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应该终结数据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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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互联网用户和流量的本质含义就是广告收入。包括Facebook在内的众多互联网公司，最重要的收入来源就是，通过监测用户数据来判断用户的行为偏好，从而实现广告的精准投放。在我们被挟裹并正跑步进入的大数据时代里，每个人在大数据的面前，相当于一丝不挂。数据经济依赖于大规模地侵犯用户的隐私权，尽可能多地收集个人数据以获取利润。是时候做出改变了，建立更好的互联网世界还为时不晚。原文标题Why We Should End the Data Economy，作者Carissa Véliz，她是牛津大学人工智能伦理研究所的一名副教授。也是《隐私就是权力》（Privacy Is Power）一书的作者，该书是《经济学人》的年度图书。

你知道自己在被监视。但我不确定你是否意识到监视的程度或其影响。数以百计的闻所未闻的公司以及世界各地的许多机构，都在监视着你。

他们知道你和谁睡在一起，因为你和与同床的人都把手机放在附近。他们知道你晚上是否睡得很香，或者你的烦恼是否让你睡不着。他们追踪你是否在半夜拿起手机，搜索 “还贷款”之类的东西。他们根据你在Facebook上 “点赞”的网页和你的朋友来推断你的智商。他们跟踪你去的餐厅和购物习惯。他们知道你开车有多快，即使你开的不是一辆智能汽车也能监测，因为你的手机里有一个加速度计。

他们可以根据手机测量的走路速度计算你的预期寿命。他们可以通过你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的方式，来推断你是否患有抑郁症。他们知道你的配偶是否正在考虑离开你，因为她一直在网上搜索离婚律师。如果他们认定你是有赌博问题的人，他们可能会利用这一信息来引诱你回到赌博中，他们知道你的弱点。

公司对你了解得越多，他们对你的权力就越大。

这些公司中有许多自称为 “数据分析员”。我称他们为数据秃鹰。他们通过从你的数据线索中整理出你的资料，然后卖给出价最高的人：银行、保险公司、未来的雇主和其他各方，从而获得利润。他们可以出售个人数据资料，也可以出售人的名单。这些公司用来识别和分类个人的一些类别包括强奸受害者，勃起功能障碍患者，酗酒者，以及患有艾滋病或携带艾滋病毒的人。最近有消息称，Facebook允许广告商针对年仅13岁的儿童进行宣传，这些儿童被归类为对吸烟、酗酒、网上约会、极端减肥和赌博感兴趣。

互联网的利润主要来自于对个人数据的利用，这些数据被广泛地重新包装和出售，以支持有针对性的个性化广告。这就是所谓的 “数据经济”的基础。

你可能对自己说 “我没有可隐藏的，所以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你错了。每一个可以访问你的数据的人都是以你的利益为重吗？当然不是，这就是为什么你会保护你的信用卡号码，以及为什么你在家里的入口处上了锁。如果你不到处给陌生人你的电子邮件帐户密码，那么你也不应该到处给别人你的个人资料。

隐私很重要，因为隐私可以保护你免受他人的影响。公司对你的了解越多，他们对你的权力就越大。如果他们知道你急于要钱，他们会利用你的情况，向你展示滥用发薪日贷款的广告。如果他们知道你的种族，他们可能不会向你展示某些专属场所或服务的广告，而你永远不会知道你受到了歧视。如果他们知道什么在诱惑你，他们就会设计产品让你上瘾，即使这可能损害你的健康，伤害你的工作，或占用你的家庭或睡眠等基本需求的时间。如果他们知道你的恐惧是什么，他们会利用这些恐惧在政治上对你撒谎，操纵你为他们喜欢的候选人投票。利用有关我们性格的数据来分化我们，试图破坏公众的信任和合作。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积累你的数据的公司，也可以最终决定什么是你。他们可以对你进行分类和定义，然后相应地对待你。

或许当你在网上阅读文章时，算法正在根据你的数据，在你不知情和未经你同意的情况下，对你的生活做出决定。这些算法往往没有经过彻底的测试，更不用说定期审计了。也许你最近被拒绝了贷款，或工作申请，或公寓申请，你的数据几乎肯定与此有关。这些数据可能是不准确的，但你无法纠正它，因为你无法访问它。你可能因为一个错误的算法而被解雇。

数据经济破坏了平等和公平。你和邻居不再被当作平等的公民对待。你没有得到平等的机会，因为数据受到不同的对待。你能接触到的广告和内容，你为同样的服务支付的价格，甚至当你打电话给客户服务时，你要等待多长时间，都取决于你的数据。

我们更擅长收集个人数据，而不是保护其安全。而个人数据是一个严重的威胁，如果我们没有能力保证它的安全，我们就不应该收集它。《纽约时报》的记者利用从数据经纪人那里获得的智能手机位置数据，能够追踪拥有安全许可的军事官员、有权势的律师和他们的客户，甚至是美国总统（通过被认为是特勤局人员的电话）。

我们目前的数据经济是基于收集尽可能多的个人数据，无限期地存储，并将其卖给出价最高的人。如此多的敏感数据自由流通是不计后果的。通过围绕监控设计我们的经济，我们正在建立一个危险的社会控制结构，与自由相悖。在我们构建的监控社会中，没有死角。不应该由我们来选择退出数据收集。默认的情况很重要，而默认情况应该是没有数据收集。

现在是结束数据经济的时候了。我们不应该允许个人数据的商业化，不应该允许个性化的广告。如果广告对我们的了解是透明的，就像被Facebook拒绝的Signal（一款信息加密的聊天软件）的广告所反映的那样，那么也许我们就不会对自己如何被定位如此漠不关心了。个性化广告对用户的好处是次要的，它可以通过情境化广告来实现，比如在用户搜索运动装备时显示运动装备广告。

我们需要确定影响我们生活的算法是值得信赖的。我们需要能够知道算法是如何评判我们的，以及算法基于的是什么数据。我们应该实施数据信托责任：任何想要收集或管理你的个人数据的人，都必须只为你的利益而使用这些数据，而不是针对你。那些管理别人的个人数据的人，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根据法律，我们必须大大提高网络安全标准，而且我们必须定期删除我们不再需要的数据。

同时，选择有利于隐私的产品。例如，不使用谷歌搜索，而使用DuckDuckGo；不使用WhatsApp，而使用Signal；不使用Gmail，而使用ProtonMail。这些简单的选择可以产生重大影响。我们需要告诉企业，我们关心隐私。

结束数据经济似乎是一个激进的提议，但如果一个商业模式的存在取决于大规模侵犯我们的隐私权，那就更加极端了。事实上，这是不可接受的。

译者：蒂克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