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真人秀时代选中的素人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娱乐资本论”（ID：yulezibenlun），作者思涵，36氪经授权发布。

一周前的微博热搜，突然被张天和陈奕辰这两个很多人都感到陌生的名字刷爆。

他们是恋爱观察真人秀《心动的信号2》中的素人嘉宾，节目内互选后发展为真实情侣，但这场爱情故事却在节目收官后遭遇了现实的一地鸡毛。     

上周，营销号传播疑似从陈奕辰方流出的张天「被套话」情史录音，引发了网友对张天私生活的议论；而节目中其他素人嘉宾是否及时取关了“渣男”陈奕辰、划清界限，则成为了网友关注的另一个重点

。娱乐资本论（ID:yulezibenlun）发现，在这场轰轰烈烈的吃瓜盛事中，网络上还出现了这样一种声音：综艺节目落幕后，我们还能否评判素人嘉宾的私生活和个人选择？是不是一旦上过真人秀，就不可能再退为在网友讨论消费中被豁免的“素人”？ 

     

这是素人真人秀崛起提出的全新问题——十年前，出现在综艺中的素人往往只是参加几期棚内录制、分享经历与传播观点；而今天，越来越多的素人走进综艺，面对的已不再是舞台射灯下微微眩晕的限定体验，而是360度真人秀摄像头长达几周的跟踪记录，他们接受的审视、享有的追捧几乎与明星无异。

上世纪，波普艺术的代表人物安迪·沃霍尔说，“在明天，每个人都能成名15分钟。” 

今天，这个预言某种方面被素人真人秀实现了。而预言没有告诉我们的，是成名的素人以及助其成名的节目组和公众，应该如何面对这种全新的境遇。

当素人走进“楚门的世界”    

社交观察真人秀《喜欢你我也是》录制刚刚开始时，素人嘉宾们风尘仆仆地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上楼补妆，一个星期后就“自暴自弃”了；起初，他们还颇为矜持地不碰酒精，时间久了也开始大方地喝酒聚会，“后来反倒是我们有时候要提醒他们，还是稍微注意点坐姿什么的。”节目总制片人马进告诉娱乐资本论。    

利用高考后的暑假，18岁的夏浩然参加了综艺《各位游客请注意》，和另外六位素人成为钟楚曦的旅行团团友，同吃同住、共游印度。他有时候看团里的姐姐们化妆都觉得累。“注意形象多累。我起床以后头发睡成什么样就什么样，直接出门。”  

 但他也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镜头带来的不便，比如换衣服还要特意去厕所、睡觉要穿上衣。他没有坚持追看节目，因为“也怕看到自己不好看的一面。” 

这些个人形象上的小细节，都只是素人参加真人秀的初级挑战。更让人感到恐惧的，是被镜头放大了数倍、置于网络舆论中的行为处事细节。几乎每一档素人真人秀中都会有嘉宾被批“心机”，《各位游客请注意》里张雨绮的素人团更被人视为“撕X天团”，观众眼中从不缺少“反派”。

而在这档节目里“安静如鸡”的夏浩然，在他最早参加《这！就是灌篮》时，则成为争议最大的球员之一：真人秀需要服务于人物故事的剪辑，于是他表现不佳的地方被放大，也因此招来了最多的骂声。   

“那一阵我确实不太好受，我妈也生气过。选管她们其实也心疼，因为当时我才17岁。”但他很快就想通了，“节目也需要热点。如果我真的做得很好，也不会剪成这样。”    

比单纯调整心态面对负面评价更难的，或许是如何在网络环境中与风云变幻的舆论共处。  

在张天与陈奕辰的那场公案中，另一位素人嘉宾杨凯雯也被拖入战火，原因是她作为张天的好友，竟然没有取关泄露张天隐私的“渣男”陈奕辰。面对私信箱里无休止的谩骂，她忍不住截图发微博：“我知道错了，我取关，别再骂我了行么放过我。”    

她不会想到，被私信骂哭的自己遭遇了新一轮热议：杨凯雯为什么不默默取关？她截图哭诉是不是小题大做？会不会让风波中心的张天感到尴尬？这条微博甚至成为了舆论转向的关键点，原本作为受害者被同情的张天被批为“纵容粉丝对他人道德绑架”的负面形象。

一天后，杨凯雯隐藏了自己所有的微博。拥有100万粉丝的她或许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可以随便发博撒娇的小女孩，而是拥有了无意间便会搅动舆论场的可怕力量。

越素越好的素人嘉宾， 比爱豆还严苛的“操行评定” 

去年夏天，多档素人真人秀正在筹备中。当时，不止一家节目组曾对娱乐资本论说，会把社交平台作为素人选角的重要渠道，关注那些初露头角的博主；而到了今年，河豚君却发现，节目里出镜的素人的社交账号最初往往只有几百、上千关注者，未曾被大肆曝光过。

