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导体厂商，深陷“裁员”旋涡

科技寒潮，席卷全球。

一边是马斯克入主推特，“蓝色小鸟”疯狂裁员；另一边，元宇宙巨头Meta也开始史上最大规模裁员，万人被裁。

此外，苹果、微软、亚马逊和谷歌母公司Alphabet等大厂虽未提出裁员计划，但已决定放慢招聘速度。

裁员大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着整个市场，很少有公司能从科技寒冬中幸免。

今年下半年以来，由英特尔、Arm、Marvell、格芯等厂商领衔的半导体企业紧随其后，裁员潮向半导体行业渗透。

当前，半导体市场滞留在衰退期，部分领域需求呈断崖式下滑，以至于不少芯片市场行情骤然遇冷。另一方面，国际局势矛盾更甚、逆全球化趋势逐渐形成、疫情反复侵扰，业内企业停工停产的消息此起彼伏。

在今年上半年，华为董事长任正非就已发出预警，他表示这两年最重要的是认清现实“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就有未来。当时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危言耸听，不以为意，但仅仅半年的时间，风向急转直下，整个行业慢慢呈现出愁云惨淡的光景。

透过近一年来费城半导体指数的一路下行走势，也可以看出全球行情不尽人意的一面。据Future Horizons最新数据，半导体行业正走向自2000年互联网泡沫以来最大的衰退，也是芯片制造历史上最大的衰退之一。

面对市场下行，“节流”迫在眉睫。

今年半导体市场对于需求的悲观态度持续，有序收缩非核心业务、暂缓非经营性投资是下半年半导体业的主流态势。

半导体行业观察此前文章《“遍体鳞伤”的芯片巨头》中写到了行业厂商正在缩减资本支出或延缓扩产计划，芯片行业已经从要求更高产量的呼声转向削减成本。除此之外，业内也在试图通过裁员和冻结招聘来减少运营成本。

一场裁员大浪潮正在扑面而来。

自今年下半年以来，半导体巨头们掀起的这股“裁员”大潮可谓此起彼伏。

上个月，Marvell上海裁员的消息在半导体圈内酝酿。

关于此次裁员的传闻，半导体行业观察在此前文章《传Marvell上海裁员》中进行过梳理：

版本一：Marvell此次的裁员并不是针对某些部门，而是所有部门的不同职能都有涉及。消息人士表示，现在Marvell各leader正在牵头找工作。消息人士进一步指出，在这周内，需要完成交接的部门是switch验证部门和storage 的validation 部门，其他部门则有两个月的缓冲期，赔偿为n+3。消息人士所说，经过这次动荡后，Marvell国内只保留设计服务的PD DFT。

版本二：有知情人士指出，这次裁员主要涉及storage和phy设计部门。有存储行业从业者透露，Marvell的存储方面近年来表现的确有点拖后腿。

版本三：有人指出，Marvell这次裁员并不是单纯的裁员，而是人员可以选择转到新加坡，或者选择裁员，拿补偿。

业界还有声音指出，本次裁员主要为Marvell核心的网络、存储和ASIC业务，所以无论是人才技术还是厂商背景都有极强的背书，都将受到行业厂商的追捧。

其实早在2015年底，因为手机AP相关业务的调整，Marvell就曾宣布全球裁员1200人，其中中国区裁员近千人，一度引发众多员工拉横幅集体抗议。

全球PC市场正遭遇“寒冬”，汹涌寒气袭来，英特尔自然是“首当其冲”。

据市场调研机构Gartner近期公布，第三季全球PC出货量锐减19.5%，创1995年来最惨单季表现，也是连续第四个季度同比衰退。

PC市场的萎靡重挫了英特尔的主要业务，今年英特尔的毛利率或将降至49%。从最新季度业绩来看，英特尔第三季度销售额下降了20%，净利润更是同比下降了85%。同时发布了对本季度收入甚至更弱的预测，并下调了全年展望。

英特人CEO Pat Gelsinger表示，“人员优化”将是降低成本计划的一部分，公司正在开始有针对性的裁员并进行其他调整，包括减少工厂工作时间以应对经济衰退。

英特尔拒绝透露何时公布具体的人事计划，但据业内人士透露，预计近期将公布大规模重组，本次裁员人数或达数千名，销售和营销部门裁员比例可能达20%。

毫无疑问，英特尔选择大规模裁员计划也是为了降低成本，以及应对个人电脑需求萎缩困境下的无奈之举。英特尔上次大幅裁员是在2016年，波及大约1.2万个工作岗位，占员工总数11%。同不少技术企业一样，英特尔今年早些时候因市场状况变差而停止招新。

