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首席商业评论”(ID:CHReview),作者:老刀,36氪经授权发布。
我的意中人会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
大话西游里的这句台词对曾经盛极一时的共享单车来说再确切不过。摩拜抽身退场,ofo人去楼空,一地鸡毛,甚至被千夫所指。现在只剩下青桔、哈罗几家还在坚持着这一场几乎看不到胜算的游戏。
虽然时至今日,惨境凄凉,但是,不可否认,共享经济依然是互联网技术普惠共利大潮下带来商业模式创新的一个典范,即使放到很长的一段历史空间之内去看,不得不承认,它开启了另一种人与商品的关系。
一直以来,任何一个人对于一件商品的关系无非是拥有、租赁或者放弃。而共享平台的独创性是在租赁关系上大做文章,将租赁的时长可以分解到以小时、甚至分钟来计算,而且人人皆可出租,人人也可以随意承租。提高了商品的利用效率不说,更大的意义在于方便了千千万万的租赁双方。
ofo在一片鄙视声中以这样一种方式苟延残喘,有些卑微和猥琐,避而不见,押金不退,联系不上,比起当年掷地有声承诺清偿所有债务的史玉柱,甚至明天回国的贾跃亭,都差了一大截。
ofo坠入深渊,戴威难辞其咎。但是,31岁的戴威也许能预料到创业艰难百战多,但是他估计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结局如此难堪。
ofo已失声很久。小黄车公众号最后一次推送是在7月23日,除了三条广告推广(其中一条因涉嫌“过度营销”被删除),还有一次抽奖活动。而在此之前,ofo所有涉及广告的内容都已被人为删除。
除此之外,分享ofo新闻的官方公众号“ofo小黄车骑闻”,自2018年7月对“滴滴收购ofo”一事进行辟谣后就不再更新。2019年的8月2日,ofo官方微博最后一次公开发声,针对“ofo小黄车5元/辆回收”等传闻回应称,“从2018年开始,ofo就已逐步将达到报废标准的共享单车进行全生命周期绿色闭环管理。”
在ofo的发展线上,去年8月正是其紧锣密鼓推行“有桩模式”实行自救的时候。不过,据媒体报道,短短两个月后,ofo就在内部宣布了失败,表示以后不再做共享单车业务,并且对现有单车实行就地报废政策。
这段时间,ofo除了失声,据媒体报道,似乎还失踪了。
ofo公开过的办公地址为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的理想国际大厦,后来又搬到了邻近的互联网金融中心。7月份,有记者先后两次实地探访ofo上述两处曾经的办公地点,早已没有ofo存在过的痕迹,记者又打听到ofo两处新办公地址,一处早已人去楼空,另一处更是无人知晓ofo的存在。
ofo最后一个办公室
还在寻找ofo的人们,大多数是为了讨回押金费用。除了用户,追缴货款的供应商也排着长队,自行车、货运、零部件和广告商们纷纷提起诉讼,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企查查数据显示,ofo的运营主体——东峡大通(北京)管理咨询有限公司的执行标的总金额约为5.36亿元。
一份北京市昌平区人民法院2020年5月9日发布的执行裁定书显示,其在2020年初对被执行人东峡大通(北京)管理咨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东峡大通”)予以线下查控及查找,未找到被执行人,也未能发现被执行人可供执行的财产。
自从2018年底出现押金挤兑事件后,ofo曾悄悄搬过几次办公场地,但每次都能被人找到。到了这一次,它却消失的十分彻底。
有ofo前员工称,ofo去年从互联网金融中心搬到酒仙桥众创空间和旷怡大厦两处办公室。
成立至今,ofo至少已换了6次办公地,员工桌上的办公用品越来越少,谁也无法预料下一次搬家的时间,只能以最轻便的装备,省去下次搬家的麻烦。在ofo工作4年的一位员工表示,“最初是由于扩张、人坐不下,所以要搬工位,之后是要换到另一个办公地点,我们都麻木了。”
