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连线》杂志发表了一系列文章来介绍最新的技术与网络文化。本文是技术成瘾篇,作者为NITASHA TIKU。由36氪编译。
在iPhone发布十多年后,我们突然意识到,我们可能沉迷于智能手机无法自拔。我们肯定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近50%的人说离开手机他们就无法生活,每12分钟检查一次手机,平均每天接触2600次。
不需要看统计数据,我就知道放下手机很难——下拉刷新已经成为一种肌肉记忆,通知红点就像魔鬼一样充满诱惑,还有潮水般涌来的“赞”、FOMO等等,都在深夜刺激着你无休止地盯着屏幕,而不是睡觉。
多年来,研究人员一直在警告“说服技术”的能量。但是,当我们得知自己被人操纵时,我们的不安感才变得强烈,有了生存之地。第一,虚假新闻和俄罗斯对社交媒体的干预表明,科技平台和为其提供动力的算法可能会影响现实世界的行为,比如你的投票方式。随后,一些硅谷的“叛逃者”揭示,社交媒体应用程序是有意设计的,旨在触发多巴胺的冲击,让我们不断回来寻找更多的信息。 一些广为流传的书籍,也揭露了科技对人们身心健康的影响。
随着猜疑的漩涡不断放大,一种认识形成了。也许我们现在每天花5个小时在手机上,是缺乏意志力、粗鲁、自恋的体现。也许,我们被骗了。
让我们上瘾,背后的激励是显而易见的:科技公司从我们的注意力中赚钱,股东衡量公司成功的标准是公司能否让我们“投入”时间。当我们开始把焦虑集中在智能手机可能对儿童产生的影响上时,道德恐慌就完全形成了。
只有真正的专家仍在争论“上瘾”这个词是否适用于人类和智能手机之间的关系。有人说,科技不是像烟草一样的毒品,而是像赌博一样的行为成瘾。另一些人则表示,拿上瘾来比较是没必要的危言耸听,将抑郁与智能手机使用联系起来的研究,只是显示出相关性,而不是因果关系。但即使是大型科技公司也承认,他们的产品会让我们感觉很糟糕,并承诺会更加关注它们的用户。
技术恐惧症至少和苏格拉底一样古老。苏格拉底警告说,书面文字会削弱我们的记忆。人们也同样担心印刷机、留声机、电话、收音机和电视会带来智力下降、信息超载、社会孤立、懒惰加剧或分心。永远在线的互联网的到来也不例外。网络空间似乎是为了让你一连几个小时沉浸其中。美国在线的“你有邮件”、在线赌博、在线色情、聊天室、即时消息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90年代末,当美国还在拨号上网时,医务人员就开始质疑“网络成瘾”是否是一种真正的疾病。
但是智能手机和社交应用——那些互动的数据提供者和接受者触手可及——是不同的、更灵活的野兽。软件会根据我们提供的数据进行调整,可能会利用我们自身的弱点,相应地调整影响行为的算法。
斯坦福说服实验室创始人福格(B. J. Fogg )开发了一个心理模型,将触发、动机和能力这三个因素结合起来,以促进特定的行为。他的学生后来在Facebook、Instagram、Uber 和谷歌工作。以Facebook照片为例:你会收到一个推送通知,提示你已在照片中添加了标签(触发器),希望确保你在招聘(动机)中看起来正常,并且你可以轻松、立即地在手机上查看照片(能力)。
福格以前的一个学生,尼尔·埃亚尔(Nir Eyal),开发了他自己的模型。在他的著作《上瘾——让用户养成使用习惯的四大产品逻辑》中,埃亚尔阐述了一个由四部分组成的过程:触发、行动、不确定奖励和投资,他认为,负面情绪可能是强有力的触发因素。无聊、孤独、沮丧、困惑和优柔寡断会引起轻微的痛苦或刺激,促使我们采取无意识的行动让负面的感觉消失。积极的情绪也起作用。例如,在Instagram这样的应用程序上,触发可能是分享好消息的欲望。