业者预期，英特尔近2年来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并在欧美陆续宣布大型扩厂计划。随着市况转疲，营运面临巨大压力，除裁员止血外，预期也将下修资本支出，以度过这波景气下行。

前段时间，英特尔已将今年资本支出计划从270亿美元减少到250亿美元，2023年将继续推动成本降低30亿美元，直到2025年前英特尔将削减多达100亿美元的成本。

不仅仅是英特尔面临着PC市场寒冬的困扰，AMD、英伟达以及广大上游企业也相继调低营收预期。

从季度财报来看，AMD也算是交出了一份差强人意的财报。2022年Q3实现营收55.65亿美元，同比增长29%，虽然增速放缓，未达预期，但在当前环境下还能逆势增长，可谓不易。但鉴于需求下滑，AMD加大了控制运营费用的力度，对招聘持谨慎态度。

而英伟达被许多人视作裁员风潮下的一股清流。据外媒报道，英伟达CEO黄仁勋向员工作出保证，即使营收不及预期也不会裁员。虽然英伟达表达了不裁员的决心，但其提供的公开招聘岗位肉眼可见地减少了。英伟达承认正在放缓整合新员工的速度，并将预算集中在照顾现有员工上。

另一边，除了PC市场的寒气之外，高通公司再次下调了对智能手机出货量的预测，并给出了比预期更悲观的销售前景。高通首席执行官Cristiano Amon表示，高通已经实施了招聘冻结，正计划削减某些产品的支出，并可能根据需要进一步削减支出。

综合来看，无论是当前市场风向，还是行业公司的财务数据和预期来看，现阶段包括智能手机、PC在内的消费市场仍然非常不景气，市场需求不振。这是由大经济形势所决定的，在短期内这种状况难以扭转。

行业厂商相继收紧人事政策，甚至不惜实施裁员。

消费电子市场萎靡，产业景气遭逢寒冬，存储器市场受冲击最明显。

美国硬盘制造商希捷在2023财年第一财务季度会议上，公司董事会已批准实施重组计划，以降低成本支出。该计划包括裁员约3000人——约占全球员工总数的8%。

受存储芯片需求滑坡拖累，SK海力士在第三季度利润因存储芯片需求暴跌而下降60%后，表示将把明年的资本支出削减一半。

美光科技在9月将其当前财年的资本支出计划减少了30%至约80亿美元，并决定将新芯片制造设备的支出削减50%，以应对市场低迷。此外，在今年年初，美光解散了上海的DRAM设计部门，并裁员了相关的芯片设计人员。

从产业链关系能够看到，消费芯片和存储器产业掀起资本支出下修潮，晶圆代工行业将受到直接影响。

国际半导体产业协会（SEMI）在此前公布的最新一季全球晶圆厂预测报告（World Fab Forecast）中指出，今年全球晶圆厂设备支出总额由年中预估的1090亿美元下修至990亿美元，下修幅度约达9%。预计明年，全球晶圆厂设备支出将小幅衰退2%，约达970亿美元。

面对行业态势，虽未有裁员，但前不久台积电官方指出，由于供应不顺和市场需求变化，公司今年的资本支出将从400-440亿美元降至约360亿美元，降幅达二成。另外，台积电总裁魏哲家罕见发信鼓励员工休假。虽然台积电解释说是希望员工恢复过去正常的工作节奏，但在这样的时间点上，难免惹人猜想。

近日，据彭博社报道称，晶圆代工厂格芯正准备裁员，并已冻结招聘。

在财报会上，格芯发言人证实了这一消息，称公司正在对我们的员工采取重点行动。虽然公司拥有强劲的第三季度和稳健的第四季度指引，但基于当前的宏观经济环境，正在寻求控制成本，以让每年的运营费用降低2亿美元。

但目前还不清楚格芯开始裁员的具体时间或哪些部门将受到影响。

另一芯片IP巨头Arm在“卖身”失败后，也不得不开源节流，将其英国公司的3500名员工减少到2800名。

报道称，Arm决定全球裁员18%，但与其他国家/地区的员工相比，裁员员工似乎更多地落在了英国员工身上。全球其他各地裁员人数为550人，而英国就有700名员工被裁。

在2016年收购Arm后，日本软银集团承诺将Arm在英国的工作岗位数量在当时的1770个的基础上增加一倍。虽然这一承诺成功兑现，去年Arm在当地的员工已达到3500多人，但软银最近的裁员严重打击了该公司在英国的业务。

