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你玩：蹲在风口上的国产人造肉厂商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银杏财经”（ID:yinxingcj），作者 吴不知、程青山，编辑 杨一枝。36氪经授权发布。

古有“撒豆成兵”的传说，今有“撒豆成肉”的黑科技。

上个月，星巴克与肯德基在国内市场推出人造肉产品，关于豆子的传说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除两大快餐巨头之外，不少国内企业纷纷介入该领域，例如今年九月Starfield（星期零）也将推出中国第一款人造肉。

培植肉尚未走出实验室，以豌豆、大豆及其他植物原料混合搅拌的植物肉率先进入市场。

目前，围绕人造肉是否能被消费者接受的探讨较多，其门槛归结起来无外乎三道：其一没有补贴的情况下产品单价高；其二口感、口味与动物肉存在较大差异；其三尚未完成用户教育，短期消费者只是抱着猎奇心理尝试，对于植物肉能否接近动物肉营养持怀疑态度。

除第三点涉及消费侧外，另外两点其实是供给侧问题，也是制约人造肉全面打开市场的重要因素：口味、价格与动物肉存在很大差距。

植物肉产业链主要包括三部分，原料种植、原料加工与营养成分添加以及后期调味，从原料端开始，国产化的挑战就不小。

那么国内企业将面临什么困难，现状如何，其实是更为重要的问题。

01 能不能再像肉一点？

植物肉国产化必须面对原材料成本偏高的现实。

目前，豌豆与大豆蛋白是植物肉的主要成分，而国内两种原材料的单价都高于美国，于国内企业不利。

以大豆为例，中美之间差异较大。其显著特征便是亩产量差距较大，2015年国内大豆平均亩产量仅为120公斤，即便目标是今年达到135公斤，也与美国平均亩产量200公斤相去甚远。

其次，中美两国种植成本存在较大差异。一方面受限于资源禀赋，中国可耕地面积远远低于美国；另一方面除农药之外，像人工、机械、土地绝对成本及增速都高于美国。最后，由于大豆受国际行情波动影响巨大，国内大豆种植业所面临的风险也高于美国。

三大要素导致国内大豆单价远高于国外，豌豆的情况也与之类似。所以国内植物肉原材料并不占优势，何况国内豆粕尚无法自给，市场配置便对国内人造肉行业并不友好。

国内植物肉入局者仿佛陷入“奶酪国产化困境”。国内因用于奶牛饲料的苜蓿生产成本高，导致国内乳企生产乳制品成本高于国外，多年来一直没能完成奶酪国产化。

有介于此，到原料加工领域高成本出现叠加效应，例如双塔食品就不得不从大洋彼岸的加拿大进口原材料用以加工。

除原材料之外，影响人造肉市场化的另一困境在于食用口感与动物肉相去甚远。

例如星巴克分别推出四款人造肉产品，价格分别在59-69元不等，其中别样牛肉经典千层面中的素牛肉从口感上相较牛肉缺乏嚼劲，口味存在很大差异，尤其是带有些许大豆味。

肯德基推出的人造炸鸡因为试水而补贴，五块单价仅仅1.99元，从食用效果看，相比牛肉，植物肉与鸡肉更接近，可市场反应却不温不火。

显然，目前植物肉制作工艺尚有很大提升空间。例如植物蛋白纤维化加工技术、血红蛋白与风味物质生产与应用并不成熟。相比而言，纳斯达克“妖股”Beyond Mead公司的加工工艺跑在前面，已拥有超过20个相关专利，其市场反应也不错。

制作工艺决定口感，而香精香料决定口味。

肯德基与星巴克两家产品都存在肉味不足的问题，加上香精配方与动物肉产品存在风味差距，导致市场接受程度并不高。

目前国内涉及人造肉香精香料的企业屈指可数，从公开信息仅查到一家爱普香精香料集团有相关产品问世。最近，该公司踩着风口推出五款人造肉产品，包括两款弥补原料工艺缺陷的产品及三款鸡肉、牛肉、猪肉的香精配方。

