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上有人代课，疫下谁在赚钱？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懂懂笔记”（ID：dongdong_note），作者 木子，编辑 秦言。36氪经授权发布。

“前一段时间，孩子上网课明显积极了很多，学习效率也明显提高，甚至还养成主动学习的习惯，每天都守着手机和PAD。”家长李女士对于孩子前两周的表现刚生出了惊喜和欣慰，“惊吓“就突然到来了。

上周末的在线家长会上，课辅班老师告诉她，孩子这一周上课过程中答非所问，有时候整节课都无声无息，怀疑是上课走神了。

在李女士气愤地追问下，儿子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网上找了人代替他上课。最近由于“经费”有限，代上课的人表示只负责听课、不回答课堂问题，这才导致他上课时出现了“走神”。

看到这里相信大家不禁要问，这都是什么情况？什么人、什么机构，居然在为学生提供代上网课的服务？

随着了解的深入，懂懂笔记发现了一条耐人寻味的“疫下”灰产链条。

几元“代上课”，学生在“放羊”

“看你具体的需求了，代听课、代回答的收费不一样的。”

通过李女士提供的线索，懂懂笔记在某二手电商平台上找到了相关的商家，并以高中学生的身份、代上课的理由与对方进行了交流。

尽管“代上课”的链接显示收费价格为5元，但具体交流时，商家却表示价格要根据需求商议，“5元只负责帮你打卡、签到、扣1（即在签到时回答1），如果要全程听课，还要在此基础上多加5元，一节课按45分钟计算，超时加钱。”

当问及网课代签到、听课是否会被老师发现时，商家的回答有些“嫌弃”：安全与否要取决于所上网课的形式、风格，如大班制的课程一般而言较安全。

也就是说，用户想更安全就要多花钱。“如果任课的教师比较爱提问题，喜欢随机抽查，那么就比较麻烦了。”商家的解决方法是可以“增加预算”，这样在听课时可以代为回答问题，但无论回答的答案是否正确——每题都要加3元，预付12元，可多退少补。

对方解释称，代替上课的学生回答问题，只是为了让科任教师觉得你在认真听课，难以保证回答问题的正确。

显然，若一位学生上课时被多次提问的话，刚攒下来的零花钱、压岁钱随时可能“归零”。

“上课前扣1，上课全程在线，上课过程中能回答问题，几乎不缺什么了。”商家告诉懂懂笔记，目前之所以有代上课需求，是因为以前的“网络差”、“闭摄、闭麦”等逃避网课的“借口”，如今都不奏效了。而他们，正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而来的。

说到得意之处，商家透露目前有代上课需求的学生很多，每天他们都要同时协助各省市近二三十位学生在线听课，除了学校在线课程之外，还有课辅机构的网课，目前几乎没有出过任何问题，“毕竟多数情况下，学校、课辅机构都不会强制学生上课时必须开摄像头。”

懂懂笔记提出了一个疑问，同时为如此多的学生“挂课”，如何才能保障签到、回答问题的有效性和及时性？商家回答称，以上所有看似复杂、繁琐的互动、操作和举措，全都是在安装了虚拟机的电脑上完成的，比手机登录更高效。

“你应该是家长或者老师吧？一般学生不会问这些问题的，如果是的话就不聊了。”或许是提出的疑问有些多，商家开始怀疑懂懂笔记的身份。同时他也表示，代上课都是顺应学生群体的需求，本身并不犯法，所以从不担心举报。

只要是“消费”得起，学生就可以在老师、家长的监督下，逃避线上课程，甚至继续在家里“放羊”（组队开黑？）。在父母都去上班的情况下，他们的小心灵也由此得以释放。那么，只有孩子们有这些需求吗？

还真不是。成年人的“需求”似乎并不比学生们差多少，疫情期间很多企业的远程办公，居然也催生了代上班服务的涌现。

花10元“代上班”，考勤、开会都OK

“我们可以帮你随时修改打卡考勤的定位，只要有网络就可以实现。”

在了解代上课的过程中，懂懂笔记同样在二手电商平台上发现了代考勤、修改考勤位置的商家（机构），尽管相关的服务由来已久，但在疫情期间，修改考勤服务、带上班甚至代开会的服务也出现了。

其中最让人感到惊讶的，并不是要购买那些外挂“小尾巴”的硬件定位修改器（修改考勤位置），而是另一种廉价的、居家的考勤服务，商家称之代上班互助打卡，“将考勤使用的工具、账号密码发给我，其余的你就不用管了。”

一位商家透露，之所以推出相关服务，是因为疫情期间不少企业开展远程办公，都要求员工打卡考勤，以确保其是在家里办公。而对于贪图睡懒觉、自然醒的员工而言，可以打卡之后再睡回笼觉，但一些想偷懒、爱逛街的人显然需要妥善解决打卡考勤的问题了。