驱动这些反馈循环的引擎和老虎机具有吸引力的机制是一样的:当你对通知做出反应或下拉刷新时,你会发现有很多东西是不确定的,正是这种不确定性使你回来获取更多的信息。亚当·奥尔特在他的著作《不可抗拒:上瘾的技术和让我们保持着迷的公司的崛起》中说,这种循环之所以强大,不仅仅是因为随机的奖励,还因为最近的失败经历激励着我们。
这些模型本身并没有什么邪恶不邪恶之所。它也可以用来说服人们做出更好的选择,就像FitBits把健身变成一个游戏或应用程序来推动你冥想一样。从这个角度来看,改变行为的力量看起来并不那么糟糕,但它仍然存在一个潜在的问题:说服技术能否凌驾于我们的自由意志之上?福格本人在iPhone发布前一年就警告联邦贸易委员会,建立“说服画像”可能会带来严重的政治和社会后果。“我们现在可以创造出能够改变人们想法和行为的机器,而且这些机器能够自主地做到这一点,”他在2006年作证说。“每当我们访问网站并使用交互式系统时,它们很可能会了解说服策略对我们的影响,并在我们再次使用该服务时使用这些策略。”
几年后,一个更不可能的消息来源发出了警告。2010年,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告诉《纽约时报》,他的孩子没有使用iPad,当时iPad才刚刚上市。“我们限制孩子在家里使用科技产品的情况,”他说。
就我们自身而言,围绕假新闻和选举干预的危机可能并没有动摇我们对手机的沉迷。但是,一批内部“揭发者”揭示了其中的内在联系。算法重视参与——而那些让我们感到沮丧、引发恐惧和愤怒的内容往往会得到更多的回应。俄罗斯只需要在Facebook的NewsFeed中增加一些激活我们“蜥蜴大脑”的故事就行了。
而且,正如我们所知道的,这些算法对孩子的影响尤其严重:在2017年出版的《 iGen 》杂志上,圣地亚哥州立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吉恩·特温格(Jean Twenge)指出,根据她进行的一项研究,八年级学生中,重度社交媒体使用者患抑郁症的风险要高出27 %。其他专家,如牛津互联网研究所的心理学家安德鲁·普济比斯基(Andrew Przybylski)则说,特温格的数据显示抑郁与社交媒体之间的相关性,而不是因果关系。不过,苹果的两个主要股东——一个对冲基金和一个养老基金——在2018年1月给苹果写了一封公开信,敦促该公司协助智能手机对儿童的影响方面进行更严格的研究,并为忧心忡忡的父母建立更好的控制机制。
信中说,指责父母或认为研究不是确定性的,都没有抓住要点;它引用了来自非盈利组织 Common Sense Media 的数据,这些数据显示,美国青少年平均每天使用智能手机的时间超过4.5小时,这还不包括发短信和聊天。“如果说,大脑仍在发育中的儿童的使用到这种程度没有产生任何负面影响;或者说这种功能强大的产品的制造商,在帮助父母确保其得到最佳利用方面没起任何作用,是违背常识的。”
人们对技术成瘾的担忧越来越复杂。如果智能手机和社交媒体不仅只是让我们的注意力不集中,浪费我们的时间,而且还能塑造和扭曲我们知道的和我们相信的东西,那该怎么办?随着我们对潜在危险意识的增强,用来吸引我们注意力的策略也在同步发展。人工智能算法拥有的个人数据是前所未有的,能产生让人难以抗拒的力量。
例如,YouTube的算法认识到,越来越极端的内容会让用户停留时间更长,因此它的自动播放功能推荐越来越具有煽动性的视频。这使得北卡罗来纳州大学的泽伊内普·图菲克希(Zeynep Tufekci)教授称这个视频分享网站为“伟大的激进主义者”。这个网站现在每天的浏览量超过10亿次。
YouTube让我们参与进来的策略只会变得更加复杂,该公司正在测试深层神经网络来改进这一过程。研究表明,这种变化显著增加了用户的观看时间。与此同时,Netflix已经为我们提供了个性化的封面,现在正在探索个性化的预告片。据报道,该公司正在使用机器学习和人工智能,根据个人喜好,提取一个节目中最引人注目的场景来自动生成预告片。例如,如果你平时喜欢看浪漫喜剧,它会给你看动作片中最浪漫的时刻。