这个曾经聚集了众多梦想与情怀的地方,在一次次重击下,存留的痕迹愈发微少,公司、领导、员工、单车,仿佛在时间的漏洞中,ofo悄悄抹掉所有印记,只留下冗长的债务账单。
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了2018年。
2018年ofo被曝出私自挪用用户的押金,这一消息通过媒体报道不断发酵。2018年底,数百人来到ofo北京总部——互联网金融中心讨要押金。接踵而来的人,从电梯口到一直排到了大楼外,又七拐八拐排到了马路边。
随后,在网络上索要押金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用户纷纷要求ofo退押金。甚至,有律师给出了“ofo最强退押金攻略”,用“假破产”的方式来逼债。
一直以来,不仅仅是ofo,似乎任何一家共享模式的创业企业都被如何自我造血,如何挣钱这个几乎是死结的难题所困扰。
理想是一面旗帜,对未来的所有幻想和期待指引着人们去咬牙坚持,去歇斯底里地拼搏。据称是马云的那句名言鼓舞了很多人:今天很残酷,明天更残酷,后天很美好。但是很多人死在明天的晚上,看不到后天的太阳。
这个该死的明天到底有多长,谁也不知道。
戴威很显然是这样的理想主义者,他还不想撤退!坚持ofo要独立运营,为了解决钱的问题,ofo开启一系列的自救之路。
2018年5月,ofo开始尝试车身广告,品牌可在车身上投放的广告部位有后轮三角板、车筐、车把三角区、车座套以及车轴,根据ofo 的单车运营数据及品牌的投放意愿,会对要投放广告的单车数量及区域进行选定。同一时间推出的,还有App端内广告。
ofo宣布包含车身广告、App端内广告、企业绿卡的B2B各项业务的总营收超过1亿元。2018年8月,ofo在APP发布一款5秒的广告业务。这项被寄予厚望的业务,也没能成为ofo稳健的现金流。
据称,这来源于戴威曾发布过一项名为“Victory Day”的计划,计划的核心便是全力出售广告位。为了寻找到潜在的广告用户,ofo还鼓励所有员工拉广告找合作。根据该项计划,用户们在使用App扫码开车时,有一个5秒钟的短视频广告弹出。
ofo本身并不是流量业务,广告业务终究不是一条可以不断变现的宽流频道。
后期,ofo的手机页面里,多了一个“折扣商城”的新选项。没有退押金的用户可以选择将押金升级为金币,金币可以用于商城消费。根据兑换规则,1金币=1元,99元押金可以升级为150个金币,199元押金可以升级为300个金币。
押金升级后的用户可以单独使用金币,或者采用金币+现金的方式在商城换购商,比如纸巾、零食、咖啡、酒、果汁机、耳机、音箱等。
戴威还想到了区块链。2018年5月17日,ofo宣布成立区块链研究院,将在全球范围内应用区块链技术赋能大数据、物联网,解决共享单车运营痛点和城市治理难题。
用户付款到ofo,ofo返还token币。“如果ofo能骑行挖币,并且币可以在交易所流通,我百分百天天骑。”曾经有某个区块链社区站长这样对媒体表示。
反正总而言之,ofo为了来钱,想尽了一切办法。正因为这一系列的昏招,让今天的ofo成为了一个四不像。
如今的ofo小黄车APP更像一个来路可疑的导流、返利的网购网站,开屏字幕是“全网返利,购物省钱”,图标变成“ofo返利”,“共享单车”四个字已经被挤到屏幕最下方。
ofo APP的扫码用车按钮被各种购物平台导购按钮包围。其APP首页推荐被广告占据,推销着网贷平台。“880元立刻领取,15天最高赚246元”,以此吸引用户购买。
“扫码用车”的按钮被“我要借钱”“小鹿商城”“9.9特价”等包围。
2017年前后,有媒体爆料:ofo内部奢侈成风、押金被挪用等一系列丑闻。但最终都被ofo官方一一否认。2018年,外界的猜想和质疑,统统成为了现实。用户们纷纷申请押金清退,但无奈的是,由于用户规模太大、所涉资金庞大,出现了上千万用户退押金难的问题。
当时,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即便是被限制高消费等,ofo创始人戴威仍旧表示“要跪着活下去,为每一个ofo用户负责”。
