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tflix困兽之斗：征服威尼斯，剑指奥斯卡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娱乐产业”（ID：yulechanye），作者 小雨，36氪经授权发布。

2017年的戛纳会场，当电影片头出现代表Netflix的“N”字幕厂牌logo时，场下嘘声一片。一场堪比《甄嬛传》的Netflix与戛纳撕逼大战，让流媒体巨头背上“杀死电影院”的罪名。

然而时光荏苒，如今戛纳已经承认世界同时需要戛纳与Netflix，颠覆电影行业的挑战者在两年后的威尼斯再次亮剑时，比戛纳还要年迈十几年的水城选择拥抱新生力量。

今年的主竞赛单元，Netlix贡献了“梅姨”梅丽尔·斯特里普与加里·奥德曼主演的犯罪电影《自助洗衣店》，以及由“寡姐”斯嘉丽·约翰逊主演的《婚姻故事》，后者力压早前颇受关注的DC漫改作品《小丑》，3.95的场刊最高分（截至发稿日）让人们将其奉为颁奖季热门。

此外，由Netflix出品、蒂莫西·柴勒梅德主演的亨利五世传记电影《兰开斯特之王》，也入围了特别展映单元。在戛纳、柏林失意的Netflix于威尼斯卷土重来，其攻占主流电影节的野心丝毫没有减弱，这场流媒体与传统电影产业的拉锯战，Netflix摆明了要斗争到底。

戛纳失意，威尼斯得意

指针拨回2018年，Netflix止步戛纳。

鉴于2017年法国院线对Netflix入围戛纳的影片《玉子》、《迈耶罗维茨的故事》的激烈讨伐，戛纳主办方规定：只有在法国院线公映的影片才有资格角逐主竞赛单元，且参赛影片需在院线上映满36个月，才能在流媒体平台上架。这让原本携带5部新片参赛的Netflix吃了闭门羹。

本以为Netflix的电影节之路就此铩羽而归，情况却在2018年秋季的威尼斯电影节上迎来了转机。这一年，威尼斯官方宣布Netflix有6部影片入围，分别为《挪威7.22爆炸枪击案》、《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风的另一边》、《切肤之痛》、《奥逊·威尔斯：死后被爱》以及从戛纳退赛的《罗马》。而当威尼斯将金狮奖颁给《罗马》时，并没有料到它日后横扫颁奖季的实力——3座奥斯卡奖杯，2座金球奖杯以及无数的荣耀。

威尼斯显然不想重蹈戛纳的覆辙，陷入一场耗时又无解的拉锯战，因此干脆采取全盘接受的态度，接受流媒体带来的改变。事实上，Netflix与戛纳的摩擦，让威尼斯争取到了一些电影首映的机会，在老牌电影节影响力逐渐流失的今天，威尼斯自然而然地将媒体的关注点引到了自身身上。

今年情况继续重演，戛纳与Netflix之间的僵局依然没有打破，Netflix的身影并未出现在戛纳电影节上。尽管戛纳电影节艺术总监福茂对Netflix非常认可，但也不得不表示将与Netflix划清界限：“Netflix在做一些新颖的事，我们希望传统，世界需要Netflix，也需要戛纳。”

另一边，威尼斯则继续全面拥抱Netflix，全世界的媒体都在猜测：“威尼斯是不是要成为奥斯卡的风向标了？”

事实上，威尼斯电影节此举也触动了一些传统派的神经。去年，《切肤之痛》和《罗马》就遭到了多家意大利影院的联合抵制，最终只获得了有限放映的权利。今年炮火依然猛烈，代表欧洲38个国家电影院线的组织UNIC联名抗议Netflix在院线和线上同步发行电影的政策，他们认为评委会正放任威尼斯电影节成为Netflix的“营销工具”。

在更完美的评价体系出现之前，老牌电影节的褒奖依然是最具公信力的存在，戛纳希望保护本土院线，威尼斯想要摘掉“保守”标签，其实一切都无可厚非。

传统电影抵制，流媒体妥协

对于电影节来说，流媒体就像“房间中的大象”，无论是敞开怀抱还是选择性忽视，都不可否认它给传统电影带来的冲击。

传统电影认为，像Netflix这样的流媒体平台解构了观众的观影行为，它用网络视听代替了银幕体验，用及时娱乐消解了电影的神秘感，让观众去影院观影这个古老的历史行为不再具有仪式感。《经济学人》认为，Netflix的大数据检测改变了决定一部电影的是否值得制作的判断方式，它通过分析某部电影在特定集群中的受欢迎程度，可以相当精准地瞄准市场，取悦观众。

更重要的是，流媒体砸钱生产内容，在平台提前上映或与影院同步上映，并通过用户付费实现盈利，这一整套产业流程完美避开了传统电影的发行环节，不仅剥夺了影院优先上映电影的红利，也提升了传统电影人失业的风险。数据显示，美国和加拿大的电影票房在2002年和2017年间下降了20%，人均票房下降了30%，这与Netflix的订阅人数呈反相关。

2015年，Netflix试图在平台与院线同步上映自己的首部长片《无境之兽》，然而却遭到了北美院线的抵制，他们认为Netflix此举违反了电影院享有90天的独家放映窗口；

到了2018年，情况依然水深火热，为了符合电影节评判标准，Netflix不得不让其影片在电影院短暂播出，而大部分影院仍然对只有2-3周的放映窗口表示拒绝，Netflix只能选择自掏腰包给一些独立影院放映自己的作品。

像美国这样遵循市场“丛林法则”的国家尚且无法适应Netflix带来的改变，何况电影制度更为保守的欧洲国家。在法国，Netflix拥有超过500万订阅用户，超过当地最大的付费电视集团 Canal Plus（476万用户）。

