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雨森对话小打卡：高新增高留存的背后，是“从乱到治”的认知升级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真格基金”（ID:zhenfund），作者：真格老友记，36氪经授权发布。

「真格老友记」是真格基金全新推出的对话系列栏目，邀请真格从天使轮开始陪伴成长的“老朋友”分享他们的创业故事。

在「真格老友记」中，你将看到投资人与创业者的对话实录，听他们复盘从0到1的创业之路，探讨独到的行业见解，分享经历过的试炼与挑战。

作为一家早期投资机构，真格基金一直在寻找优秀的创业团队，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参与并见证了许多初创项目的成长和发展。故事千千万，虽然形式不断变化，底层逻辑和方法论却多有互通。我们需要探索的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所见所闻。希望你能从对话中，找到自己的灵感缪斯。

2016 年 12 月 28 日，张小龙宣布，微信小程序将于 2017 年 1 月 9 日正式上线。这件事引发了巨大的讨论，也让很多人感到兴奋。

其中就包括赖斌强。

04 年开始创业的赖斌强，至今已有过三段完整的创业经历，从校内网到淘房网，再到美团。赖斌强曾经戏称，创业就像一个无限循环游戏，你不停地折腾，就是为了让这个游戏不结束。

2017 年，赖斌强离开当时已是独角兽的美团，开始了他的第 4 次创业——小打卡。赖斌强把这次创业形容为“看见了一个巨大的机会”。在他看来，小程序的开放生态，提供了机会去做一个大的通用的兴趣社区平台。

由于用户兴趣点非常分散，如何把分散的用户聚集到各个兴趣点上？对此，小打卡也经历了一个“由乱到治”的过程。

到现在，成立两年多的时间，小打卡用户量已经达到 5000 多万，相当于 4% 左右的中国人口，且集中在一二线城市。疫情期间，用户的线上迁移使得小打卡数据迎来了一波新的增长，每天都有大量新用户涌入，少则三四十万人、多则上百万人，相当于平时的 3 倍。

小打卡的高新增和高留存是因为做对了什么？疫情期间的增长和留存能否持续？这 2 年间，创业老兵赖斌强和团队经历了哪些认知上的升级？对小程序生态的未来发展有什么新观点？

在和真格基金合伙人戴雨森的对话中，赖斌强分享了他对以上问题的深入思考，以及更多：

「能够保持在“牌桌”上，是最关键的」

戴雨森：作为十几年的创业老兵，为什么会选择再次创业？

赖斌强：结束上一段创业经历后，当时的选择其实并不多，除了退休、当职业经理人以外，创业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之前听吴军的分享，提到人的幸福感来自于两件事：一是有后代能够继承你的基因；二是做有价值的事情，让你的精神能够更长时间地留存下去。

现代人的平均寿命延长，每个人都可能活到 100 多岁，所以我其实还很年轻，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我认为趁年轻应该做一些对社会有价值的事，这也是我继续创业的初衷。

戴雨森：经历过那么牛逼的创业之后，会有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吗？

赖斌强：这个还好。时机是不断会有的，很多时候创业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而是会经历好几波。

很多时候机会在那里，你第一次没有做成，不代表机会不在，过几年再试，不行再试，总会成功的。我觉得创业很多时候，可能是必须连续多次。能够保持在“牌桌”上，是最关键的一件事。

