“搜索+信息流”分发渠道正在吸引更多的原创内容创作者，2019年12月，百家号内容创作者达到260万，同比增长38%。当月，百度App日活跃用户数达1.95亿，同比增长21%。相比较而言，来自QuestMobile的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8月底，字节跳动旗下今日头条的DAU已经跌至1.15亿，呈现负增长趋势。

在信息流的赛道上，百度的发力产生了不错的效果。但创作者数量的猛增也会造成泥沙俱下，也容易造成内容生态的混乱。

近年来，几乎每年一次的“约谈”都让外界给百度的内容生态产业打上大大的问号。

2019年1月，百度手机网页版、百度新闻客户端“推荐频道”、百度APP“女人频道”、“搞笑频道”，自2019年1月3日15:00至1月10日15:00暂停更新。

2018年11月，百度与新浪等被约谈，随后，百度旗下的百家号发布《公告 | 百家号账号注册数量调整》。除个人主体注册百家号账号数量上限为1个，保持不变之外，企业主体注册百家号账号数量上限由5个调整为2个。

2017年3月和2016年5月，百度贴吧两度因内容审核不严和发布不良信息被官方约谈。

百度被约谈，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成立于2001年的百度以搜索起家，一直占据着中国搜索市场份额的半壁江山。论对信息与内容的分发与搜索，无出其右。

在PC互联网时代，百度的内容产业铺盖十分繁杂，从百度百科、百度知道再到百度贴吧、百度文库等等，那是个崇尚开放、包容的时代。其中，“百度知道”与“百度贴吧”良好的“UGC”氛围，是互联网原生文化的重要发源地，衍生出比如“贾君鹏，你妈喊你回家吃饭”或者“李毅吧”的屌丝文化等等。

百度贴吧“李毅吧”

但随着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信息的孤岛正在加剧，越来越多的内容消失在了百度搜索引擎之中。互联网巨头们围绕着信息、内容与流量，时不时硝烟四起，圈地为牢。

人们被分隔在不同的信息部落里，这对于百度的“搜索”十分不利。

2008年到2010年，百度和淘宝开战，那时，淘宝屏蔽了百度爬虫，禁止百度抓取淘宝网的用户数据、商品、交易数据，而后，百度开始大规模清理淘宝客网站的动态API内容。

后来，2016年，今日头条成立，主攻信息流赛道，大有赶超“百度”App的趋势，于是，坊间流传着百度成立“打头办”的消息，称其专门狙击今日头条。

更别提，腾讯的微信禁止淘宝、抖音等链接分享的纠葛。2012年，微信成立了“公众号”，在互联网的世界里催生出了关于内容行业的无限可能，形成了一个庞大且封闭的“内容王国”。

互联网的内容成为各个互联网巨头争夺的对象。在一定程度上，内容意味着流量，流量意味着广告收入。

所以，百度主动或被动从“人找信息”，转变成了“信息找人”。而转变的关键，是拥有海量且优质的内容源。这个时候，百度的“百家号”平台顺势推出了。

从2015年到2016年，“手机百度”首页出现智能信息流推荐，宣告，百度正式切入“信息流”赛道。相较于同期的“今日头条”，百度的信息流业务开展得并不算晚。

同期，2016年6月份，百家号启动并正式内测，9月份账号体系、分发策略升级、广告系统正式上线，9月28日正式对所有作者全面开放。

当网络爬虫不能延伸到其他的平台地界时，百度开始了发动“UGC”和"PGC”群体，打造自己的内容生态。百家号在一定程度上完成了内容、流量、广告、搜索工具入口的闭环。2018年5月，在海口召开的百度联盟生态峰会上，百度官方宣布：一年多的时间，百家号作者超过120万，百度App日活达到近1.4亿。

但巨大的争议也开始了。

人们开始发现，自己在百度搜索，内容皆指向百家号、百度百科或者百度文库等百度自家产品。搜索的外延被缩小了。

2019年1月，知名媒体人方可成发布文章《搜索引擎百度已死》，文章直指百度搜索已经被“百家号”占据。“百度已经不打算好好做一个搜索引擎了，它只想做一个营销号平台，把希望来搜索内容的人全都变为自家的流量，然后变现。”他在文章当中写道。

另一方面，人们发现，百家号的内容层次不齐，质量堪忧。“标题党”甚至“搬运工”“三俗热点”等内容层出不穷。

在百度目前仍正常更新的频道中，仍能发现一些类似的问题。

百度App目前正常更新的“旅游频道部分内容

近期，百度内容平台“百家号”发布的“3月23日—3月29日百家榜”前3位的内容分别是功夫财经发布的《狂印两万亿，收割全世界》、华商韬略的《21世纪的白色石油，马斯克欲独吞其全球产能》以及《苏宁财富资讯》的《美国百年危机史：这一次，美联储也不灵了》。

在百度App的“健康”“国际”“旅游”“搞笑”等正常更新的频道，可以看到，推送的部分内容的标题确有典型的“标题党”嫌疑，甚至有打擦边球的嫌疑。比如《飞机起飞后，空姐为什么要偷偷将头等舱窗帘拉上？说出来你不信》这篇文章讲述的是空姐正常的工作，但标题却故作吸睛，颇有不可描述的事情发生一般。不论是起步时间，还是起点高度，百度做内容都有着不小的优势，为何如今仍屡屡碰壁？那篇《搜索引擎百度已死》刷屏全网之后，百度官方说：“问心无愧”。

百家号在注册时，需要运营人的身份证照片，注册条件比较苛刻。平台审核也有一套规范，但这种规范略显混乱。

一位百家号的作者曾在知乎上吐槽“百家号审核标准成迷”，写职场，996却成了“不适合收录内容”，一位叫做“姜毅”的作者甚至在知乎现身说法，说自己有被限流、关小黑屋的情况。

“我的百家号文章也是被抄袭的苦不堪言。但是，百度自始自终也没有一个真正的维权机制，那个所谓的“维权”，也只是聋子的耳朵而已。”姜毅在知乎写道。

当整个大海无鱼可捞时，百度也只能自己撒下种苗。但当平台方只关注点击量与DAU的数量时，整个内容的生态只会走向负向循环，毕竟，当人们无法在平台获取有效的信息时，这个平台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移动互联网巨头系App使用时长占比统计/来源：QuestMobile

根据QuestMobile的数据，2019年6月，移动互联网巨头系App使用时长占比统计，百度系的使用时长同比下降1.2%，从2018年6月的7.5%降至6.3%，继续在腾讯系、字节跳动系、阿里系保持垫底的排名。

内容生态的底层架构是数量庞大的创作者加上活跃的优质内容。地基不稳，天塌地陷。当内容生态达到一定量级的时候，创作者自由与平台方审核的尺度张力如何权衡，“内容导向”还是“流量导向”成为摆在每个创作者、平台方的难题。

人们都在说，百度是一家技术公司。正如当初李彦宏带着划时代的搜索技术回到中国创业的那样，人们能期待一项技术，打通平台屏障，自由徜徉在信息之海中。但技术却不是万能的，至少对现阶段的内容产业来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