法国对于一部电影在网络平台的露出有着严格的时间限定：自电影在院线上映开始，4个月才能登陆视频点播平台，10个月登陆有线电视，三年之后才能出现在流媒体平台。这三年中在放映平台上产生的销售额，将有一部分被用于资助法国电影创作。

而Netflix掌控发行权后，无疑等于提前收割了红利。Netflix是商人，不是慈善家，尽管它愿意为《罗马》这样的电影倾尽腰包，但仍然不可能惠及大多数创作者，这将对法国小心翼翼维护的电影产业造成一定的威胁。

腹背受敌，绝地反击

威尼斯对Netflix的接纳只能称之为阶段性胜利，更艰难的路还在后面。

众所周知，Netflix对于内容上的资金投入一直居高不下。根据美国数据公司统计，Netflix在2022年前每年可投入225亿美元用于原创内容制作，这个总投资金额已经抵得上近期美国所有网络和有线电视公司用于娱乐内容上的支出，除此之外，Netflix还在全球范围内购买内版权扩充平台资源。

这种不顾成本的“买买买”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公司的现金流量。据“深焦”报道，2016年Netflix经营活动的现金流减少了96%，衡量公司财务风险大小的财务杠杆系数也从2015年开始以每年20%左右的速度增加。也不禁让人怀疑Netflix的烧钱之路能够维持多久。

与此同时，Netflix也面临着自身订阅用户下降的危机。根据其发布的2019年Q2季度财报，新增付费用户仅为270万，远低于之前预计的500万，这一定程度上说明平台的用户增量已经逼近瓶颈，营收增速也开始逐渐放缓。

内容投入与订阅人数尚可通过自身调节改善，而来自同行的竞争则不可控。在流媒体战场上，各大竞争者早已摩拳擦掌：比如手握众多知名IP的迪士尼就已经宣布将在今年下半年推出流媒体平台Disney+，并打算将服务推广至北美以外的其他洲。

华纳也不甘示弱，预计2020年上线自己的流媒体平台HBO MAX。此外像亚马逊、苹果这样拥有绝对资金实力与用户优势的平台，也在流媒体领域加重了资金砝码。

腹背受敌的Netflix，不得不作出战术调整。

去年，Netflix在《罗马》等艺术电影上的投入表达了向奥斯卡示好的决心，2000万美元的奥斯卡营销预算也让《罗马》这部文艺片走出了商业片的气势。而今年Netflix更是全面完善了自己的“冲奥”梯队，向奖杯大步进军，拿今年进入威尼斯电影节的三部电影来说：

《婚姻故事》的导演诺亚·鲍姆巴赫早在2017年就与Netflix合作了电影《迈耶罗维茨的故事》，并入围过当年戛纳的主竞赛单元。今年的《婚姻故事》有了斯嘉丽·约翰逊这样具备商业号召力的演员加盟，也让观众对于这部家庭题材电影有了更多的好奇心。此外，Netflix还为《婚姻故事》已延长了影院放映窗口，足见对此寄予厚望。

《自助洗衣店》的导演是拿下过金棕榈与奥斯卡最佳导演的史蒂文·索德伯格，主演为梅丽尔·斯特里普与加里·奥德曼，可以预见的是，这部电影在接下来的颁奖季上获得表演类奖项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另外，两大戏骨同台飙戏，对于任何影迷来说，都可以称得上“有生之年”系列。

《兰开斯特之王》的主演蒂莫西·柴勒梅德则是当今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炸子鸡”，去年凭借电影《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获得了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提名，粉丝送爱称“甜茶”，Netflix选择他担任主演相信也是出于商业上的考量。

除了以上名单，传记电影《两代教皇》、《我叫多麦特》，文艺电影《大西洋》、《地震鸟》，史诗电影《爱尔兰人》等7部影片还在今年的秋季档排队等候中。戏骨同台、“教父”同框、鲜肉蜕变、黑人题材、悬疑惊悚，你想看的，奥斯卡想要的，Netflix用行动表示“一个都不会落下”。

除了用精品内容武装自己，今年的Netflix依旧积极拓展海外版图，以期跟上内容增长速度。

据了解，Netflix正在加快亚洲市场的收割动作，2018-2019年陆续与日本5家动画公司达成合作，开发原创动画。同时Netflix也在积极争取中国市场，与台湾的合作已经预先开始，原创华语影视剧《罪梦者》、《极道千金》、《彼岸之嫁》即将在全球播出。

被视为华语内容重镇的内地市场，Netflix也开始步步为营。2017年，Netflix曾与爱奇艺有过短暂的内容合作，但最终因为各方原因作罢。这也让Netflix吸取了教训，再次踏足内地市场则采取了“曲线救国”的策略——与中国内地版权方积极接洽，购买一些热门影视作品的海外发行权，比如年初大热的《流浪地球》、暑期档院线电影《上海堡垒》等。

此外，娱Sir认为很重要的一点是，Netflix试图冲击奥斯卡，是基于对影片全球发行权的考量，类似中国这样Netflix没有进驻的市场，“小金人”是最好的敲门砖。去年，《罗马》的发行权就被中国发行商创世星买下，相信如果不是奖项傍身，一般买家很难注意到这部作者性很强的墨西哥电影。

虽然《罗马》最终只在中国仅拿下了505万票房，但却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可能性：流媒体和院线可以和平共生。尤其是中国市场近两年开始逐渐对获奖影片展现出包容的态度，Netflix趁机输入优质内容，实现了买家到卖家身份的转换，何乐而不为呢？

和传统电影产业对着干，不如在一定的规则下合作发财。相信随着迪士尼、华纳等平台的入局，市场格局又会迎来微妙的变化，届时，新的规则将会被制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