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场景实验室
无性别主义(Genderless),也许解释为无边界主义(Borderless)更能表达其背后的深意,因为其本质是一种打破固有界限的态度。如同次文化已经不是叛逆精神的代名词,脱去固有的标签,在框架之外表达自我个性和个体主张才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诉求。
2014年开始,一股名为Normcore的时尚风潮把人们的审美取向带入朴素和极简的性冷淡风格,之后这两年流行的“Oversize”、“男朋友风”等风格,也可以看做是在此基础之上的演化升级。我们往往会认为,Normcore的极简与当下许多大牌华丽复杂到无所不用其极的设计殊为对比,但实际上,两个看似极端的设计风格背后,有着一个共同的关键词Unisex(无性别)。
“无性别”并不完全等同于“中性”,后者表述的是介于两者之间、没有明显性别特征的设计风格,前者则还多了各种设计师玩不腻的“雌雄同体”和“性别转换”。在这里,种种性别特征明显的设计元素不再被框定在过去的性别选择之中,被重新组合、融造。
近两年开始,Gucci、Vetements、Paul Smith等众多品牌都开始将时装发布的男女装进行合并。2016年底的米兰男装周,女装数量几乎占据了所有新品的一半。当下年轻潮牌的代表Vetements2017 春季时装秀,对于“无性别”的街头风做出了定义般的展示:女模和男模们统统穿着oversize西装、超长袖子的外套、阔腿牛仔裤、高跟鞋、高筒靴……完全无法定义是男装还是女装。
再来看老牌奢侈品Gucci,设计师Alessandro Michele从2015年起担任创意总监以来,便将蕾丝、丝绸、绑带、刺绣等这些充满女性化色彩的设计元素引入全线产品,大受市场欢迎,一改Gucci往日下落的颓势。而当我们被这些精致繁复的“当代洛可可”风格女装、包饰迷住双眼的同时,也许更需要留意的是越来越模糊了与女装界限的男装。
Gucci的新设计风格所针对的对象十分明确,正是新世代(特别是千禧一代)年轻人。从前的种种边界在这一代身上正逐渐隐去,他们毫不在意所谓的定义和规则。Gucci2015 年之后赚的盆满钵满,时尚评论家们向我们解释了 原因,“AlessandroMichele 抓住了时代精神”
“无性别”好像一夜之间就成为了潮流的代名词,而追根溯源,也许女权运动、后现代主义和解构思潮都功不可没。
“Unisex”这个词首次出现在1968年的《纽约时报》在一篇关于“怪物鞋子”的故事中。这一时期的百货公司商品目录开始增设“his & her”的新分类,广告中的男女模特皆身穿相同款式的蕾丝喇叭裤搭配纽扣衬衣。
从那时起,无性别的风尚开始充斥美国社会活动的方方面面,特别是60年代开始的“孔雀革命”口号(由时装设计师哈代·艾米斯提出,被视为启动新男人衣装风尚的重大事件,指男性时装渐趋于华丽的倾向。因雄孔雀比雌孔雀更美,借此比喻),彻底将无性别主义推向天桥。
而早在20年代,无性别主义便已在时尚界有所表达。Coco Chanel曾将女性阴柔气质同长裤这个极具男性化色彩符号相融,推出挑战传统观念的海军制服长裤女装。
在今天看来,这其中当然伴随着女权运动的情绪高涨背景,恰好也揭示了无性别所反应的社会动荡氛围。1966年 Yves Saint laurent 设计的女式吸烟装(Le Smoking,最初是指上流社会的男士在晚宴结束后,脱下燕尾服坐在吸烟室里抽烟,换上那种黑色轻便装,也叫“烟装”),更是无性别主义的标志性设计。
在新鲜事物出现之初,无例外的会有人感到困惑和不安,性别无差异化概念更是在极为基本的层面上引起了社会认知的混乱,引发反感、讨论可想而知。但“正如中世纪社会通过上帝和魔鬼来建立平衡,我们的社会是通过消费及对其的揭示来建立平衡(鲍德里亚《消费社会》)”,当人们意识到个体能够脱离性别而存在,“有性别“和”无性别“的对立便无法再消失。
我们遇到别人时,总会习惯性地先去判断对方的性别,美国历史学家Annie Woolhouse却说事实并非如此,“我们最先注意到的是他人心理性别传达出的外在表现,只是假设这样的表现是他们生理性别的准确表达而已”。着装作为个人外在表现的首要工具,自然会和性别产生联系,但服装并非一直有着明显的性别标识。而透过含义丰富的着装,时尚从来都是颠覆性别身份的一项有力工具。
不要再以为无性别的审美潮流仍停留在T台之上,大众文化其实已经对无性别主义开始广泛的接受,不再局限于小众人群之中。而我们迎来的,也许不只是一场审美革命,性别可能会成为继年龄之后的第二个个人隐私,它只是每个人的个人选择,而不会被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