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氪专访｜金山办公COO章庆元：疫情催熟企业数字化，与腾讯钉钉既竞争又合作

文 | 岳佳彤

编辑 | 苏建勋

自1月底开始，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将人们的日常学习与工作场景从线下切换到了线上，远程办公被推上风口。而在需求剧增的背后，也是企业内部对自身数字化能力的一次大考。

“我觉得这次疫情提高了整个中国用户的办公水平，让整个中国企业对办公信息化的理解上了一个台阶。”3月上旬，金山办公首席运营官章庆元在接受 36 氪采访时谈到，彼时，金山办公旗下的金山文档公布了一组最新数据：截至今年3月2日，金山文档月活跃用户突破2.39亿。

在章庆元看来，疫情让移动办公工具被吹上了风口。2006 年，金山办公就尝试过类似的共享文档产品，但在当时的互联网环境下，用户并没有这种需求。直到 2018 年，金山办公才重新推出了这款金山文档。

自打今年 2 月以来，金山文档的数据就以千万级的速度增长。据金山办公官方统计，2 月 4 日，金山文档的用户数突破 1 亿，到了 2 月十几号，这个数字就翻了一番。

“之前我们一直在想，协作办公到底是不是一个普适性的需求，这一次疫情帮我们打消了战略上的担忧。”章庆元说到。

教育、电商、社区成为金山文档用户群体中突出的两个行业。举例来说，电商的商品信息、图片记录；社区的居民信息统计等需求，都是文档产品天然能解决的场景，而在这一波用户教育之后，即便疫情过去，这些用户还是能被沉淀下来。

被吹向风口的不只是金山文档。艾媒咨询的统计数据显示，春节后开工的第一周，使用远程办公的企业规模超过1800万家，超过3亿人使用远程办公软件。阿里钉钉、腾讯的企业微信、字节跳动的飞书等多家企业都开始接连发力。

在技术的逐渐成熟和行业需求双重驱动下，音视频会议、任务管理以及文档协作等细分的远程办公产品也加速发展。仅是在协作文档的细分领域中，腾讯文档在3月2日正式宣布月活跃用户突破1.6亿，石墨文档日前也宣布完成B+轮融资，注册用户数超过 2800 万，企业用户数超 37 万家，月 PV 超过 3.6 亿。此前 36 氪也独家报道过，字节跳动旗下“飞书”团队还于近日推出了“飞书文档”。

“我们都是认为现在还处于探索、教育用户、培养用户的认知，在共同打造这个市场的阶段，现在还谈不上竞争。”面对协作办公这块各家虎视眈眈的“大蛋糕”，章庆元说道。

另一方面，金山文档与钉钉、企业微信、飞书的区别在于，前者是功能，后三者皆为平台。虽然巨头也推出了自己的文档产品，但由于金山文档有着 WPS 一脉相承的积累，在这一条功能线上有着更高的专业门槛，因此相较于竞争，金山文档倾向于与巨头合作，将自己作为一个ISV（独立开发商）的角色入住进钉钉等平台。

谈及战略及发展趋势，章庆元认为在商业化方面金山文档会比较慎重，还是以优先发现和满足解决用户的需求为主，接下来用户留存是关键，云、多屏、内容、AI也会继续推进，“我们希望把文档处理、在线处理的能力变成一个像其他的SaaS公司随时都能够拿得到、触及到的服务，不用再去开发。”

图片来源：金山文档

在媒体沟通会之余，金山办公首席运营官章庆元与金山办公高级研发总监汪大炜接受了36氪等多家媒体的采访，以下是节选内容：

谈疫情的影响

36氪：疫情对金山文档这个产品产生了哪些影响？

章庆元：其实我们从2018年开始做这个协作的事情，内部最早在2006年就已经做过类似这样的文档产品了。但因为做的太早了，互联网各方面普及都不够，后来我们就不做了。

到2018年我们重新开始做这件事情，在这2年中，中间我们当时也比较担心，这个产品到底有没有用户需求存在。因为中国国内的用户，特别是办公用户是比较下沉的，我们内部经常在说一句话，说办公不是一件那么愉快的事情，打开办公软件大家心里就很烦，就是要干活。所以我们当时一直在想，在线办公、协作办公会不会是一个普适性的需求。

但是这一次疫情，帮我们打消了战略上的担忧，我们看到了这个需求。而且我们也相信，这次疫情教育完用户，确实是我们的产品帮助几亿用户实实在在解决了痛点，用户是能感受得到的。 

我觉得接下来会不一样，比如很多电商用户，现在疫情都用金山文档在做协作，疫情过后也会继续用下去，因为我们比较专业，文档跟桌面是互通的，还有电子表格等，几乎能解决他所有的办公需求。