今年1月,戴威正式退出ofo法定代表人、执行董事、经理。这时的ofo,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今年5月,ofo的运营公司因数据传输中断,被相关部门立案调查,并要求限期整改。6月,ofo运营公司东峡大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被市场监管局列入经营异常名单,原因是:记录在案的经营场所已经无法联系。
2018年,ofo拒绝了滴滴方面的潜在收购要约。当时,戴威在公司内部号召大家“战斗到底”,把当时他把ofo的现状比喻成电影《至暗时刻》。“如果不想战斗到底,现在就可以离开,公司未来将保持独立,ofo的五位创始人将各自拥有该公司九人董事会中的一席。”
91年出生的戴威年轻气盛,不愿意妥协。
据闻,在滴滴想要收购ofo之前,戴威与程维进行了交谈,表示永不放弃。然而,这个90后的创始人,除了一腔热血与倔强的坚持,如何解决自我造血的难题,似乎并没有实在更好的办法。
有媒体称,戴威不仅在投资人眼里,有点不识时务。连在普罗大众的消费者眼里,这个创始人似乎也还是太年轻了,人们对ofo的不信任在扩张。
而几乎跟戴威同时起步的胡玮炜却完全不一样。
2018年4月,摩拜以37亿美元的总价出售给美团,包括27亿美元的实际作价(12亿美元现金及15亿美元股权)和10亿美元的债务。
美团收购摩拜,创始人胡玮炜到底能套现多少,外界不得而知。不过,在2018年有一篇不乏标题党意味的文章《摩拜创始人套现15亿:你的同龄人,正在抛弃你》,让胡玮炜名噪一时。
虽然80后美女胡玮炜不一定能从摩拜出售当中获利那么多,但是至少她在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已经全身而退,相比较于当下的戴威搞得狼狈不堪,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有人评价说,胡玮炜是记者出生,见多了商海沉浮的风光和惨败,所以对市场未来的判断更加理智一些,当断则断。而戴威是北大高材生,血气方刚,坚持理想,感性大于理性,所以才落到今天的地步。
曾经是共享单车大潮中的头部品牌,摩拜和ofo如今几乎都已经干不下去了,有人说,共享经济就是个伪命题。
笔者以为,不可以偏概全,也不能一棍子全部打死。毕竟,还有一些共享单车品牌尚在运行,另外,滴滴这样的共享模式也活得很好。
共享单车最大的问题,在于如何赚钱。如前文所述,ofo想了很多招,卖广告,搞商城,如此等等,我觉得都是昏招,偏离了它这个商业模式的本质,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笔者在文章开头就指出,共享单车,本质上还是一种租赁关系。作为单车的出租方,收入的主要来源在于用车人付出的租赁费用。
包月,提高用车费用是合理的提高收入的渠道。无论是摩拜还是ofo,一开始为了抢占市场,把摊子铺得太大,而且互相打价格战,降低租车的使用成本,结果自己落下严重的病根。正确的逻辑应该是:把每一次的使用价格提高一个恰当的水平,从一些中小型城市慢慢试点,找到盈利的平衡点再逐步铺开,确保资金良性循环。
另外,共享单车最大的成本可能是来自于大量的车辆损耗。这显然也是一开始粗放式经营,盲目追求规模所带来的副作用。
对于那些不按照要求用车,不在指定点位停放的用车人,不能仅仅以付出几十元的罚金了事,而应该禁止用车,甚至纳入个人信用系统。
曾经,戴威在一封内部全员信中承认,公司背负着巨大的现金流压力,“1块钱要掰成3块钱花”。他无数次地感到力不从心,想把运营资金全砍掉,甚至解散公司、申请破产。但他最终还是选择扛起压力,“跪着活下去”。
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任何一个创业者,都是孤独的,成王败寇,失败者背后付出的艰辛努力应该不会比那些享受鲜花掌声的成功者少一分一毫。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廉颇六十多岁的时候还能豪气冲霄,披挂上阵,31岁的戴威虽然目前尚无声息,但未来留给他的机会,应该还会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