“我不是开玩笑啊，有很多低风险城市，员工都趁着‘假期’外出短途游玩了，他们很需要打卡服务。”如果让这些员工为了偷懒或者外出（游玩）去花几百元买个仪器（修改考勤位置），显然不太可能。因此，花费十几元让商家帮助完成定位考勤的需求，就此出现。

廉价的定位考勤服务并非通过修改手机定位来完成的，毕竟部分高级、定制的远程办公应用都有甄别虚拟定位的功能，“我们主要提供的是互助模式，我会将客户的考勤地址发在互助群里头，看看谁方便或住在附近协助打卡。”

如果商家组建的群里有人在“需求地点”附近，或者刚好方便经过该地且时间又合适的话，就可以帮助完成考勤。当然，也并非百分百能成功，例如在一位商家的互助群里，上海、杭州的群友较多，分部在各区，所以这些地点的互助成功率更高。但是其他城市的用户，成功率就会差很多。

“如果是贵州、云南、甘肃等地区的用户，就只能寄希望于企业远程办公的应用相对低级些，可以通过改虚拟定位来实现了。”相关商家解释，通常而言在员工规定位置的一公里内考勤打卡，公司方面都不会产生怀疑。

与学生代上课相类似，员工代上班的服务不仅仅只有定位考勤这些简单需求。相关商家甚至还可以提供代开会、代参加培训等服务，“如果是部门小范围会议，我不建议做。但要是公司的规模很大，开大会、大培训课等，我们可以帮助用户做到在线代开。”

毕竟，企业开大会、大培训时，主持领导很难注意到镜头前员工的一举一动，至于语音、旁听等会议更简单了，部分员工往往只需“闭麦”、准时列席即可，网上很难分清谁是谁。

这些服务的收费，视开会的时长而定，大概十几元、几十元不等，对于一些上班族而言，这样的支出也不会太吃力。花些小钱，让领导以为自己在家认真办公，而实际上是在“摸鱼”，甚至可能是陪着“放羊”的孩子在享受美好的亲子时光……这是多么的惬意。

没人能想到，在代上课、代上班等“疫下”灰产链背后，会有一帮躺赚的“服务提供商”，如此“佛系”地赚着上班族、学生娃的银子。那么这些提供服务的商家和个人，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

小钱都让“小年轻”们赚走了

“代上课、代考勤都是短期需求，能挣多少是多少吧。”

在和几位商家沟通的过程中，懂懂笔记发现他们的电商待售目录里，除了代上课、代上班服务之外，还有别的商品，例如二手游戏机、潮鞋、游戏装备等等。

其中，一位商家“阿睦”告诉懂懂笔记，他和许多商家一样都是前不久“杀入”代上课、代上班服务的。他的本职是一名电商设计人员，平时兼职在线上销售潮鞋，更是一名如假包换的“蛋蛋后”。

“最近代上课、代考勤的需求的确很大，但都是些零碎的小钱。”“阿睦”介绍，自己认识的一些做相关业务的大多是和他一样的“小年轻”，不乏应届大中专学生和待业的年轻人，“做这行除了因为敏锐的商业嗅觉外，也幸亏灰产机构看不上这些小钱。”

以代开会为例，一场将近一小时的会议，买家每次支付给他15元的费用，在帮买家签到之后，他需要继续挂着会议应用保持在线。好在开会的过程中，他还可以继续做其他的工作，例如代学生上课、分发考勤。

“虽然每次都是几元、十几元，但小账也怕长计，另外我还有本职工作的工资。”对阿睦而言，代上课、代上班所赚取的零花钱，算是他额外的收入了，“赚多少我不能说，但趁着没事，有机会还是要多赚些的。”

更重要的是，相比本职工作，这些灰产“业务”相对更轻松，风险也较小，“大家都想当网红、达人，赚钱看似容易，但前提是要能红。与其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如赚些举手之劳的小钱，同样也很有意思。”

“阿睦”告诉懂懂笔记，虽然不知道这块业务能做多久，但机会稍纵即逝，容不得他挑三拣四。“我不是最早做这个的那一批，做之前我还考虑过，买家会不会顾虑信息泄露的风险，毕竟你得索要人家的账号和密码。”但事实证实，阿睦的确多虑了，在许多上班族、学生的眼里，远程办公的工具、在线教育的应用都是“可有可无”，更不会在意隐私外泄。有的人甚至巴不得下一秒这些网课、在线办公就崩溃，更别说其中的隐私信息。

正所谓有需求就会有市场。当一些学生、上班族们还在通过“五星分期”的方式，向在线教育、远程办公应用宣泄自己的“不满”时，另一些“小年轻”已经开始征战线上，做起了简单、短利的灰产业务，赚起了小钱。

有人说伴随着“疫下”经济的出现，代上课、代上班等灰产实际上也激发了一个潜在的、隐形的需求市场。未来灰产机构甚至会在类似的需求中挖掘出更大的风口。这种判断，或许不是杞人忧天。

虽然随着正式复工和开学，这样的“代打”需求会消失，但类似的偷懒、欺瞒心态，或许真的会在后疫情市场形成一个诡异的“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