我猜测应该至少一半以上的用户，可能会继续使用我们的这个金山文档继续去办公。当然可能会有些用户跑掉了，比如社区里老太太买菜这种（需求）会跑掉，但是社区里面的管理人员肯定也会记住我们。下次比如社区要搞投票、选举居委会和业主委员会之类的，他可能就不用再打出来纸贴在电梯里一家一家送了，可能跟现在一样在电梯里面贴一个二维码就行了。 

所以我觉得这次疫情提高了整个中国所有用户的办公水平，让整个中国用户对办公信息化的理解上了一个台阶，或者说中美的信息化应该会更接近。 

前段时间我看了一篇报道，说美国每年有6000万人次是远程办公的，之前中国只有几百万，可能这次疫情之后，我觉得更多的中国企业会远程办公。

36 氪：这段疫情期间，哪些行业和用户，可能过去对我们不太感兴趣，但因为疫情期间的这样一种尝试，这个客户可能被沉淀下来？

章庆元：一类用户应该是教育方面的。教育应该是爆发性的，因为老师是远程上课，需要举例子交作业，确实以前是他们都不会用远程上课的工具。

第二个就是电商类的，这次是很多用户主动来找我们。比如电商里的用户可能会管理他上架的商品，里面会有很多商品的图片。用户会说能不能插入传图功能，我们就会马上加，基本上在疫情前期我们每天发一个版本，后期现在2-3天就发一个版本。

从行业的角度上面来说，除了电商跟教育这两个爆发式的以外，其实我们逐步看到在运输业等其他行业里也开始用金山文档、表单等等来进行工作。

谈竞争与合作

媒体：你们和腾讯文档算是直接竞争对手吗？如果是，你们之间的核心定位不同在哪里？

章庆元：我们跟办公行业稍微有一点不一样，这个市场很大，目前文档类的产品大家都还在尝试，我们跟腾讯文档、石墨、飞书这几个团队大家都有挺多的沟通，我们都是认为现在还处于探索、教育用户、培养用户的认知，在共同打造这个市场的阶段，现在还谈不上竞争。

腾讯也是金山的股东之一，因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年办公软件，在产品定位上我们会更专业，腾讯文档这类产品相对来说可能会简单一些，我们上来就是瞄准Google docs那么做的。

以电子表格为例，我们产品的表格下来就是100万行，我们的函数跟桌面Office是一样的，可以有数据透视表这样一些非常专业的东西，这是跟别的产品很大的一个不同，而且我们采用的技术架构也是开放式的，不是专有的东西。

如果用户用我们的产品，哪怕不用WPS的产品，用的是微软Office产品，用户的文档也可以用金山文档处理，处理完以后完全没有损失地还可以回到Office，比如说用户做一个很复杂的标书，用金山文档打开几乎跟Office打开是一样的，这个也是没有人做到的。

所以我觉得各家都有自己的一些想法，我们在这条路上探索，今天来看我们认为还是相对比较友好的关系，我们也希望这些厂家能够慢慢把中国协作办公的东西做起来。

媒体：我听您的意思就是你们还是更专业，再加上有WPS这样一个传承，而不是另起炉灶，是这个意思吗？

章庆元：是的，我们做了这么多年，很多技术是相通的，文档处理能力、表格计算能力、演示动画等所有产品都是通的，所以我们上来定位就会高一些。

我们去看美国，大家一开始都觉得Google Docs是否会把微软干掉，后来他们发现好像也没有干掉，Google Docs做了也快20年了，解决了一些新场景。微软在有些领域也做得挺好的，所以我觉得办公软件这个市场今天更多存在的还是大家一起教育用户、培养用户认知的过程。

我们自己WPS还是会比较专注专业文档处理的厂家，我们会在所有平台提供办公软件，也会积极面向文档协作的场景。比如说今天汪大炜讲的时候有一个例子，比如说跨book的问题，这个在企业里协作其实是非常常用的思想，这个别人都是做不到的，但是我们因为做了这么多年办公软件，所以我们电子表格一上来就可以支持跨book。

跨book就是你们有很多excel文件我可以很容易汇总，这方面很多东西大家可能会从不同维度做不同的尝试，我们针对传统Office用户应该会更有优势。 

36氪：但腾讯有腾讯文档，钉钉有钉钉文档，我们跟这两家巨头又有合作的关系，那怎么处理这种又竞争又合作的关系？

章庆元：我们就拿钉钉为例，其实你也知道钉钉有自己的钉钉文档，两边也不冲突。因为我们处理文档的能力会更强大一些。这个市场大家要一起努力共同去教育，比如在钉钉里面写一个会议记要之类的，可能用户会用钉钉文档去写。但是在处理稍微复杂一点的Office文件，包括钉钉5.0以后，文档里面串接一个新文档，其实用的全是我们的产品，这里面是有合作关系的。