这或许是素人嘉宾容易对真人秀环境不适应、对舆论生态感到陌生的原因之一：他们是真正的素人，而非相对习惯“被观看”的网红KOL。

和怀抱着明星梦参加选秀类节目的网红不同，恋爱观察类真人秀需要的是对镜头和成名相对低欲望的素人嘉宾，从而让观众相信自己嗑的CP是真的，而非一场以“红”为目的的预先表演。

回看这两年的素人恋爱节目，网友们最关注的就是嘉宾是否有出道意愿，一旦显现端倪，便会怀疑嘉宾目的不纯。

最终出现在《喜欢你我也是》第一季的刘问，正是“想红”的反面：她是一位建筑设计师，工作繁忙、经常出差，很难把精力分散给综艺节目。“而且她是部队大院长大的，观念上可能比较传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抛头露面的。”总制片人马进告诉河豚君，这恰恰让节目组对刘问更感兴趣。 

马进还分享了《喜欢你我也是》选角的一个“笨方法”：扫楼。导演组会去高校、大型企业、办公大楼去扫楼，甚至在马路上去挖掘外形条件好的素人，然后再进行背景调查。这种所谓“笨”，指的是跳过了社交网站这个捷径，建立节目组自己的初筛机制。

 这样寻找而来的素人嘉宾原本曝光率低，给予了真人秀足够的叙事空间；而且他们在进入这些公司以前就接受过较为详尽的背景调查，能够保证个人履历的真实准确。马进说，初筛过后，节目组还会对素人的所有社交平台发言进行地毯式的检查，有任何不当言行都会被立刻pass，保证素人嘉宾的“根正苗红”。

这构成了素人真人秀的一出奇观：一方面是节目需要尽可能地去挖掘未经打磨的素人，另一方面是他们需要经过堪比偶像出道一般严格的“操行评定”。明星艺人可以立“黑红”人设，但素人经不起众口铄金，节目也难以承担嘉宾翻车的风险。

马进透露，即便《喜欢你我也是》的筛选已经非常严格，节目合约仍然会再上一重保险：如果播出期间素人被曝出任何“黑料”对节目造成负面影响，都属于违约行为，需要支付赔偿。 

真人秀素人嘉宾： 一种未来职业的可能性？     

马进表示，综艺节目对素人的需要是一种大趋势，“市面上能看到的明星，基本上90%以上都已经上过综艺了。”明星真人秀渐渐难以回应观众的新鲜感诉求，同时也距离普通人的生活也比较远。而素人真人秀提供的是“接近普通人又高于普通人”的最佳共情对象。    

素人嘉宾拥有高于多数人的家世与学业事业，又经过了节目组的严苛筛选，因此素人观察真人秀能够持续推出优质偶像，素人们也将收割相当丰厚的红利。

负责《创造101》《明日之子》选角的星渠传媒创始人郑旭洋，早年曾在《天天向上》导演组工作。

据他回忆，那时节目组找到的各行精英、商家老板之所以愿意上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节目能为他们的公司起到不小的宣传作用，这更像是一种免费的广告露出；而在素人真人秀时代，这种“广告”变得更加隐形，而且依赖的是素人嘉宾自身的魅力与粉丝黏性。许多素人嘉宾虽然不考虑出道，但也会在人气的加持下选择创业开店。

对于那些不开店也不出道的素人嘉宾来说，未来同样拥有多种可能。夏浩然刚刚考入北师大法学院，还有出国读研的设想。作为一个不擅长歌舞的体育特长生，他还没有出道计划，但他也并不排斥在闲暇时间参加一些合适的综艺节目。

郑旭洋提到安迪·沃霍尔的名言：“每个人都可能成名十五分钟。”在他看来，未来素人和艺人的界限可能会变得没那么分明，“真人秀素人”可能会成为一种职业，只不过大家是兼职做这件事。

在真人秀素人嘉宾成为职业之前，必然伴随着节目与素人合约的逐步完善。

马进提到此前《喜欢你我也是》素人嘉宾被恶意攻击、谣传有黑社会背景，节目组就出面举报了造谣者。“我们有非常健全的法务团队，一定会对这些素人嘉宾负责。毕竟他们暴露在大众面前，夸张点说几乎变成弱势群体了。” 

第一季录制结束后，嘉宾董浩然明确了演员身份。马进对此表示，下一季节目会考虑将与素人的后续深度合作写入合同，在经纪事务上拥有更多主动权——类似形式的合作，对于未来可能存在的“兼职素人嘉宾”同样适用。

 “没有想签他一辈子，但他火的这一段经历，希望我们也能参与。”一位制片人说道，“但他们并不是网红，他们的成名渠道、运营方式、持续时间，都要和网红做出区别。”  

这些话题，或许还需要在素人真人秀的发展中慢慢挖掘与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