科技公司似乎每周都会在一个新领域面临公众压力,它们至少已经承认了消费者的强烈反弹。在股东来信之后,苹果在一份公开声明中为自己辩护说:“我们深入研究了我们的产品是如何使用的,以及它们对用户和周围人的影响。我们非常认真地对待这一责任,并致力于满足并超越用户的期望,特别是在保护儿童方面。”今年3月,该公司推出了面向家庭的页面,预计将在下一版iOS中改进家长控制。
不过,目前还不清楚公司是否真的愿意眼睁睁看着用户参与度下降。例如,Facebook股东试图采取与苹果股东相同的举措,要求该公司关闭其备受争议的儿童产品Messenger Kids(该产品针对的是年仅6岁的儿童),但没有任何效果。
对于“时间花得值”这一说法的激烈争论,也很好地表明了科技行业“夸夸其谈”的态度。特里斯坦·哈里斯(Tristan Harris)曾是谷歌的设计伦理学家,他提出了“时间花得值”的说法,并将其与Facebook等“劫持我们的思维”、分散了我们对优先事项注意力的应用程序进行对比。在2018年的年度个人挑战中,马克扎克伯格表示要修复Facebook,包括确保花在Facebook上的时间“花得值”。但是,正如哈里斯所指出的,这使得人们更容易忽视这与Facebook商业模式的冲突,在Facebook商业模式中,广告商(他们是Facebook的实际付费客户)希望得到你的关注。
为了证明自己正在解决这个问题,Facebook在2017年12月发布了一篇题为《难题:花时间在社交媒体上对我们有害吗?》的文章。Facebook承认,有研究表明,被动消费社交媒体会让你心情更糟。但它也引用了卡内基梅隆大学的一项研究,该研究显示,那些更积极参与Facebook的用户,他们的心理状况更好,孤独感和抑郁感更少。然而,这项研究是与Facebook合作进行的。
更好的做法可能是寄希望于“揭发者”。哈里斯现在是人道技术中心(Center for Humane Technology)的执行主任和联合创始人,该中心正在推动变革,并得到了致力于帮助孩子的非盈利组织 Common Sense Media 的支持。当用户等待Facebook、苹果和YouTube的行动时,他们正在开发工具和服务来帮助解决技术成瘾问题了。
即使手机屏幕被锁定了,你的手机上也会闪现一些提醒性的信息,就像朋友打电话或发短信时一样。 诱惑着你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将注意力转移到应用程序上。
应用程序能够不断更新,但这种类似老虎机的机制,给用户提供了一种能够控制随机性奖励的错觉。
当你对通知做出反应或下拉刷新时,你会发现不确定性,这是让你返回获取更多信息的原因。
没有视觉提示来提示终点,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止。我们看着Facebook,Instagram和Twitter,不停地滚动着信息流,没有终点。
应用程序图标和小红点之所以引人注目是有原因的。
Snapchat的Snapstreads功能显示了两个人连续交流的天数,这让青少年用户产生了一种病态的痴迷,让他们觉得必须保持这种状态。
把一件事变成一个游戏,通常包括三个要素:积分、奖励和排行榜。Fitbit是一款可穿戴设备,它利用这三个要素推动着数百万人每天走10000步。
原文链接:https://www.wired.com/story/wired-guide-to-internet-addiction/
编译组出品。编辑:郝鹏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