我们跟钉钉和腾讯都聊过，他们觉得文档处理能力还是我们强大一些。所以这一块我们并不担心这件事情（竞争），因为这毕竟不是他们（腾讯、钉钉）的一个重点，因为对钉钉也好，包括腾讯云也好，他们其实更多的是想做这个平台，不会把这些东西全做掉。

谈战略及趋势

媒体：接下来整个行业的会有怎样的发展趋势？其实行业里面的玩家还挺多的，金山在其中的定位是怎样的？ 

章庆元：在线办公经过这次疫情确实应该说不管从媒体、从用户，甚至从资本市场上看也好，基本上被推到了一个历史上的新高潮。首先定位的问题我刚才在讲，我们还是比较坚持，作为一个专业的文档处理的公司，向整个在线办公行业输出我们的文档处理能力。

可能有些公司会定位将来提供一整套在线办公的方案给别人，但是我们还是会相对聚焦在文档。包括让大家怎么开好会，而且我们开会也不做那种视频会，我们还是围绕着文档开会。

媒体：今年在商业化方面有哪些新的规划？在线办公新的发展趋势对于金山占比预期会不会有提高？

章庆元：现在文档是没有任何商业化的，特别是这次疫情，我们肯定要继续免费地提供给用户，帮用户解决这些问题。目前还没有一个大规模商业化的想法。但是有一点我们可能接下来会做的，像我们公司有个叫稻壳的品牌，就是卖模板的，很多是第三方做的模板，我们会慢慢在金山文档里引入那些付费的模板。因为只有有这种变现的能力，才会有更多的作者为我们提供服务。 

其他目前我们暂时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其实今天我们所有文档的产品，都还是教育用户在寻求用户的需求，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真正核心的点。所以在商业化上我们会比较慎重、比较小心。我们可能还是以优先满足解决用户的需求，以及去发现这个用户的需求为主。

36 氪：疫情之后金山办公整个的战略的布局重点会放在哪些行业呢？

章庆元：首先我们会把这次疫情发现的用户需求夯实，能够真正地把它留下来，这个不是个暂时问题，已经变成我们公司的一个战略。今天汪大伟也讲到了，我们从2月4日过亿，十几号就直接到2亿，这个用户确实是很宽的，是我们花多少广告费都拉不回来的一个情况。

所以把用户留存，这个是我们的第一个战略。就是说我们会按照刚才说的一些重点行业，用户接受度比较高的，会一点点把它做夯实。第二点就是我们其实一直在说金山办公的一个战略，就是云、多屏、内容、AI，这块我们也会继续推进，AI还是我们很重要的优势。

36氪：对于巨头来说，最终目的是希望通过SaaS产品和公司IaaS层的产品，形成一个从上层到底层的联动，那么有没有金山办公跟金山云打包去打行业这么一个想法？

A：本身像金山办公其实是一个标准的SaaS，金山文档就是一个标准的SaaS。金山本身因为金山云跟金山办公我们是兄弟公司，刚才我也一直在强调，金山办公的核心竞争力是文档处理的能力，我们的核心策略就是开放。

所以我们未来的话，我们不仅跟金山云，甚至包括腾讯云跟阿里云，我们都会开展这方面的合作。其实今天我们在金山云、在阿里云上面已经有相关的SaaS上去了，腾讯云也马上要上，比如你上金山云和阿里云，可以看到我们已经在上面提供文档预览，还有在线文档编辑的服务，都已经上去了。

其实我们策略是很好理解的，我们希望把文档处理、在线处理的能力变成一个像其他的SaaS公司随时都能够拿得到、触及到的服务，不用再去开发。所以我们会聚焦在这个输出能力上面，我们本身会跟金山云会合作，但是我们同时跟阿里云、腾讯云这些也都会去合作这件事情，向更多企业去输出SaaS服务能力。

36氪：从去年到现在，整个企业服务，特别是巨头那边有一个比较明显的趋势——以 C 端打B端，比如说企业微信钉钉现在出了圈子，通过C2B的方式来触及到用户，您怎么看待这种发展趋势？

A：企业服务其实在中国已经喊了好多年，好几年前新闻就在说今年是SaaS元年，但是过去喊了半天都没有风口，今天可能真的是到了一个风口。企业都发现如果所有东西都用的是公有云的SaaS，这个远程办公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这一次疫情之后，我自己判断中国的SaaS公司的发展应该会真的到了一个春天，因为大家会觉得只有用SaaS服务，才能真正实现远程办公，真正实现协作办公。

头图来源：unp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