戴雨森：相比其他人，连续创业者创业有什么优势？

赖斌强：从 04 年开始到现在，我有过三段创业经历，都算有始有终。第一次 3 年多，第二次 3 年多，第三次干了 7 年半。

完整的创业经历首先带给我的是心态上的成熟。

创业需要时间积累，并不是说赶上一个好机会马上就能够飞起来。除了好机会，还要有好团队、正确的决策，和团队一起经历战斗。

一段完整的创业可能需要 5-10 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所以心态是很重要的。

其次，对于原则的理解会更为深刻，也更坚定，比如不会去“挣快钱”、“抢风口”，不会轻易被左右。

当然，之前创业过程中积累的人脉，也会让你下次创业时具备更好的优势。

戴雨森：那连续创业者会有什么劣势吗？

赖斌强：也有劣势。我的年龄会比现在的 90 后创业者大 10 多岁，拼体力拼不过，所以需要以智取胜（哈哈）。

戴雨森：你之前几次创业，遇到的团队都很强。你觉得好的创始人团队有哪些特点？

赖斌强：首先要志趣相投，团队之间必须有非常强的信任感。如果是萍水相逢、交流不够深入的团队，在以后遭遇逆势时可能会爆发问题。

其次，团队成员在性格和能力上要能够互补。

第三，态度非常重要。好团队里的每个人都要非常渴望成功，也都会延迟满足感。最后要有很强的学习能力。我非常注重态度和学习能力，这两点远远高于经验。

戴雨森：在搭建团队时，你和另一位创始人徐佳义是怎么认识的？

赖斌强：我们之间还是很有缘分的。我是通过沈鹏（水滴公司创始人）认识的佳义，微信聊了几个晚上，之后约在北京聊了两天，就决定一起干了。

现在来看，很幸运自己能找到一个互补、互相信任，对创业坚定且学习能力强的创业伙伴。

戴雨森：在之前的创业经历中，你承担的更多是二把手、三把手的角色，现在则是公司的一把手，不同身份最大的区别在哪儿？

赖斌强：当一把手最关键的是管人管钱管方向。首先要确保有足够的现金开展业务，其次要让业务相关的所有人员了解公司战略及要做的事情，最后需要有足够牛逼的人。

作为 CEO，很多时候都在和外部打交道，你需要的东西可能得通过影响力去获得，是没有控制感的。作为联合创始人或核心团队成员，目标相对单一，不需要过多操心自己业务以外的事，更有控制感。这是很大的区别。

「这是一个潮流，并且不可逆」

戴雨森: 为什么会选择做小打卡？

赖斌强：这和我的创业初衷有关。我希望做有足够价值的事情，而有足够价值的事情可能出现在新技术、新市场与人的基本需求的结合点上。

人的基本需求有哪些，马斯洛的需求金字塔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我做小打卡的初衷，是因为看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机会。我认为有很大的机会能够在小程序这个开放的生态里，做国内最大的全人群泛成长兴趣社区。

戴雨森：小打卡的长期目标或愿景是什么？

赖斌强：我们的愿景是“再小的爱好也能找到同好”。

认同感是马斯洛需求层次里很重要的一点，人是群体性动物，在亿万年的发展进程中人非常害怕孤独，渴望别人的认同或者找到同好，这是很基础的一个需求。

随着技术发展和经济的提升，大家在每个兴趣点上不像原来那样宽范，现在每一个兴趣点会越来越细分，形成一个“深坑”。人们渴望找到自己在某个兴趣细分点上水平相当、喜好相同的那波人。

小打卡要做的事情，是让大家在线上能够借助算法、搜索工具，快速找到自己兴趣上的同好。 

戴雨森：小打卡看上去和很多垂直社群不一样，大家可能觉得内容相对比较杂。在信息内容的呈现、流动与沉淀上，小打卡有哪些措施？

赖斌强：内容比较杂，这跟我们的起步有很大关系。我们的起步不像传统社区，从某个兴趣点和 KOL 做起来，我们是通过提供好用的社群工具，吸引了一大批非常多元的社群从微信群里迁移过来，我们将优秀内容提取出来，通过用户画像和推荐算法进行分发；同时再通过产品和运营的手段，让内容不断提升。是“先乱再治”的过程。

起初我们认为只要把“圈子”的形态搭建好，我们只要用算法做好分发，用户会自然地加入新的兴趣圈子。

随着实践和认知的不断深入，我们发现如果没有人去运营和培养，用户在圈子里的内容不会往高质量和多元化的方向自然生长，时间长了，用户就会觉得乏味。

于是在半年前，我们决定不能让小打卡以“佛系”的方式发展，而是应该更加主动的去运营这个生态。

我们由原先「推荐圈子」的形式调整为「培养和推荐内容」，通过运营和技术，从小打卡各个社区里提取出优质内容在公域里分发，然后再建立 KOL 与用户粉丝的关系。

这其中我们经历了很多讨论和认知升级。现在来看，结果还不错。

小打卡使用页面截图

戴雨森：说到认知升级，其实你的经历是比较资深的，在过去的两年中，有发现什么是自己过去认知错误，或者新的认知升级吗？

赖斌强：有几点可以分享。

1、像刚刚所说，如果不运营，用户和内容是没办法完成自我更新和迭代的。

2、我们原本希望用户成长起来以后，再在这个基础上做社交，通过兴趣点链接不同的人群。后来我们发现社交的需求其实没有那么强烈，反倒是要搭建一个好社区，大家围绕优质内容进行讨论交流，这是更有意义的事。

3、我们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人的很多兴趣点，在不同代际之间看起来不一样，但其实底层的实质是差不多的，比如现在很流行的“语 C” 跟二十年前的 mud 其实异曲同工。

底层需求一致，只是不停地变换形式，不同的时代会用新的技术手段实现它。认识到这一点后就能够了解很多事情接下来大致的发展脉络。

4、我称之为“比特时代”的新一代年轻人（指 2010 年前后出生的人），最大的已经上高中了，他们开始尝试进入各种娱乐社区和消费市场，接下来几年这群人的声量会越来越大，随之会有大量的需求点等着我们去发掘。