种种迹象表明，国内企业正在向食品加工领域拓展。

（以上图片来自“爱普咸味”公众号）

那么眼下整个植物肉产业链中的原材料加工与香精配方两大环节，究竟哪个具有更大空间呢？不妨从净利润、市场前景以及快消品行业特点三方面展开分析。

双塔食品是目前国内最大豆蛋白生产企业，其食用蛋白毛利率高达57.32%，而爱普集团的香精香料产品毛利率不到40%。但从整体毛利率看，原材料加工环节的前景更佳。

其次，从市场前景来看，国内原料加工技术在工艺方面并不成熟，双塔食品虽然向Beyond Meat等美国植物肉企业供货，但处于初级阶段，其技术含量并不高，护城河也并不牢固。相比而言，香精配方更容易形成口味壁垒。

随着技术成熟，原材料加工毛利率会随市场竞争逐渐降低，而香精配方因为口味丰富，其市场深度更强。

最后，植物肉大概率会朝快消品方面发展，在一定程度上以替代肉方式面向消费者。根据快消品行业特点看，充分竞争市场中的最大利润点还是落足于口味与品牌。譬如果汁饮料，当解决原材料加工与保质问题后，各大巨头比拼的就是风味与品牌。

稍作总结不难看出，植物肉国产化虽然不具备先天优势，但在食品加工领域还是拥有不错基础，前景也十分广阔。

02 忙于吸金的国内企业

当下国内植物肉上游产业链还处于试水阶段，不过这并不妨碍资本市场炒作相关概念股。

去年5月，美国人造肉巨头Beyond Meat在纳斯达克上市，当天暴涨163%，创21世纪以来IPO首日最佳表现，上市80天从25美元涨至170美元。消息传回国内，人造肉概念股疯狂拉升。

看到资本追逐，人造肉科研有了新思路：以高纯度的植物蛋白为原料，通过风味技术让植物蛋白有肉的味道和口感。1919年，孙中山先生在《建国方略》中曾提到：以黄豆代肉类，中国人之发明。他要是活过来，看到眼前情景，应该会欣慰不少。

疫情之下，全球几乎所有行业遭受重创。美股四天经历四次熔断，纽交所人去楼空；即便这样，国内外的人造肉概念股仍旧走势良好。

国内方面，从去年5月9日以来概念指数走势相当稳健，尤其是今年以来指数接近翻倍。具体到行业龙头，双塔食品、金字火腿以及爱普股份等相关概念股都迎来大涨。其中双塔食品今年以来最高涨幅接近200%，爱普股份近日连创新高，累计涨幅也接近40%。

风口将至，被吹上天的可能不都是猪，比如泡沫。

天宝食品、大北农等公司明确对外表示公司未涉及人造肉，因“人造肉概念股”同样大涨；东宝生物去年还急于与人造肉划清界限，今年索性打起了擦边球，1月宣布成立“人造肉研发室”，至于有没有提升业绩不得而知，总之在2020年一季报中毫无体现。

一季度是餐饮、食品行业的炼狱，却是诸多人造肉概念股的春天。据Q1财报显示，双塔食品实现营收4.27亿元，同比增长18.30%，净利润7061.52万元，同比增长89.98%。公司能在一季度扭转去年的总体颓势，秘诀在于把握住了抓紧风口的“三天”。

去年农历腊月二十五左右，双塔食品10万吨豌豆精深加工项目设备调试接近尾声。当时所有技术人员着急回家过年，打算将扫尾工作放在年后。公司董事长做出了改变格局的决定，年前不完成最后工作不放假。最终经过三天努力，车间调试成功。

春节期间，国内外疫情形势严峻。春节前最后三天坚持，双塔食品避免了一系列疫情因素的制约，车间投产运行至少提前了60天。“因为疫情原因，国外同行开工率较低，导致公司产品供不应求。”双塔食品内部人士说，淀粉等产品在提价的情况下依然供不应求，三天卖了6000多吨。