尤其是在英伟达收购Arm的交易破裂后，Arm宣布裁员计划。

Arm此番在英国的裁员，引发了英国工会组织Unite的怒火，Unite呼吁Arm暂停裁员，并检视财务状况，确认是否需要裁员。

但也有观点指出，Arm裁员其实也是其回归理性的一个重要征兆。

过去几年，Arm一直处于资本的热捧之中。2016年软银宣布收购Arm，看好Arm在物联网领域的发展潜力，承诺将 Arm的人力扩充一倍。

Arm财报显示，2018财年至2020财年间，Arm员工分别增长了1034人、101人和751人，从原来4000多人的规模增加到6000多人。但与此同时，Arm在新市场的开拓上并不顺利。

一位半导体行业资深人士认为，一个公司的规模是由业务的规模决定的，Arm本质上就是一个“小而美”的公司，之所以规模膨胀是因为资本的硬性催熟，随着英伟达收购Arm失败，Arm正在理性回归到自己原有的定位上。

当前，面板市况刮寒风，继群创高层10月起减薪之后，上游关键零组件推动芯片设计企业营运更险峻，市场传出触控芯片大厂敦泰展开规模裁员。

敦泰董事长胡正大评估，第四季应不会再提列库存跌价损失，但需要9至12个月时间，库存才能降到健康水位。

胡正大在法说会中表示，虽然最坏的时点已经过去，但对于市场不确定性不能乐观看待，因此推动组织精实计划，不是以多少百分比为目标，而希望组织优化，提高研发（RD）效率，可能影响裁撤幅度大约在10%至13%之间，主要针对非研发人员，研发人员希望以最佳利用方式，集中在新技术与产品开发。同时，因公司亏损，所有中高阶主管都减薪。

行业称，驱动IC厂先前受惠疫情推升笔电、电视销售大好，过去两年获利普遍登顶，厂商因而大举招聘人才，并启动大幅加薪或结构性调薪，以及发放高额分红，如今却传出高层减薪与规划裁员，形成强烈对比，主因在于驱动IC受面板市况不振拖累，报价狂跌，疫情红利退散。

综合来看，无论是处理器企业、存储巨头、代工厂商还是面板领域，半导体市场从业者都感觉到了产业链传出的寒意。

在新冠疫情、俄乌冲突、通货膨胀等因素的多重夹击下，全球经济正陷入一场困局，半导体正在经历行业低迷期。去年，半导体巨头们还在为收入、利润节节攀升，股价屡创记录而欢呼，而今年则就要体味股价集体大幅下跌的苦涩，眼下不得不勒紧裤腰带度日。

展望未来，短期内芯片产业需求预计都难以提升，整条供应链将持续走弱。面对下行周期，各家都在进行“过冬”的准备。由于业务遍布全球，巨头们往往面临巨大的营运压力，雇佣成本占据企业经营的大头。因此，在经济陷入低迷与不确定性陡增的当下，裁员便成了看重业绩和营收利润的巨头们开源节流的选择。

除了上述企业进行裁员和人员收紧之外，即使是一些受经济衰退影响较小的芯片厂商也在对他们的支出和招聘更加谨慎。

裁员举措与大厂们背负的营收压力紧密关联。近一个月以来，随着半导体大厂Q3财报纷纷出炉，多家厂商营收不及预期，SK海力士、美光、AMD获利下降衰退明显；三星电子三年来净利首次下滑，台积电Q3虽然取得了逆势增长，但其也释出预警，明年半导体行业将萧条，同时开始削减投资支出；就连仍在增长“抗跌”的TI也表示砍单情况增加，需求疲软开始蔓延至工业领域；同时，瑞萨也发出市场需求衰退预警...

透过巨头们过往员工规模的变化情况，此番“裁员潮”或可以视作高速扩张后的一次回调。

然而，裁员潮的背面，是半导体技术人才的深壑始终难填。麦肯锡9月份的一份报告显示，美国公司在明年将面临30万名工程师和9万名技术人员的短缺。在一路下行走势中，预计未来半导体产业将冷热共存，一边缺人一边裁员。

行业同时普遍面临人才缺口持续扩大，冷热不均的情景。实际上，在激烈的竞争环境中，半导体公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难吸引和留住人才。

麦肯锡在报告中指出，半导体厂商需要让工程师看到专业领域的前景，使承诺的资金发挥作用，创造至少与科技巨头一样有吸引力的职业机会。即半导体企业需要做出大胆的决定，才能确保最优秀和最聪明的人才做出长期的任职。目前，半导体公司的人才策略趋于更精简、更高效、更专注，人才市场正在过剩与寡淡之间寻找一个平衡。

*免责声明：本文由作者原创。文章内容系作者个人观点，半导体行业观察转载仅为了传达一种不同的观点，不代表半导体行业观察对该观点赞同或支持，如果有任何异议，欢迎联系半导体行业观察。