戴雨森：小打卡新增用户很猛，留存率也很好。这是因为小打卡做对了什么事情？

赖斌强：无论是之前的社群平台还是如今的社区，我们都是以用户的真实需求为出发点去做产品，并没有把微信作为引流或销售渠道。只有真正解决用户的问题，用户才会不断用你，才会有好的留存。

戴雨森：最近受到疫情影响，小打卡的数据也迎来了一波增长，每天有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的新用户加入。你觉得这个增长和留存到底能不能持续？原因是？

赖斌强：这次疫情，国内大部分人必须迁移到线上，促使大家对之前不了解的线上办公和社群交互方式进行尝试。

很多社群行为，之前可能在微信群里就能满足，但现在由于远程，需要有更深度的使用。

这些东西第一次使用都会有熟悉成本。但 30 天的时间，足够养成一些用户的习惯了，形成习惯以后，他们也许觉得线上更好，所以我认为行为是可持续的。

只要行为持续，对小打卡产品的使用和留存就会持续。我觉得这是一个潮流，并且是不可逆的。

戴雨森：你的融资经验很丰富，对于挑选投资人有什么建议？真格是小打卡的天使投资人，你觉得从真格获得的最有价值的帮助是什么？

赖斌强：我当初选择投资人有两个很重要的标准：一是“投资”“投智”不添乱；二是有真正懂创业、懂产品、扛过枪的投资人，这是非常难得的，因为他知道在什么时候给什么建议，也懂得理解。

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我们俩站在路灯底下，就把投资这个事给敲定了。

真格一直很关注我们的成长，在关键时刻给我们很好的建议；另外真格有几百家早期被投分散在各个行业，会经常搭建一些分享讲座，让很多创业者能够拓宽视野；同时，真格的 LP 里有很多关注后续轮次的 VC，对公司以后的融资发展提供很好的建议。而且，真格的品牌背书很不错，创始人和合伙人都是业内很资深的人士。

在小打卡整个发展期间，真格给了我们团队很大的帮助。

小打卡 CEO 赖斌强

在「红杉x真格创业聚」活动上分享创业体会

「小程序会成长为一个大的生态，甚至超越微信存在」

戴雨森：社区或多或少都是针对“兴趣”做事，社区从 PC 时代就已经存在，后面一直在更新变化，在你看来，不同时期的社区形态有什么区别？

赖斌强：在 PC 互联网时代，社区是非常基础的产品形态，在社区里大家能够获得内容，通过内容找到感兴趣的人进行分享讨论，进而获得认同感。Reddit、豆瓣都是做得不错的兴趣社区。

在 APP 时代，因为其封闭性，只有垂直社区和内容平台，彼此相对割裂，一个真正的兴趣社区是稀缺的。

现在微信群里面聚集了很多兴趣圈子，其实微信本身就是移动时代最大的兴趣社区。

戴雨森：是的，现在很多兴趣社区都变成了群，如果能够通过搜索引擎，搜索所有群的信息，这是非常有意思的。比如同样讨论肖战，讨论的内容有很多是类似的，但每个群也会有自己闪光的内容，而这些内容被“困”在群里，传不出去。

赖斌强：对，我认为在 App 时代，因为它的封闭性，没有通用的大的社区平台。

真正的大的社区平台反而是微信的群，但微信的群用于通讯，不方便大家的讨论分享，群成员的重新组合也是是不容易的。

而以微信为代表的小程序生态，要比之前的 APP 开放很多。小程序这种形态，可以与微信搜索结合，和其他小程序之间的信息也能够方便地打通，反而提供了机会去做一个大的通用的兴趣社区平台。 

戴雨森：所以小程序未来到底是一个 APP 前端获客和留存的手段，还是真的会替代 APP？我知道你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现在你最新的观点是什么？

赖斌强：小程序会生长为一个大的生态，这个观点我是不变的。

在很大程度上，它不能跟 APP 共存，也许不会完全取代 APP，但至少会占有相对大的比例 。原因是小程序的生态更为开放，不同的小程序间可以自由跳转。微信接下来也会针对小程序内的信息做通用搜索，现在小程序顶端的输入栏已经可以搜索到很多小程序的信息了。

所以，更开放本身就是一种趋势，这会不断促进整个生态的发展。

另外，我还有一个更坚定的看法，未来小程序的生态不止在微信，还可能会超越微信。我认为会出现几个 DAU 过亿甚至过 5 亿的超级应用，它们会做自己的小程序，甚至包括底层的操作系统或硬件厂商。

我认为硬件厂商接下来也会加入，也许还会成为趋势的领导者，但这个过程还需要几年的时间。

戴雨森：腾讯会希望小程序的发展出现这个情况吗？

赖斌强：这个可能不会以腾讯的意志为转移。事实上，微信推进小程序的速度低于我的预期，但任何事情的成熟都是需要时间的。好饭不怕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