国内人造肉概念股4月份急剧拉升，离不开星巴克与肯德基在国内推出植物肉产品。

肯德基和星巴克植物肉的供应商分别是美国嘉吉公司、Byond Meat；两家餐饮巨头的上游供应商，正是双塔食品。1月15日，国内疫情开始蔓延，Beyond Meat却逆行考察双塔食品。2月份，双塔食品公布双方签下的交易量：首批豌豆蛋白采购量为628320磅(约285吨)。

主营业务粉丝近些年遭遇的增长乏力，双塔食品把握住人造肉“乘风”翻盘。风口之下，人造肉成为了资本新宠，让公司越来越有“飞猪”模样。

二级市场的企业享受市值做大之际，相关初创公司融资也颇为顺利。

去年7月份，珍肉完成数百万元种子轮融资；今年3月12日，初创公司星期零宣布完成千万元融资。3月17日，美国人造肉初创企业Impossible Foods宣布完成约5亿美元的最新一轮融资。自2019年来，国内人造肉企业迅速增加，据企查查查询结果，目前国内人造肉企业约为2000家。

比尔-盖茨、李嘉诚、推特联合创始人埃文威廉斯、谷歌创始人布林、可口可乐CFO凯茜-沃勒、影星莱昂纳多，都是人造肉赛道的布局者——这些世界级的投资人，也试图在这个风口力争上游。

03 结语

即便有产品落地，受资本追捧，国内企业入局上游产业的企业并不多，且大多偏向于产业末端，这种重末端轻视上游的风向并不利于行业发展。

早先金字火腿与百草味推出的人造肉商品，都选择与美国杜邦公司进行技术合作，俨然来料加工模式。人造肉的风口由美国而来，美国在产业链上中下游的技术都领先于中国。5月11日，百草味上线人造肉粽子，不少快消品企业都将人造肉视为新增长极。

需求侧如果不能与供给侧平衡，甚至协调发展，那么走向来料加工的国产化可能将重蹈过去覆辙。

眼下，产业链上游企业除了已上市双塔食品、爱普股份、金字火腿几家外，像杭州珍肉一类真正进行研发与生产人造豌豆蛋白的加工企业并不多。珍肉创始人吕中茗在接受采访时就提到，目前上下游产业链存在很大优化空间，真正从事该领域的企业不会超过10家。

大风大水之下，必定有人裸泳。

双塔食品、爱普股份、珍肉都有据可查，其人造肉属性显著，倒是金字火腿有些异象。好不容易跑到风口蹲着，市值被吹大13亿，公司一边质押股份，一边向银行要钱。近日三名股东还给镰刀开了封：自5月12日开始，合计减持3860.43万股，套现近2.05亿元。

国内外企业虽然在技术上有一定差距，但植物肉领域毕竟是一个新兴行业，国内企业拥有光明前途。资本介入之后，既为行业带来活水吹起了猪，同时也因为大风大水吹出了泡泡。

当下，讨论市场是否接受植物肉恐怕为时尚早，毕竟国内产业链还处于非充分竞争市场之中。而任何一个领域离不开完善的产业链，尤其是从研发到生产最后进入市场，远非几家企业所能达成。

如何解决原材料成本劣势，恐非行业所能解决，而是取决于无法改变的国家资源禀赋。不过在原材料加工领域国内企业拥有巨大优势。

双塔食品既是全球最大的豌豆蛋白生产企业（产能全球占比30%-40%），又是豌豆进出口贸易商，从产到销的上游优势显著。更重要的是，其拥有核心的豌豆蛋白提纯技术。在香料领域，国内已有爱普股份介入，调味领域并未输在起跑线。

国内企业要想在人造肉领域实现国产化，乃至走向全球，得摆脱原材料桎梏。一方面亟需制定行业标准，向正规化、标准化发展；另一方面相关企业必须摆脱“资本短视”，立足于科技创新。

从最大肉类消费国走向最大人造肉生产国，如此画面难道不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